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彻倒吸一口凉气。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及笈之年的小姑娘,反将一军。
他的确只是大致猜出,越子倾如今感兴趣的,无非是细作案,和在明几山掳走她的幕后黑手。
可她找北安门当值的羽林卫究竟是为哪件事,他一时无法判定。
因为以羽林卫诸人的家世,无论牵涉进哪一件事里,都不足为奇。
越子倾看出了白彻的犹疑,勾唇轻笑。
“襄王爷怎么不再猜猜,说不准还能猜中呢?”
心思被戳穿,白彻脸一下涨得通红,“小王没有诓骗长公主的意思。”
越子倾“哦”声点头,桃花眸澄净似水,是任谁都看不出破绽的纯真烂漫。
然则她在心里其实早将白彻骂了无数遍,甚至有点后悔之前因白彻不与北阳王府为伍,就轻易将前怨一笔勾销了。
反正知道我在找,那就没有他知道,而我不知道的道理…
至于为什么找,问我也不会说,说也不一定是真的……
一番盘算,有了主意,越子倾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迷人。
“本宫也没有追究襄武王的意思,襄武王只需将昨日轮休的人,告诉本宫就行。”
竟不遮不掩…白彻亦在心里计算着,他能说服越子倾不要再冒险追查的可能性。
估摸了一下,为零。
那所幸,大家开诚布公,知道她的动向,也利于他更好的保护她。
白彻脸上的红晕淡去,一脸坦然。
“不瞒长公主,小王一直在暗查细作案,和您在明几山被劫一事,长公主若有线索,你我二人何不共享呢?”
真当我傻吗?会接连被骗两次…越子倾做茫然状,继续装傻。
“襄武王真会开玩笑,本宫查这些做什么?”
“这个小王也很想知道。”白彻直言。
不可否认,白彻选择坦诚相待,在越子倾心底激起了涟漪。
有一瞬间,她想相信眼前这个人。
可很快,她就否定了心底的想法。
“本宫今日好奇北安门值守的情况,明日好奇此次秋狝何人能拿下大彩,后日再好奇别的,从不需要理由,亦无需向任何人交代。”
虽是笑语,可越子倾骄纵艳丽模样,却有逼人的气势。
她就是恣意蛮横的安宣长公主,所行所为,一句“自在随心”,无人敢多说什么。
白彻突然有点怀念,那个会曲意逢迎的“青舞姑娘”了。
可失了这次机会,他又要花多久,才能让越子倾全然相信她呢?
“小王知道朝中暗中与聚悦楼勾结的人是谁,而且跟踪他,收获颇丰。这些,想必长公主亦会好奇吧!”
放完狠话,转身正欲离去的越子倾,听到白彻的这几句话,如被什么定住了般,整个人动弹不得。
……
越子铎找吴姑娘找疯了。
可他压根不知道吴姑娘是谁,也不知到哪里能找到她。
更不知道那把匕首,何时会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
月琉宫之行,他原以为多少可以试探出越子倾对她树林遇刺,究竟掌握了多少。
可除了看出她与北阳王府达成了某种协定,不会拆穿北阳王掩盖她失踪真相一事。
他就只发现了,他过往所认识的那个,天真任性的傻妹妹。
其实是个最懂左右逢源,行事滴水不漏的主。
恐惧、悔恨、不甘、怨与怒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让越子铎抓狂,他只能通过纵欲来宣泄。
只有身下的女人,臣服于他,才能让他得到满足。
可当这个女人试图转身压到他身上时,越子铎接连一个翻身,就重新占据上位。
他上身半起,一手掐住那纤细的脖子,满目怒火。
“你想做什么。”
身下尤物喘着娇气,花容失色。
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那想含情的眼里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惊恐。
“王爷,您怎么了。”
适才的温存不复存在,越子铎额上已暴起青筋。
“本王问你,想做什么。”
那尤物般的可人儿,只觉得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掐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嘤嘤哭着,语调混杂着哀求。
“妾身,妾身不过想跟王爷,换个姿势而已。”
“你也配。”
越子铎用力一拧,“咔嚓”一声,那纤细的脖子就断了。
他一眼都未再看身下的女子,吐了口浊气,满脸厌弃的起身穿衣。
“咚,咚。”
门外传来尤善的声音,“王爷,书房发现了一封书信。”
越子铎道,“进来。”
尤善推门,躬身埋头走了进来,将信奉给了越子铎。
不过他自始盯着地面,没有半丝逾越之举。
想来,这样香艳的场面,他已经历过不少,早已习以为常。
尤善听到展信的声音,接着就是越子铎留下一句“处理掉”,走出去的动静。
尤善这才直起身,发现床上的女子头和身体,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弯着。
脸上紫青,还伸着舌头双目上翻,不用探查,就知此人已没有了生气。
他走过去,先用被子给她盖住脸,才转身离开,叫其他府卫来处理。
……
源兴坊的三进院落。
曲水小桥旁,前几日瞧着还青涩涩的葡萄,开始透紫,越看越诱人。
当一袭青衣,帷帽遮面的吴子慕走过来时,越子铎早已坐在石桌那,候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虽然这是越子铎第一次先到,但吴子慕却并不惊讶,动作自然的落了坐。
“原以为肃王忙着善后,不想还有心情找我?”
收起偏执激狂,越子铎看上去亦是个谦谦俊公子。
他将早已烹制好倒入熟盂的茶水斟了一碗,移向吴子慕,做了个请的手势。
“吴姑娘手眼通天,找到你,必然事半功倍。”
“若我未记错,我与肃王的盟约,只在你铲除安宣和北阳王府,而我助你重回皇子之位。”
吴子慕转着桌上茶碗,语气淡淡。
越子铎眼不时瞟下吴子慕那把玩茶碗的纤纤素指,笑道。
“过往是本王不知吴姑娘的本事,现下知道了,自然要多多仰仗吴姑娘。”
说着,越子铎端茶观色,浅饮了一口。
“今日蒙顶香气高爽,味醇甘鲜,吴姑娘不尝尝。”
吴子慕看着白瓷茶碗中那汤黄微碧,清澈明亮的茶水,笑了笑。
“却是好茶,亦是好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