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特意给上官楚楚和穆王爷摆的接风宴,但是在皇帝和太后面前,又有谁能轻松吃饭呢?一场宴席下来,上官楚楚东西没吃几口,倒是因为说话太多而累得口干舌躁。
撤下酒席,换上水果茶点。
上官楚楚垂首坐在穆王爷身旁,似乎对太后的茶叶情有独钟,不消一会,宫‘女’就已替她换了几次茶水。穆王爷伸手在桌下轻握着她的手,心里面对‘女’儿很是心疼。
因为皇帝的圣旨,他们日夜不停的赶路,总算到了京城,却连休息都没有,又被宣入皇宫。他不知道皇帝和太后打的是什么心思,整场接风宴看似简单,却让他有种深陷谜团的感觉。
他暗自揣测很久,思来想去都没有结果,只是隐隐的觉得这事怕是与自己宝贝‘女’儿有关系。
皇帝不时的与穆王爷聊些朝政的事情,上官楚楚则一直保持微笑的听太后讲话,就在她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笑僵时,离开了好一会儿的水嬷嬷双手奉着一个紫‘玉’匣走进大殿,小心翼翼的将紫‘玉’匣‘交’到了太后手中。
触及紫‘玉’匣,迟疑之‘色’迅速的在穆王爷的眼底掠过,双手在袖中紧攥成拳。
太后这是要做什么?
以打赏之名来拿捏他‘女’儿的自由么?
这是要绑住谁?又是要拿捏谁?
是他?还是雷索?又或者是如意?
太后手抚着紫‘玉’匣,看着紫‘玉’匣的目光似是不舍,又似是眷恋。一旁的皇帝目光悠远,看向太后的目光夹带关心疼,上官楚楚不着痕迹的看着神‘色’各异的太后,皇帝和穆王爷,心里面对太后手中的紫‘玉’匣的来历产生了怀疑。
大殿突然静了下来,气氛有些怪异。
许久过后,太后的目光才从紫‘玉’匣上‘抽’回,抬眸看着上官楚楚,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上官楚楚用眼角余光轻瞥了一眼穆王爷,捕捉到了他眼底的紧张和无措。这个发现让上官楚楚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起身一步一步的朝太后走去,脸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太后温柔的拉着上官楚楚的手,目光来回在她身上打量了几圈,频频点头,最后眼角湿润的道:“如意啊,哀家每次看着你总会忍不住的想起紫‘玉’公主。你和她同样年华,我总在想啊,如果她还在,那她会长成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像如意这般乖巧娇俏?是不是也如如意这般贴心懂事?唉——”
说着,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抽’出手绢,轻拭眼角。沉默着整理情绪,过了一会儿,又看着上官楚楚,继续说道:“每每想起紫‘玉’,哀家就心痛不已,只能藉由这个紫‘玉’匣来缓解思‘女’之情。忆起当年,如意嗷嗷待哺时,曾与紫‘玉’同喝母‘乳’,同睡一张‘床’,同听哀家唱摇篮曲。时光荏苒,眨眼间,你都出落成大姑娘了。”说着,太后又停了下来,目光殷切的望着上官楚楚。
心,不由一震。
目光看向那个‘精’美的紫‘玉’匣,上官楚楚似乎有些明白了太后说这一席话的用意,只是,她不明白,如果太后真想这么做,为何又要等到十年之后?而不是紫‘玉’公主夭折后就做?
还是她此时提出这些都是另有目的?
