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阳王一抬脚,将李太医踹翻在地,“醒不了,你便先下去开路。”
日日将头别在腰间,这太医做得也太憋屈了……李太医心中不忿,面上却不敢表露。
他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躬身拱手,连声应,“下官定当竭力。”
北阳王很想再踹只会说这一句的老东西一脚,却见从随墙门那冒出来一群人。
最前面颔首引路的是家丁,后头跟着,着茶色蟒服的内侍监苏齐,和一众手托漆盘,穿蓝灰色圆袍的小太监。
他们走过石子小路,见到院中的北阳王停了下来。
家丁自觉退到侧后,苏齐一停,跟着的一众小太监,就在他身后一字排开,一共十人,分两排站好。
看着这浩大声势,李太医好奇扫了一眼,竟发现苏齐后面,还立着身穿石青色圆袍的太医署同僚,陈吉。
而他如今只能着绿袍了…李太医心底伤感,眼里却冒着精光,如同看到了救星。
苏齐朝北阳王微点了下头,算打过招呼。
接着,他抬头挺胸往前一站,正视前方,“传陛下口谕。”
闻声,北阳王下跪抱拳,“臣接旨。”
在院内的李太医、家丁跟着一并跪下。
“陛下有旨,北阳王世孙在明几山护卫失职,本该严惩,但念其救护安宣长公主深受重伤,暂不究其责,盼早日康复,查明案情,将功补过。”
“谢主隆恩。”
北阳王叩谢起身,自始,面如铁色,毫无恭敬之色。
苏齐瞧在眼里,脸色却不表露,反热情地向前又走了一步。
“王爷,陛下十分挂念世孙身体,不知可否容咱家进屋瞧瞧。”
关心?怕是巴不得诚儿有个三长两短吧…北阳王冷着一张脸,朝中间一站,没有让进的意思。
“劳陛下惦念,一切都好,就是需要绝对静养。”
竟如此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苏齐气结,差点没忍住怒火。
“陛下近来烦忧,心中还是挂念着北阳王世孙的。”
“这不,让咱家来宣旨,陛下还特意嘱咐我带着陈太医来。”
说着,苏齐侧身指了指后面一众小太监。
“还有这些千年灵芝、万年人参、鹿茸、熊胆…都是陛下希望能助世孙早日康复。”
惺惺作态…北阳王睨了陈吉一眼。
昌凌帝的人,医术再高,他也不敢用。
是以,就算全城重金求医,北阳王也未动过请陈吉入府的念头。
可现在……
回头望了望屋门,里面躺着他最疼爱的孙儿,想到适才李太医的话,北阳王一时陷入两难。
他瞥了眼李太医,看他那副怂样,嗤鼻道,“不知,李太医以为如何?”
这是来了人一起背锅啊……李太医心喜难掩。
“若有陈大人与下官一同出手,相信世孙不日便会生龙活虎。”
北阳王眯了眯眼,沉声道,“李太医既如此说,那便如此吧!只是若出了什么纰漏,下场你自己清楚。”
李太医点头哈腰,“小官清楚。”
看到这一幕,似有一口气堵在苏齐胸口…这是在怀疑陛下的用心啊!
能做到内侍监,苏齐自然是个人精,心里再不满,面上却还是极力保持着和悦之色。
“那一切就仰仗二位太医,咱家就不打扰世孙静养了。”
让小太监们交接完手上物品,苏齐未作停留,沿着来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回到宫里,昌凌帝问起时,苏齐并未将受得冷待言明。
只是当日晚膳积食,闹了大半夜都没睡着。
……
这一日,越子倾可谓甚是忙碌。
先是扮作乞丐,在驿馆观察了半日。
接着,沐浴换了身鲜亮的宝蓝色翻领胡服,系上面纱,与封止去了几个藏银点,熟悉周围环境。
最后,她与封止在羽琼楼包间用过晚食。
出店时,华灯初上,光影斑驳。
秋老虎虽有余威,可只要一入夜,晚风便会将它驱逐得无踪无迹。
夜市上比之白日,除了依旧灯火通明的店铺,少了车、马,临街还摆满了摊位。
有玲琅满目的首饰,和字画典籍。
有卖蜜饯、瓜果,各式炒货的。
因为临近中秋,不少铺位还挂出了花灯,和不少小玩意。
另有投壶,套娃等游戏供人玩乐,亦有皮影戏、杂耍,供人欣赏。
昌凌帝虽准越子倾每月逢五出宫游玩,但条件是落日前要回宫。
是以,除了从明几山回来,忙着偷鸡换银子,这应该算她第一次近距离感受,丰城夜市的繁华。
到底还只是个年过十五的小丫头,正是好玩的时候。
看着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心里就忍不住发痒。
闻着各式香味,越子倾有些后悔心疼十两金,未买的那张人皮面具。
不然,就算刚用过晚食,她还是可以吃下零嘴的。
现在,看着那些飘香的肉串,颜色诱人的糖葫芦,她只能想,下次带上盈岚那小吃货,再一起吃。
幸而,吃只是夜市的一部分。
越子倾踏着轻快的步子,一会窜到这个铺位,随意拿起两根发簪。
“是这个好看,还是这个好看?”
不待封止回答,她抓起摊上另一只发簪,“还是这个好看。”
然后不等封止付完钱,她又跑向了另一个摊位,挑着拨浪鼓。
伴着弹丸击打鼓面的“咚、咚”声,追上的封止调侃道,“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个。”
越子倾甩了一眼,留下两个字“给钱”,转身又跑了。
这次她停在了一家酒铺前,摊主正热情的向她介绍,“姑娘,这可是采摘的第一批桂花,可香了,不信,您闻闻。”
说着,取下小瓷瓶的盖子,凑到越子倾面前,扇了扇,示意她闻。
桂花的花苞才结了几日,就有桂花酒了…越子倾摆了摆手,“还没到喝桂花酒的好时候,还有没有别的酒了。”
夜市上买东西,大家不都图尝个鲜…摊主不得不将手,摸向便宜了近一半的桃子酒,“最香甜的大蜜桃酿的桃子酒,客官要不要带一壶。”
越子倾自行揭盖闻了闻,酒香浓郁,还泛着蜜桃原有的一丝香甜。
“买了。”越子倾爽快道,可突然有只手从侧伸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