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会议室里,众人已经坐齐,各自讨论着。
蓦的,所有人齐齐站起,看向门口,余助理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牧景洛从外面走进来,镜片后的眼染着淡淡笑意,看似随和却有着令人不敢轻易靠近的矜贵。
“小牧总。”
众人齐声问好。
“坐。”
牧景洛颌首,在最前面的主位上坐下来,翻开手中的文件直入主题,“今天谈下几个策划案,有两个我觉得不太妥,重点说……”话说到一半,牧景洛的声音突然停顿,所有人都转眸看向他。
余助理忙靠过去看一眼,赫然见牧景洛翻开的文件根本不是什么策划案,是另一份意向书,和今天的会议毫无干系。
拿错了。
“……”牧景洛转眸睨向他,眼底不豫。
您自己拿错了这么看我干什么?
新秘书还没到位,您自己也不把文件夹收拾收拾好……余助理不敢将吐槽说出口,低头道,“我这就去取。”
人刚要转身,一份黑色文件夹就悄无声息地递过来,摆在牧景洛的面前。
牧景洛低眸,就看到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正费力地将文件夹往桌面上递,他转眸,就见牧煜文站在那里,递完文件,朝他讨好地一笑。
“你怎么来了?
不是让你呆在办公室哪都别去么?”
牧景洛蹙眉。
“我画画的时候看到爹地有文件掉在地上,我怕你要就送过来。”
牧煜文声音乖乖地说道。
话音刚落,会议室立刻响起一阵低低的哗声。
爹地?
小牧总都有儿子了?
众人忍不住都探头往这边看,牧景洛不用猜都知道这些人脑补着什么故事,一个会议还没开就成了八卦集中地,这让他心生烦燥。
他抓起面前的文件夹打开,俯身冲向小家伙,近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听着,我不是你爹地,还有,你懂什么是我要的文件?
少给我惹事,回去。”
他在集团被人猜测的空间已经够多了,再来一个私生子传闻,他的名誉就要被扫得一文不值。
“……”又被凶了。
牧煜文站在那里,有些难过地低下眼,转身离开。
余助理站在那里,见状忙解释道,“诸位别误会,这是……我亲戚家的孩子,没人带,我带过来一下,这孩子脑子有点糊涂,看谁都叫爹地。”
“原来是这样啊。”
众人恍然大悟,就说小牧总怎么可能有儿子。
闻言,牧煜文脚下顿了顿,回头看一眼牧景洛,见他仍背对着自己,乌黑的眼睛黯了黯,没说什么继续往外走。
牧景洛坐在那里,正要让余助理去将文件取过来,一低头,就见手中翻开的文件正是所要的策划案。
是小家伙送过来的。
“……”牧景洛眸子一僵,立刻转头,牧煜文已经垂着小脑袋走出会议室了。
好一会儿,牧景洛都没有状态进入会议,他睨向余助理,低声道,“跟着他,他第一次到集团,容易跑丢。”
“知道。”
余助理立刻退下去。
……自牧景洛进入集团开始,还是第一次开会开得这么心不在焉。
一结束,牧景洛便匆匆赶往自己的办公室,为什么这么急,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砰。”
牧景洛推开门,就见小小一个团子趴在地板上正画着画,余助理站在一旁。
听到声音,牧煜文看到他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澄澈干净。
还笑得出来,看来是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牧景洛敛下心神,走进去,淡默地开口,“怎么趴在地上画画?”
“这里是爹地工作的地方,我怕弄乱了。”
牧煜文乖巧地道,弯腰拿起自己画的画竖起来,“爹地,你看我画的画。”
画纸上阳光明媚,颜色绚烂,一个大人牵着小孩的手,紧紧握着,上面用最稚嫩的笔迹写着“我和爸爸”四个大字。
还给他画了西装革履。
“……”牧景洛看到这幅画没有半点感动,反而连刚才那点抱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将文件夹放到一旁的办公桌上,冷声道,“余助理,你先出去。”
“是。”
余助理立刻退了出去。
牧景洛一步一步走到牧煜文面前,低眸睨着他,冷冷地道,“我想我们是该好好聊聊了。”
“……”牧煜文捏着手中的画纸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坐到沙发上去。”
牧景洛沉声道。
牧煜文咬了咬嘴唇,乖乖地爬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
牧景洛脱下西装挂起来,然后拉过办公椅到他面前,隔着一张磨砂玻璃茶几坐下来,跷起一腿,眸子清冷地看向他,一字一字道,“我必须承认,你是个很会讨人欢心的小孩,但你满嘴谎言的样子同样令人厌恶。”
“我没有。”
牧煜文有些激动地想争执,牧景洛往下压了压手,他只好又笔直地坐好。
牧景洛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平板,从里边调出一段视频,他竖起手中平板给对面的孩子看。
视频是一段停车场监控,在昨天下午三点的时候,他停好车,推开车门走出的一瞬,牧景洛按下暂停,只见他身后有一截毯子闪现。
“……”小家伙看了,小脸顿时一片苍白。
“你很聪明,在我下车的一瞬间,利用我的身形优势盖住你,你飞快地钻进车里,你人小,监控都拍不到。”
牧景洛道,“加上你编的故事,还真有点我儿子穿越而来的意思,可惜,这视频我看了很多遍,这一截毯子出卖了你,你没收好。”
他昨晚几乎没睡,就一直在研究这视频,事情没那么灵异诡异,不过是个孩子钻了监控的空子,搞得神乎其神。
对这孩子,牧景洛并没有那么大的厌恶情绪,所以他答应父母做亲子鉴定,一是他要个彻底的清白,二是他还没想好怎么从这孩子嘴里挖出真相,就想着先缓一缓……但没想到,这孩子一会儿惹他心疚,一会儿又画什么画搞得跟他真是父子情深一样,这令他难忍。
他实在不想再看到一个五岁的孩子在他面前拼了命地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