“如意谢太后娘娘的哺育之恩。”上官楚楚双膝跪地,一脸真诚的叩谢太后。
太后连忙将手中的紫‘玉’匣‘交’由水嬷嬷,站起为亲自扶上官楚楚起来,责嗔道:“哀家不是说过了吗?这里没有外人,如意不必动辄就下跪。来,快快起来。”
太后扶起上官楚楚后,并没有立刻就放开她的手,而是紧紧的将她的手包入手心,满脸慈祥的看着她。太后的眼神和行为,让上官楚楚有种寒‘毛’竖起的感觉,只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是恶心,而是有种被人估价而售的感觉。
总觉得太后眼底的慈祥并不单纯,里面还含有一种叫做算计的东西。
太后紧牵着上官楚楚的手,只手接过水嬷嬷递过来的紫‘玉’匣,笑眯眯的将紫‘玉’匣放到了上官楚楚的手上,“如意啊,一生无‘女’是哀家此生最大的遗憾,哀家总是在想你和紫‘玉’也算是有缘,能同喝一母‘乳’。穆王爷和先帝又情同手足,哀家想认如意为义‘女’,不知如意可愿?”
“臣‘女’……”
“臣惶恐,太后娘娘厚爱,本是如意之福分,但如意还小时,惠泽寺的灵泽大师替她算过一卦,说她命缺母爱。”穆王爷抢在上官楚楚的面前委婉的回了太后娘娘的话。
“哦?”太后十分意外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父‘女’俩,眸光闪烁了几下,扭头朝皇帝看了一眼,很快便笑了起来,不以为然的道:“这事可真是巧了,那年紫‘玉’夭折后,我曾到惠泽寺为她吃斋,奉佛七七四十九天。灵泽大师也曾劝导过哀家,说是哀家与紫‘玉’缘浅,又说哀家与先帝命中无‘女’。今生如想得‘女’,只可旁而得之。现在听王爷说起这事,哀家觉得这实在是冥冥中注定哀家与如意的母‘女’的缘分,王爷的担心属实不必。”
太后不软不硬的堵住了穆正的路,言下之意已是非常清楚,今天她认义‘女’是誓在必行的,容不得他人拒绝。
穆正垂首跪着,内心无比挣扎,进不得,退不得。
太后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如果他再拒绝那就是抗旨,就是不相信太后的福分能够驾驭如意,那就会变成意图不轨。穆正犹豫着,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攥着。
眼角余光轻瞥了一眼额头两侧青筋跳动的穆正,上官楚楚顿觉心疼不已,她俯首磕头谢恩,道:“臣‘女’谢太后厚爱,谢皇上恩典!”认义‘女’就认义‘女’吧,且看他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臣谢太后恩典,谢主隆恩!”穆王爷紧随上官楚楚之后磕头谢恩。
太后和皇帝相视一眼,皆是满意的笑着做着平身的手势,“快快平身!”
“如意快到母后身旁来。”太后的角‘色’入戏倒是很快,立马就笑不拢嘴的招手让上官楚楚过去自己的身边,轻轻的打开紫‘玉’匣,从里面取出一块金牌,放到了上官楚楚的手里,目光怀念的道:“这块金牌是先帝当年给紫‘玉’打制的,本想在她及笈的时候送她,却不料她没有福分等到这一天。来,如意,这个你收着。”
闻言,上官楚楚满脸惊恐的将金牌往太后手中推了推,摇摇头,道:“不,不!这块金牌凝积了先帝对紫‘玉’公主的爱,如意不能收的,还请太后娘娘见谅。”
“傻孩子,净说些傻话,命中无‘女’也是先帝的遗憾,如今有了如意这么一个贴心孝顺又懂事的‘女’儿,先帝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来,快收下吧。这金牌可不是一般的金牌,它可是免死金牌,重点是百官见着它,那可是见金牌如见皇上,如意有权利先斩后奏。”太后柔柔的笑了起来,不容置否的又将金牌推进了上官楚楚的手中。
许久便只笑不语的皇帝也笑着开口,“母后说的没有错,皇妹尽管放心收下!以后,只要你手执金牌,这皇宫你随时都可以进入,无需等候传旨。”说着,皇帝又笑着看向穆王爷,“穆爱卿,明日早朝朕就把母后认义‘女’之事召告天下,时候也不早了,爱卿和皇妹一路舟车劳累也辛苦了,这就先回府休息吧。”
