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子漾的话,是在躲闪着越子倾拍打他头的同时,吼完的。
等他吼完,越子倾才停手叉腰,趾高气扬中又透着些许委屈不平,“那话是父皇先说,我才接的啊!七哥凭什么戳我。”
这兄妹俩的处事之道,是背道而驰的,一个极尽张扬,一个极度低调。
若是平时,越子漾恨不得把越子倾捧在手心里,多半是会哄着的。
可这次越子倾在广福门前无心的几句话,势必在朝堂激起千层浪。
今年秋狝,怕是太平不了了。
“那你可深思过父皇话里的含义。”
越子倾偏着头,懵懵懂懂的,“我为何要想这些?”
我怎么有这么个傻妹妹…越子漾只觉脑仁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好声好气的解释。
“父皇此举无非两个想法,巨大的诱惑之下,希望有人能成为你的后盾,其二就是父皇想收回曾准你逢五出宫的旨意。”
越子倾恍然,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越子漾收回了去弹越子倾脑门的手,毕竟这妹妹脑力不行,武力却是强过他的。
而且随便碰下都嚷疼,却永远记吃不记打。
“不过无论父皇的目的为何,不想你拿下大彩绝对占多数,所以你不如顺着大家的心思,输了就好,不要上蹿下跳,闹出什么幺蛾子。”
越子倾先“呵呵”干笑两声,回敬了越子漾对她的轻视,才咧嘴笑道,“七哥怎么不觉得,说不准父皇是在试探我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你有何好值得父皇试探的…等等,你为何会有父皇是在试探你的结论……
无数想法在越子漾脑海里飘过,最后他整个人都石化了。
……
离开了萧诚关押的地方,卞容仇没再回原先租住的宅院,而是将他买宅院的事敲定了下来,决定跟越子倾彻底划清界限。
不过若他有好奇问一句萧诚的身份,恐怕就没办法处之淡然了。
可要说这丰城的物价,真是贵的令人乍舌。
尤其是在自诩江湖风骨,没瞧一眼萧诚给的千金酬谢后,卞容仇只得搁置买三进院的想法,最后花两千三百两在玉成坊买了个二进院。
这院子与他早前租住的院子,位置正好成对角,之前差不多在西南角,现在就在东北角,出门就有个小市集,生活很是便利。
而他看中的,是人来人往。
听牙行的牙人说,这院子是才过事招过官差,房主觉得晦气才低价出手,算给他捡了个漏。
卞容仇嗤笑以答,紧赶着让牙行帮忙找人洒扫,自己采购了些日用品,将就着就住了进去。
……
这日晌午,越子漾火急火燎赶到月琉宫时,越子倾正好用过早膳,正在漱口。
拭嘴时,越子倾就打趣道,“七哥近来是怎了,难不成终于打算向妹妹我看齐了。”
越子漾嗔了一句“没正形”,就坐着等撤膳的宫女下去,期间还扫了眼伺候的盈岚和绿娆。
“得,得。”越子倾抬了抬手,将二人也打发了出去。
等房内只剩二人,越子倾努了下嘴,“这下可以说了吧!”
越子漾看着越子倾澄澈双眸,浑然不知自己立身险境的纯真模样,心情十分复杂。
可有的事瞒得住,有的事却瞒不住。
因为对身边人的事,越子倾一向比对自己的事都上心,一旦揪住了,不掰扯明白,她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绕是如此,越子漾还是先试探着问道,“你不就想查明盈清出身么,细节是否就不要过问了。”
越子倾瘪着嘴,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越子漾还是不死心,“这事过于复杂,你反正听不懂,何必非要揪着弄个明白。”
越子倾哼了一声,别开头去。
越子漾知道拗不过越子倾,重心往后挪了挪,一手搁在圆桌上,神色肃然。
“上次你无意说,父皇让你赢大彩是试探你的这话,或许是真的。”
啥叫无意,我明明是故意的,让你见识我洞察于细微的智慧…
心如明镜的越子倾回头忽闪了下水亮的桃花眸,做出一副极为好奇的样子。
“七哥,此话何意?”
“你这两日若有时间,就去掖庭,找一下兰姑。”
“是之前在母后宫里掌针线,后去照顾徐昭容,被发落到了掖庭的那个兰姑吗?”
自己这个妹妹何时记性这么好了…越子漾免不了又吃了一惊,不过有越子倾一语成谶的话打头,他忽然意识到,自从明几山遭难回来,这个妹妹似乎比以往机敏了不少。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越子倾眯眼笑了起来,“那我再猜猜。”
越子漾莞尔笑道,“随便夸你一句……”
“是不是母后与细作有牵扯,而这个人中间人就是兰姑。”
越子倾插进来的话,让越子漾仿若遭了雷击,瞬时瞠目结舌。
要的就是这效果…越子倾一手撑腰一手指着越子漾,哈笑打趣。
“七哥,你这副样子像极了那阎王殿里的神像。”
越子漾抹了抹脸,调整好表情,“你再说一遍。”
越子倾难得听话,乖乖又说了一遍。
如果一次猜中昌凌帝的动机,可将之看成戏言,那两次看清局势,再视作巧合,就是听者的愚昧了。
越子漾切实感受到,她这个妹妹真得不再是过往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了。
而他事先威胁兰姑的行为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毕竟越子倾若有好奇,整人的办法一套一套,那兰姑未必能遮掩住她和萧后达成的协定。
那与其让越子倾去闹得人尽皆知,倒不如由他来说出实情。
“其实冷宫巫蛊背后的主谋,并非细作意图嫁祸皇后,而是她却犯其事,怂恿她的便是兰姑。”
“兰姑与盈清同为陈国细作,他们一起谋划了冷宫走水和巫蛊案,意图用你和皇后彻底激化父皇和北阳王府的矛盾。”
越子漾说得越发抑扬顿挫、痛心疾首,“也确如你所猜测的那样,皇后因被抓到了把柄,以帮助他们继续潜伏为条件,让他们遮掩她才是巫蛊案主谋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