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而沉重的梦?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就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我既睁不开眼,也不能动弹半点,我只能知道被什么重物压住了胸口,烦闷而挣脱不开。
“莎啦啦啦——”松脆的土层在我耳边崩塌,发出的声响在我耳边简直比铜锣还要吵闹。
是呼延兰在用她那双也已经被烫伤严重的双手,把那些掩盖我的土层给一点点地扒开,并将我从中拉了出来。
终于我呼吸到了清澈的空气,这正是我所需要的,于是我连嘴巴都张大了的,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石头,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死啊!”我应该伤的很重吧,我自己并不是很清楚,但我就听到呼延兰带着哭腔地呼喊着,不一会儿我就感到脸上湿了,那些泪水流到嘴里,让我尝到了咸苦的味道。
我也尝试过去摆动自己的身体,可是我发现我的身体确实已经不再受我自己的控住了,连我自己都明白,我现在完全就是个还有一丝意识尚在的死人罢了。
“呜呜呜——”我不能说话,因为喉咙里已经焦干地已经和我身后那片黑色的土地无异了,我只能用力地抖动自己的眼皮来回应呼延兰,告诉她,我还没死。
“你别死啊——”她伏在我胸口上,用自己的泪水不停地**着我的胸口,她的声音已经沙哑。
咚咚咚——耳边传来了许多嘈杂的声音,我听不大清楚,而正是因为这个,我陡然意识到,我的神志正在一点点地模糊不清起来。
“那些契丹人还没死!”呼延兰在我耳边惊叫了一声,然后她站起了身,将我拖回了先前的坑洞之中,用一层细土轻轻地将我掩盖住了。
“我去看看情况,一会儿就来,你不要担心我。”呼延兰说完之后,转身即离去了。
我这下就真的什么都听不到了,除了耳边那些不停嗡嗡作响的耳鸣……
我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可以称之为墓穴的地方,没有陪伴,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归来,可是到底是呼延兰先回来,还是我的死亡先至呢?这个问题突然地萦绕在我的心头,那简直就是一种痛彻的折磨。
恍惚间,我觉得我在这个地方已经等了许久许久,而且在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里,这种孤独与对死亡的害怕,都开始双重地折磨起了,我本就快难以坚持下去的心智。
“我好痛苦——”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我能感觉到我就要死去,我的呼吸再越发的沉重,我的身体也越来越沉,可是相较于这种立体的死亡感,我还是觉得孤独要来得可怕的多。
“明明都已经忍受过二十几年的孤独的我,却在死亡面前,认识到了孤独的可怕?”我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继续等待起了呼延兰,我等待她再和刚才一样扑倒在我怀里就够了……
……
等待,用没一秒的度量单位来等着她,她走了么?她不会回来了么?这些问题简直比烧开的热油还要煎熬我的内心,让我无所适从,且陷入一度的疯狂,那我还要等多久?我已经感到死亡这只凶恶的怪兽已经用一只爪子搭上了我的肩膀。
“石头!我回来了!”
终于呼延兰的声音传来,就像我想的那样,她扑倒在我怀里,同时将一颗冰凉的石头塞到了我的手里。
温暖的感觉传来,应该是呼延兰用她的体温在温暖着我的身体,我还能感受到她的鼻息就喷吐到我脸上,她的声音里透露着无比喜悦,“石头,我能救你了!我能救你了——”
她长叹一气,然后将头歪靠在我的肩头就不再说话了,而温暖的感觉依旧在我全身上下传递开来,我觉得一整个心灵都安定下来,在她温暖的包裹之下,我更是欣喜地发现那个名为死亡的凶手,正在一点点地离开我——
这是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是一种微弱而细小的东西在流转过我的身体,在我的每一寸肌肤之上留下痕迹,并用它带着的神奇力量恢复着我已经是槁木一样的身子。
又过了没多久,我甚至感觉自己的眼睛能看到微弱的光芒了,从无比的模糊只能看到些许的光芒,到最后彻底清晰过来;非但我的眼睛被治愈了,连着我的身体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现在我全身上下都是奇痒难忍的,当我动一动身体,就会有大块的死皮从我的肌肤上脱落下来。
这种奇妙的重生感让我惊喜地叫了出来,“呼延兰!你怎么做到的?!我真的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我尝试着支起身子,却发现这根本就不再是问题,起来之后,我怀着激动的心情低头看着呼延兰,她一张沾满泥污的小脸上,惨白的就像天空之垂死的星辰,一柄装饰华丽的匕首正插入了她的后背心,利刃深深地没入其中,带着她体温的血液流淌在我身上,它们已经渐渐凝固,蜡水一样将我包裹再去其中。
“呼延兰——你,怎么会?”笑容在那一刻凝滞在脸上,是震惊是愤怒,还有更多说不清的味道在我心里,但我知道我很悲痛。
“啊!啊啊啊!!”我咬紧了嘴唇,直到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了口腔里,我伸出手紧紧地搂抱住怀里的她,她的脸是这般苍白,可那些血痂又是如此的黯淡,我心里明白她已经死了,就在我怀里死了。
可是她又是怎么救我的?我朝手边看去,就看到一颗说不出的宝珠正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那些光芒流转在我身上,一点点地修复起我严重烧伤的肌肤,正是这东西叫我起死回生的,但,又为什么,偏偏是我,而呼延兰不行?!
正在我陷入哀恸的思考时候,满身狼狈的契丹将军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站在坑洞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汉人将领?!”
从他警惕的模样,和不停流淌着鲜血的手臂来看,他已经受伤严重并看我丝毫无伤才对我颇有忌惮的味道,不然按着契丹人的性子定然第一时间杀了我这个汉人将军……
“不——”我轻轻地怀抱着呼延兰的尸体,从坑里站了起来,“是契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