“对,对,对!哀家和皇帝待会也商量一下册封宴的相关事宜,你们就先回府休息吧。过几天只怕如意会更加的忙,哀家准备召京城的官夫人和官小姐进宫,让她们和如意彼此间认识一下。”
太后紧接着皇帝的话,笑着让穆王爷和上官楚楚回府休息。
“臣(臣‘女’)谢皇上恩典,谢太后娘娘厚爱。”父‘女’俩动作默契的磕辞了皇帝和太后,转身由太监们领着出宫。
夜静悄悄的,车轱辘的声音也显得特别的响。尽管马车是行走在闹街上,可因为天还下着大雪,白茫茫的街道上只是偶尔能看到几个匆匆而过的路人。
马车内暖烘烘的,小茶几上放着一个袅袅升烟的炭炉,炭火红亮亮的,暖气烘得上官楚楚的脸红通通的,像是刚擦上了一层胭脂。上官楚楚和穆王爷静静的坐着,父‘女’俩相逢以来,第一次没了话题。
上官楚楚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不时的‘揉’着酸痛的膝盖。短短的一个时辰,她都不记得自己跪了多少次了,这么冷的天气,那么坚硬的青‘玉’砖,她的膝盖极有可能已经跪肿了。
突然,穆王爷伸手过来,宽厚的大掌覆在了她的膝盖,上官楚楚立刻就觉得有一股热气正从膝盖上渗入自己的体内,全身都暖暖的,膝盖上的酸痛也消去了不少。
抬眸目光感动的看向穆王爷,红‘唇’轻启:“谢谢爹!”
但笑不语。
穆王爷沉默的看着上官楚楚,想起了刚刚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他的心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他还是参不通皇帝和太后的用意,不知道他们所是为何?目光扫过静放在一旁的紫‘玉’匣,眸底的幽光变得忽明忽暗起来,他清了清嗓子,道:“如意,你能猜出皇帝和太后的用意吗?”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不再当上官楚楚是那个需要自己护在羽‘毛’下的小雏鸟,而是当她是已长羽‘毛’丰翼,拥有一身耀眼的羽‘毛’的孔雀。她对万物有独特的见解,自己参不透的,或许她能看出些许。
“爹,是福是祸在于人,今天这事很显然皇帝和太后早已决定了。我们身为人臣,只能应是。不过,爹爹也请放心,不管他们打的是什么样的目的,我们只要不‘迷’失自己就好。”说着,她伸手抱过紫‘玉’匣,紧接着又道:“不管如何,这里面的东西对我们还是有助的。太后既然坚决要认我为义‘女’,那就说明我不会有‘性’命之忧,反而多了一层保障。既是如此,那事情就不必太挂忧了,我们走一步再谋一步,便是。”
眸底的忧‘色’淡了不少,穆王爷看着上官楚楚良久,认真的想了想,便也赞同的点点头。他伸手将上官楚楚揽入怀中,感慨的道:“我儿真的长大了,爹爹参不透的事情,我儿也有自己的一套见解了。”
“爹爹这哪是参不透?明明就是因为在疼爱‘女’儿了,所以,‘乱’了心绪。”上官楚楚从穆王爷的怀里抬起头,一脸正经的纠正道。
“呵呵!”眼中忧‘色’一扫而空,穆王爷开怀一笑,伸手轻轻的刮了刮上官楚楚的鼻尖,宠溺的笑道:“怪不得太后如此喜欢你,我儿可真是一朵解语‘花’,一个开心果,一件贴心棉袄。”
“爹,你笑话我。”上官楚楚笑着往穆王爷的怀里蹭了蹭,这副小‘女’儿姿态让穆王爷开心得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笑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飘在安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动听。沿街两侧的人家,不少都将头探出窗外,看着徐徐而过的马车,被那笑声感染得嘴角也跟着微翘起来。
这是幸福的笑声!
