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亭,汉高祖刘邦龙潜之地,他曾任泗水亭长,也是在这里开启了创汉之路。泗水亭为一六角亭阁,红柱汉瓦,颇有古风。周边树密阴翳,百草芬芳,十分静谧。亭旁一口池塘,被假山包围,偶有锦鱼翻**澜,在水中交尾嬉戏。与兵荒马乱的外界相比,这里堪比一方乐土。
池边此刻站着一位丰姿绰约、美艳绝伦的女子,她一手抚袖,一手往池塘里撒着面团,看着争相夺食的鱼儿似是十分开心。女子身着白色留仙裙,春风一拂,青丝微扬,裙摆飞舞,更显动人。
“两位既然来了,就请到亭中一叙,小女子已备下了薄酒,还请务必赏光。”美女自说自话,转身回到亭子里坐下,款动间彷如天女下凡,一身的仙气。只是口音略有些奇怪,可细听也不像是哪里的方言。
我见已被人家察觉,再躲着就显得太无礼了。于是笑道:“姑娘警觉性很高啊!不愧是八督尉中,最擅长暗杀的南宫巧盼。”说着话,我和刘子安从树的后面转了出来,踱着步来到亭里。一屁股坐在她的对面,刘子安则站在身后,背弓挎箭警惕着四周。
南宫巧盼见状一笑,缓缓从陶壶中斟出一钟酒来,美目顾盼间却多了一分妖娆。“欧阳公子说笑了,小女子柔弱,怎堪与男人争斗。为了能在这里生存下去,暗杀也是不得已的手段罢了。”说着,轻轻抿了一口酒钟里的酒,又慢慢放到我的面前。
本是让人放心之举,却在许多男人眼里,不啻为一种挑逗,更别提站在我身后的刘子安了。即便没有回头去看,我都能感觉到她怒炽的目光,看来只要端起酒钟喝上一口,自己立马会被万箭穿心而死。
“南宫姑娘,酒可再喝,我倒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南宫巧盼嫣然一笑道:“公子竟如此心急。这里秀色可餐,正以为肴,公子不妨饮了这一钟,小女子定知无不答。”
“。。。。。。”略一思忖,故意将酒钟换了个角度,一饮而尽,好在刘子安也并未发飙,我这才安心的问道:“南宫姑娘,你到底从哪来的?为何会有太刀、苦无一类的日本武器?要知道这些东西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里。”说着,我从怀里掏出那把苦无拍在石桌上。
南宫巧盼斟酒的玉手微微一停,却仍一脸笑道:“欧阳公子果然心细,但这里与现实无二,为何就不能造出这些东西呢?”
“南宫姑娘说笑了,武士刀与苦无的制作工艺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都属秘传,从不示人。看这苦无,如此精良,并非仅凭DIY就能做出来的,所以我敢断定,制作这把苦无的人,定是出身工匠世家的日本人。”
南宫巧盼笑着沉吟了许久,才悠悠的道:“欧阳公子所料不差,这些兵器的打造者确为日本人。”
“那也就是说,除了九大新手村外,还有一个我们并不知晓的村子。这里面的一百名天选者,应该都为日本人吧,包括你南宫巧盼。”
南宫巧盼闻言,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我,忽然笑道:“难怪凌天嗣一直把你当做不得不除的对手。欧阳公子,有时候做人太过敏锐,不见得是件好事,反而会给你招来灾祸哟。”她轻轻呷了一口酒,接着说:“欧阳公子既然已经解开心中所惑,那我们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吗?”
我见她急着转移话题,心知她一定是想保护同胞。罢了,既然知道有这个村子存在,那日后一定有办法找的出来,眼下还是和谈的事情最为要紧。“自然可以,凌天嗣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来,我们答不答应可不一定哟?”
