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目视天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应该就是这千年之间发生的事情,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神界和魔族又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他需要从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但是萧御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在三十三重天的尽头,他所看见的,只有一片虚无。
萧御愣怔地站在原地,感觉神海之中一片空白,这和他预想的全然不同,纵然风凌月没有亲自经历那一战,但是也不可能什么也没有感知到才对。
但是呈现在眼前的就是这样真实的画卷,眼前所见尽是虚无,什么都没有。
当日萧御曾经神入虚无之境,但虚无之境中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在风凌月神识的尽头,理应有着他想要的答案才对。
这种感觉就像是沿着一个既定的方向,怀着满心的期许时,最后却在突兀之间来到终点,而终点并没有你想要的一切,仿佛从始至终,这都是一个错误的方向,也是根本不存在的道路。
但如果一切都不存在,那么前面为什么又会出现那样真实的画面,他在风凌月神识的牵引下,将风凌月所经历的一切重现呈现出来。
既然如此,那么这条路理应没有错才对。
萧御一念轻转,忽然意识到,他所选择的方向应该没有错,只是这条路或许原本就没有答案。
之所以这样想,并不是没有原因,穷妖族和异世界的力量,在漫长的千年中都始终没有找到魔族和神界的所在,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找到。或者说,即使他能够找到,也根本不能到达那个世界,横亘在眼前的,就是虚无之境,虚无之境将神魔两界所处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完美地隔离开来。
只是,如果是这样,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萧御原本满怀希望,这一刻却被彻底惊醒,许多事情未必会按照心中所想的展开,这一点萧御从来都明白,只是事涉风凌月,终究难以掩饰心中的失落。
萧御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他需要借助一点神源,将心境完全平复。
神影流转,不过一瞬之间,萧御已然抬首看向无尽虚无,虚无之境,是用来封阻妖帝和异世界的力量,而并不是为了封阻他,他曾经直上虚无越衡天,对虚无神天的法则,也并非不能理解,何况他原本拥有的梦境之力,很大程度上就是传承于虚无天神的灵气。
萧御静静地立于虚无之间,神海之间千年纷转,忽然呈现出一幅熟悉的画卷,那便是在虚无之境上,他和风凌月重逢的画卷。
当日在虚无之境中,只有一舟孤悬,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萧御却好像看到其中隐藏的无数所在。
萧御一怔之间,神海之中又浮现出另一幅画卷,在龙神之境中,彼时他孤身独立,面对无数幻境,此刻却忽然发现,在无边幻境之后,他分明看到云空之间,隐隐有诸天横列。
这些都是萧御曾经经历,而方才又重新看到的画面,之前他原本以为只是以风凌月的神识为引,站在风凌月的视角上,重新感知这些记忆,此刻才忽然发现,好像事实远没有那样简单。
萧御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某样东西,但是究竟在什么地方,又究竟是什么,却依然感觉有些朦胧。
萧御凝神于内,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镇定起来,恍若从所有记忆中抽离出来,就像之前在壁垒上将风凌月的记忆归类之后又重新打乱,站在一个更为广远的视角感知一样,现在也同样站在更为高远的境界,来试图重新捕捉所有的画面。
无边的混沌之中,萧御神明之中灵光骤现,他忽然意识到,他从来都理解错了其中蕴藏的大道。
所谓虚无,萧御从前的认知都是无,将虚也一并理解为近似于无的含义,现在才恍然意识到,所谓虚并不是指无,而是和无相并列的存在,准确来说,理应是无的极端,也就是无限的广阔。
无为极小,而虚本为极大,虚和无之间既不相似,也不彼此割裂,从虚到无,从无到虚,就是从有到无,而后从无到有的过程,如同轮回一般,最终呈现出来的大道,就是“和”。
萧御目视极天,这就像是梦境和现实一般,梦境和现实同样不可割裂,在梦境中往往蕴藏着现实,而在现实中又往往深藏着梦境,梦境与现实彼此相连,呈现出来的才是完整的世界。
所以,在这片虚无的世界里,他眼中所看到的只是无,而并没有虚,想要领悟虚无的真正大道,他需要站在一个新的高度,重新去认知这一切。
无原本就是没有,但是此刻萧御却试图将所有的“无”寻找出来,“虚”本自“无”生,既然想要找到“虚”,自然就只有从“无”中去寻找。
一念及此,萧御深吸一口气,眼前光影横绝,倏然呈现出无边世界。
看着这些世界,萧御已经彻底领悟,究竟什么才是虚无之境。彼时他被虚无天神封禁亿万年,他其实一直在虚和无之间游走,只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即使最后走出来,也依然没有真正领悟,或者说即使他得到了其他的领悟,也根本没有领悟到虚无的真正大道。
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他不会再和从前那样,如果说从前他自认为领悟了“和”之道,那么现在他忽然意识到,其实对于“和”,他的领悟从来都十分有限。
萧御缓缓伸出右手,他知道当他的指尖触及到那片光影时,就能够到达他想要的世界,但是,他的指尖悬于光影之前,再也没有向前分毫。
既然虚无可以相依相存,梦境和现实也可以彼此相连,那么福与祸自然更加可以。
当他终于找到正确的途径时,在无尽的欣喜之后,是否隐藏着其他的祸患?
比如说,有人正在试图借助他的力量,来开启那个世界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