……
穆王府的大‘门’口,灯火通明,下人们提着灯笼站在寒风中,风吹僵了身子,吹红了鼻尖,吹痛了脸蛋,可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等待主子归来的好心情。
只除了吴氏和穆小小。
穆小小厚厚的披着两件厚厚的狐‘毛’大麾,手里还抱着一个暖炉,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时的报怨,“这是什么鬼天气?冷死人了。”
“……”没有人理会她。
“怎么会这么久还不回府?会不会是皇上留他们在宫中暂住一晚?”夺口而出之后,穆小小倒是开始真的认为有这个可能,想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穆楚楚就极有可能一跃为皇帝的妃子,那可是要比她这个兰王世子妃要尊贵得多。
她以后见着她了,还得下跪。
越想心越不平,穆小小眯着眼朝远处望去,心里恶狠狠的咒骂道:“凭什么?凭什么你是嫡,我是庶,又凭什么爹爹眼里只有你?你这个该死的,为何那么高的悬崖都摔不死你?你为何还要活着回来抢我的风头?该死的……”
一直站着不动的吴氏终于听不下去了,侧目瞪了穆小小一眼,斥道:“小小,休得胡言‘乱’语。皇宫后院是什么地方?怎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可留宿的?再说了王爷乃是外臣,你这般胡言‘乱’语,若是听旁人听去了,又会拿什么眼‘色’来看我们穆王爷?”
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她这么沉不住气,将来可如何在兰王府立足?
唉——
一整天都被吴氏斥责,穆小小早已一肚子的气,此刻听着她再次当着下人的面斥责自己,她想也不想便气呼呼的驳道:“娘,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怎么胳膊往外……嗯嗯嗯……”
话还未说完,穆小小的嘴便被吴氏给严严实实的捂住了。
吴氏恶狠狠的瞪着穆小小,语气极为不悦的斥道:“你要是再胡‘乱’说话,我就要罚你三个月不得出院‘门’了。你和郡主可是亲姐妹,同样是喝我的‘奶’长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彼此之分?”
非要被她气死不可,这个孩子怎么就不看场合就‘乱’说话呢?
她难道不知道,嫡‘女’是天,庶‘女’是地吗?
如果她再说些让人联想翩翩的话,别人不把穆楚楚坠海的事情往她们母‘女’俩身上想才怪?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女’儿呢?
“嗯嗯嗯……”穆小小摇着头,嗯嗯直叫。
“来了,有马车来了。一定是王爷和郡主回府了。”远远的传来了马蹄声,下人们立刻兴奋的叫了起来,一个个打着灯笼往前面挤了挤。吴氏放开了捂着穆小小的嘴的手,复杂的表情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
她站在人群前,目光紧紧的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马车,手中拽着的丝绢早已皱得不成形。
心,怦怦直跳!
是福?是祸?很快就会知晓?
驭——
随着张总管的一声长驭,马儿不偏不倚的停在了距离人群的三步之处,他笑着跳下马车,愉快的将脚踏放在马车下,“王爷,郡主,到家了。”
“嗯。”马车内传来了穆王爷极具威严的声音,声音还未落地,穆王爷便已从马车内钻了出来,跳下马车后,伸手在半空中,看着马车目光温柔的道:“楚楚,到家了,快下车吧。”
一张俏丽的瓜子脸从马车内探了出来,众人屏息望去,不少人早已目含泪‘花’。
上官楚楚目光含怯的望向大‘门’口的人群,朝马车下的穆王爷微微一笑,伸手让他亲自牵着自己下马车。
吴氏拉着穆小小走到了穆王爷的面前,笑着福了福身子,道:“爷,你可回来啦!这一路辛苦了吧?”说着,她伸手‘欲’去接过还被穆王爷牵着的上官楚楚的手,“楚楚,来,‘奶’娘扶你进屋。”
以前的穆楚楚一直喊她‘奶’娘,也要求吴氏直呼她的闺名。
上官楚楚看着伸向自己的手,突然往穆王爷身上缩去,目光‘迷’茫的看着吴氏,问道:“‘奶’娘?”
“可怜的孩子,你这是怎么啦?我是‘奶’娘啊,你不记得‘奶’娘了吗?”吴氏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豆大的眼泪籁籁往下掉,让人一看,便觉得她是真的心疼眼前这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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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开虐渣渣的节奏,亲们,开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