“嘻嘻,欧阳公子,还有什么事会比你们的性命更加重要?现在大军围城,你们的性命危在旦夕,何苦如此挣扎?如果我是你的话,只要能让我的人活命,无论什么条件,都该答应。”
“所以,我不是你,我的人也不是你的人。南宫姑娘,凌天嗣打的什么算盘,我不清楚,但无论什么缘由,都不该是他举刀杀人的借口。变革版本之前,大家都是普通的玩家,享受游戏的时光。可现在,他的铡刀杀死的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至少在这一点上,我和我的人绝对不会苟同他的做法。如果凌天嗣的条件,是想要我们投降,从此依附在他身边,那就免谈。”
南宫巧盼听了,笑容渐渐收敛,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欧阳公子,即便是你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你也是这种想法?”
“那是当然,从一开始你觉得我会有胜算吗?不一样与你们拖了将近半年?我没打算赢过凌天嗣,甚至根本没有打算要打这一仗。可凌天嗣出招了,那我只能接着,既然已经交上了手,自然也要奉陪到底,即便下场是粉身碎骨,欧阳信也认了。”
南宫巧盼叹了口气,道:“欧阳公子,不瞒你说。凌大人已于三日前,亲率五万大军从洛阳出发往沛城来了,加上原有的五万多,兵力已逾十万。区区沛城弹丸之地,只在弹指间便会灰飞烟灭,难道这样,你也要不惜与他一战?”
我了个去!十万!?听到这个数字,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这可是沛城兵力的二十倍有余,而且这次还是凌天嗣亲自领兵,看来他是想毕其功于一役,永远的消灭我们。虽是这样,我的脸上却不能露怯,沉静地道:“就是他提兵百万,我也要与他一战。你们日本人崇尚武士道,败了就要切腹。但我们有骨气的中国人不一样,讲究的是金戈铁马去,马革裹尸还。宁可被打死,也不能被吓死!”
南宫巧盼闻言一怔,微微笑道:“或许你的确是个可敬的对手,在生死面前能够真正做到大义凛然的并不多。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成全你的心意。”
听她话音一转,我就知道她要动手,忙转身起来,抽出惊鸿剑。果然,南宫巧盼左手一挥,从亭上登时飞下来五个黑衣忍者打扮的人。他们或持太刀、或持锁链,将我二人团团围在中央。
“欧阳公子,莫要紧张,只是想请你在这里多陪小女子一会儿。哦对了,欧阳公子还是莫要乱动未好。方才你饮的酒中,可是加了种名为孔雀胆的毒药,若是打斗起来,毒力传遍全身,到时小女子可无力回天了。”
我一听,不由浑身连打了好几个寒噤,仔细辨别,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更何况我饮得酒她也饮过,我若中了毒,那她不也中了吗?于是半信半疑的笑道:“南宫姑娘莫要逛我,这孔雀胆可是剧毒,沾者立时毙命,而且那也只是传说中的毒药,根本就不存在。”刚说完,忽觉喉咙有些发紧,紧接着感到气管逐渐收缩并伴有灼烧感,虽然缓慢,却能明显的感到异样。长剑呛啷落地,不由痛苦的蹲了下来。
“三哥!”刘子安张好的弓也放了下来,两步过来抱住我。
“看来,你已经感觉到了。”南宫巧盼起身笑道:“这孔雀胆,实为南中产出的一种大斑蝥虫,由于形似孔雀的胆囊因而得名。”
我捂着越发疼痛的喉咙,辛苦的道:“看来你已预先服了解药,所以才没事。面对擅长暗杀的地狱蝶,我竟还傻乎乎的吃喝你递来的东西,也是死有余辜。”
“其实,我已经给过你解药,只是你自己不要罢了。”她笑着走到我们身前,很有兴致的看了看刘子安说:“如果没有她在,也许你现在也不会中毒。”
“贱人!”刘子安气得都快哭出来了,张口怒骂道:“赶紧拿出解药!否则我让你万箭加身!不得好死!”话音一落,绰起地上的铁胎弓,拉箭对准了南宫巧盼。
“哈哈哈!”南宫巧盼浑然不怕她的虚张声势,却轻轻俯下身子,美眸不断在我脸上流转。“唉!我也不想欧阳公子就此死掉,不过这就得看他本人的意愿了。欧阳公子,你现在愿意让沛城放弃抵抗了吗?”
