白依伊不信,口气坚决道:“可她说要杀了我!”
韩志杰叹了口气,煞有介事道:“说起这事,也是巧了,大表妹说,当时那话就不是她说的,也不知道为何会从嘴里说出这伤人心的话来。她哭得伤心,说是十分对不起你。我父亲觉得此事怕是有蹊跷,这不是才送了大妹妹去了庵堂吗?”他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听说那星岛湖的湖水里死过人,说不准是有什么不干净!伊表妹,你今日也掉下水了,可别也着了道。还是随我回去韩府吧,韩府男人多,阳气重,妖魔鬼怪不敢作祟的!”
欣儿听得低声尖叫一声,她最怕鬼怪了。
白依伊也忙跟着惊呼一声,跺着脚道:“别吓我,我怕这个!”敢吓唬我?老娘学殡葬学的,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得找个机会给你讲一讲我们系最流行的《太平间二三事》和《解剖室里不得不说的故事》,保证你听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胯间湿润,味道芬芳。
韩志杰听到白依伊的惊呼声,嘴角就带了得逞的笑意,继续卖力道:“现在到了掌灯的时分,伊表妹,快和我回去韩府吧!”
白依伊在马车里咬着唇,最后还是一咬牙,道:“好,我跟你回去!”
韩志杰差点笑出声来,压抑着笑声,欢快道:“好!这才是我的好表妹。”
马车里的白依伊差点被他后半句话恶心得吐出来,实在没忍住,朝着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一直关注着她动静的几个丫鬟以为她要被韩志杰的鬼怪之说吓得晕过去,忙着要来扶着她。下一刻她便东张西望,问:“在丘伯那里拿的水煎包呢?”我正在长身体呢,不能少了吃的呀。
中丫鬟扶额。
一行人刚刚进韩府,迎面就遇上了焦急着要出门的瑞雪。
看到瑞雪,白依伊便带了些许歉意。要说瑞雪是如何病的,梦中说得很明白。梦中的白依伊听了欣儿的挑唆,觉得瑞雪每日念书十分惹人讨厌,于是命令她在雨夜里站在院子里背了一夜的《女论语》。第二日瑞雪就病了,而且,一病就是十几天。
瑞雪看到白依伊跟着韩义鹏父子回来,急忙小跑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担忧道:“小姐落水了?如何?可有哪里不舒坦的吗?”
白依伊看瑞雪不但不记恨自己,反而如此关心,她的小心脏都快被暖化了。这小姐姐不错,十分有发展前途,重点是还有过目不忘的特异功能,值得培养。她笑着道:“我没事。”
瑞雪仔细看了半晌,确定小姐没事,这才放下一颗心来,道:“听府里人说小姐落水,可吓坏我了。老天爷,亏了小姐没事。不过还是要热热喝一碗姜汤驱寒才是。”
白依伊拉着瑞雪的手入府门,问:“你身子可大好了?可要再歇几日?”
瑞雪摇头道:“不必休息了,已然大好了。”她不在几日,小姐都落水了,她哪里还敢再休息?
欣儿不悦地过来,想要拉扯开瑞雪那被小姐紧紧握在手里的爪子,可到底没有敢,只能扶着白依伊的另外一只手,入了二门。
韩义鹏转头道:“伊丫头,你外祖母听说你落水了,十分担忧,你去陪老人家说说话吧。”今日事情闹得大,不知哪个大舌头的把话传到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急得不行,非要见一见这丫头才成。他有些头疼,怕白依伊一个激动,把女儿推她落水还要杀人的话告诉老太太,便叮嘱道:“你外祖母上了年纪,受不得惊吓,可别将没有定性的事情说给她听,免得吓到她。”
白依伊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暗骂了几十次不要脸,才点了点肉乎乎的脑袋,道:“舅舅放心。”
韩义鹏想起今日白依伊都去府衙敲鸣冤鼓了,觉得还是不放心,便决定还是跟着她一起去。
白依伊转身对晴风耳语了几句,又吩咐欣儿回去先看着小丫头们烧热水,她好晚上洗个澡,之后便带着瑞雪和小彤一起去了老太太住的上房。
韩义鹏的父亲韩天明本也是小富贵的人家,只是没有出过秀才举人,自然也没有做官的。早年老爷子也曾经考中了童生,只是一直没有中秀才。而韩天明的妻子吴氏却是出身秀才之家,真正的读书人家出来的姑娘。后来韩义鹏能中了秀才,继而中举,又中进士,都是与吴氏的父亲吴秀才为其开蒙有关。
大顺开国定法度的时候,没有顾及这些四品以下官员的妻子母亲的诰命问题,韩天明既然不是官职,韩义鹏又没有什么突出的政绩,吴氏自然无法被荫封诰命,连最末等的六品安人都没有被封。后来大顺改了诰命制度,六品以上的官员母亲、妻子均可册封儿子、丈夫的同品级诰命,按照韩义鹏的官位,母亲吴氏和妻子杨氏都该册封为五品宜人的。可吏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同意了杨氏的诰命册封,却没有同意吴氏的。所以,杨氏被府中人尊称为夫人,而吴氏只能被称为老太太,而不能被称为老夫人。
白依伊随着韩义鹏从东边长街一直走到主院的最北边,这里是老太爷韩天明和老太太吴氏的住处。
老太太身边伺候的齐嬷嬷老早就伸着脖子在院子门口等着了,见一行人在丫鬟打着的灯笼下缓缓走来,忙迎上来带了些催促道:“老爷可算把表小姐领回来了,老太太都等急了。”说着话,她快速地往白依伊身后瞧了一眼,却没看到自己的女儿。不由得心里暗骂女儿是个笨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日表小姐的衣裳为啥就不是淡色的?也不知道夫人和老爷会不会找女儿算账。
齐嬷嬷忐忑着请了二人进去,忙又去吩咐人上茶。
吴氏年纪大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得了眼疾,这些年已然很严重,几乎目不能视。她听说白依伊回来了,忙从塌上站起身来,伸出手来,胡乱巴拉着,口中焦急道:“伊丫头!我的伊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