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北风不紧不慢的吹着,把这一街的灰烬连同街的雾气一同吹开,天地渐渐的明净下来,我拿着铃铛痴痴地坐在地上,感觉恍如隔世。中文 w?w1w8.8881?z?w?.8c8o?m
“呜----”黑影又开始聚集起来,把我们这几个生人围住……
“封简兴”那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丙子年庚某月丙某日生人”不知什么时候有一个人站在我们身后。
“你还不跟我走么?”我回身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少年手提着纸灯笼问我话,声音意外的清脆。
蜡烛在灯笼里烧着,时不时出几声噼啪。灯光幽幽的映出他的脸,他的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透过细致极薄的皮肤甚至能看到颚下淡淡的青色血管。
“你是阴司么?”我好奇地问了一声,少年不作回答,垂眼看着我。
“我……其实还没死呢。”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少年还是看着我默不作声。
良久之后他才张嘴说了一句“你是要我拿你么?”
“唉,阴司大人,可我并没有死啊,你要拿我,你会不会把我再送回来?”反正事已至此我也无所顾忌,我不知道在阴间要是欺瞒阴司,谎报死讯,还把勾魂官吏骗到阴阳路会算什么罪,反正要是在阳间骗了官员延误公事我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我之所以还这么潇洒,无非是赌上对“生人管不得阴间事,阴司不会判人间的案”这句话的信任。
……勾魂吏并不表态,只是将他冰冷的手放在我的头上。
我几乎已经是闭上了眼,一颗心脏狂跳起来,无时不刻不准备着他把我的魂魄勾去……
“……封简兴,你确实没死,我拿不掉你的命”那声音依旧是这么毫无情感,但听在耳中却比歌声还要美妙。
“呼——”那一刻我几乎是摊在了地上,大口喘息起来。
“但是……”听他这么说,我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你欺骗阴司,谎报死讯,引我来拿你。我向那边没法交代,所以,我要拿你半条命……”
其实,我感觉还是蛮庆幸的,他要是直接把我用那个锁链一绑,然后拖进地狱……我都不敢继续想那画面了。
“那你拿吧……我不会变成植物人吧”我有些颤抖地说道。
“我现在拿不了,你只要记住你欠我的是什么就好。”
“不过我会拿的,到时候就会。”说完他便回过身去不在看我,举手扬了扬灯笼继续说道“至于你们,要跟我走。”说完就向西边走去,而我们身边的“客人”们也十分听话排成两排跟在他身后,其中我甚至看到刚才堆积碎肉的地方爬起了许多“客人”或老或少断断续续的,他们之中我还看到了那个女人的魂魄,她并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同样随着队伍一起向西方走去。
“叮——”手里的铃铛轻轻摇晃着,我就这样坐着一言不地看着长长的队伍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之中。
“那你就不能说一下什么时候么?”我低头嘀咕着然后长叹一气:“铃铛啊铃铛,对不起了啊,以后就让吉普师傅带你到茅山,让你解脱吧”
“咳咳咳,咳咳”吉普艰难地爬起来。
“……哈……哈,哈哈哈,哎呀!哎呀!”吉普突然抽起风来“你们封家真实乱来啊!”大颗大颗的眼泪正从他那张猥琐的老脸上滚落下来……
堂上我们一家与吉普师傅围坐一起。
“那个骨鞭镰原是来拘拿我魂魄的。”我坐在堂下朝我父母解释道“不过路上的那些魂魄大多被引魂桩牵住,我没有办法就只能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让阴司来勾我,一直把他引到阵法那边这才使得他出手救了我们……”
“不过简兴毕竟还是活人,就和他想的一样,那骨鞭镰刀攻击的只能是幽魂恶鬼,所以简兴不光毫无伤而且还连带摧毁了那些阵法。”吉普急忙帮我接话。
“那你也太胡来了!”父亲拍案而起,我不敢看他只能低下头来,母亲也站起身来拦着我爸。
“就你机敏!正好知道那阴司的勾不了你!父亲你别拦我,还不全都是你惯的?”接着他又怒目圆瞪地看向吉普:“要不是你这个道士能有怎么多的事情么?要不要命那是你的事!现在你倒牵累了我一家!我告诉你,今天我还就要收拾你了!”父亲越说越激动已经一把抓住吉普的领口,眼看就要动手。
“行了!抽什么风,你以为你现在好了?”我妈一拳打在父亲的伤口上,疼得父亲只吸凉气,捂着伤口趴在桌子上面。
“简兴,这的确是贫道惹下的祸端,如果能让你父亲好受一点,贫道受一点皮肉之苦倒是没什么。”吉普道士说着,把我拉到一边,不让我劝,“不过我妈好像已经收拾了我爸了。道长,你这有些……”
“那么你让我来给你点皮肉之苦怎么样?”母亲倒是反手就把吉普拎了起来“老娘的鬼力还没过去呢!”
“哎?简兴快劝劝你妈呀。”吉普在空中双腿乱踢,样子很是狼狈。
“……妈,你还是打死他吧。”
这时候身穿睡衣的小常开揉着眼睛从卧房里慢慢走出来“你们怎么这么吵啊……”
堂上又瞬间沉默了下来,父亲也缓过劲来,看了眼母亲默默掏出根香烟啪嗒啪嗒地抽了起来。
“咳咳,现在,铃引路上的祭祀阵门也破了,我们也应该准备准备好好商量对策了。”吉普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哎,你别说话,你说话我心里烦!我儿子半条命都记在阴司账本上头了,谁跟你扯这个。”父亲不耐烦极了,一把按灭了烟头。
我可不敢招惹他,只能坐到我妈身边轻声安慰她“妈,我现在不是没事么,那勾魂的忙的事儿可多了,他一忘忘了几百年呢?那我不就赚了吗?”
“我也不是要真的怪你,道士,我们夫妻也早想解决这街上的那些是非。”母亲别过脸去说着“我封家侍奉神鬼,我家早就有绝嗣的觉悟,但是难道我们夫妻两个就真的愿意么?我只是希望他早点读书出头,离开这是非之地……”
“没事的,他只是说那我半条命嘛,我现在不也是好好的么……”我尽力想劝慰他们“所以……”吉普却示意我不要再讲下去。
“你要是只有半条命,你怎么办?”父亲再次点燃一支烟,含在嘴边轻轻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