“哼哼。”我冷笑了两声,忍着喉咙中的剧痛,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可、能!”话虽这么说,可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哗哗直淌,这种痛苦也让我越来越无法忍受。
南宫巧盼笑容凝固在脸上,只是口吐芳气地道:“即便你马上就要死了,也不肯投降?”
“没。。。没错。我。。。我死了,他们。。。也会跟凌天嗣。。。抵抗到底!”
“贱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刘子安泪流满面,依然咬着牙道:“如果三哥死了!其他人更会同仇敌忾,跟你们死战到底!”
南宫巧盼脸色一变,笑容也收敛了起来,盯了我半天,才叹口气道:“好吧,既然你不肯投降,我仍然可以给你解药,但有个条件,把苗征交给我,你就可以活命。”
这时,我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感觉喉咙也肿的快要无法呼吸,只能给刘子安使了个眼色。刘子安见状,抹了一把眼泪道:“三哥说,不可能。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为了自己苟活交出苗征,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欧阳信!”没想到一直巧言令色的南宫巧盼竟然勃然大怒起来。“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当真是不怕死嘛?”
看来我已是必死无疑,已经到了喘不上气的地步,既然如此,也再懒得理她,索性闭上双眼不再看她。南宫巧盼见状更加怒不可遏,刚要发作,忽从她身后,有一忍者悄然而至,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南宫巧盼听了,似是受到极大的惊吓,花容失色大呼一声:“宏都!?”她咬了咬牙,又瞥了我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轻轻向我踱来。
“你干什么!?”刘子安反手抽出腿上的短剑横在胸前,警惕地看着她。
“如果你想救他,就让开!”
刘子安闻言,略一迟疑,这才往旁边让了一步。南宫巧盼对手下吩咐了两句,两个人把我扶起来坐好。她一手扶着我的后颈,一面对我悄声笑道:“欧阳信,今天你命不当绝,不过从今往后,你可得好好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噢!”话一说完,她竟低头俯身,樱唇轻轻吻上了我的嘴巴。
我只觉芬芳怡人,好像她用牙齿咬破了什么,一股甘流从她的嘴里缓缓流入我的喉咙。那种灼烧感顿时减了大半,呼吸也渐渐顺畅,看来确是解药不假。我身体本能的吸允着这股甘液,全然忘了这是南宫巧盼的唾液。等到她慢慢抬起头来,体内的毒素也消除了大半,不由一阵恶心,猛地吐了一地黑水,腥臭难当。
抬眼再看刘子安,见她此时脸都气得发绿,看样子真巴不得一箭射死南宫巧盼,却只能咬着朱唇,双手紧攥,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在面前发生。
“呃。。。”缓了许久,我才觉得舒服了一些,瞧了瞧刘子安的样子,登时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不由一时语竭,半天说不出话来。
南宫巧盼却是满脸的开心,掩嘴轻笑道:“实在抱歉,这种解药只能化在唾液中方能生效,希望不会让你们之间产生什么误会哟!”她越这么说,越让当事人气愤。“好啦,既然欧阳公子已经没事了,那小女子也就告辞了,今日一晤甚为开心,希望有一天我们尚有一聚之日。”
我不禁有些狐疑道:“你就这么救了我?没有条件?”
南宫巧盼似乎有些失落道:“反正已经都无所谓了,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吧。”说完,轻轻做了个福礼,转身就走。刚行了几步,忽又站住问道:“欧阳公子,如果有一天,我向你求兵,你会答应吗?”
我闻言一愣,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问,稍加思索道:“只要不妨害天理,也许我会答应的。”
南宫巧盼得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没有再回身,带着人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