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西部是巨烈人占领的区域,无法快速攻下,要想夺回碧水城,只能先夺取眼前的虎口关。
为防止南边乌顿人与巨烈联合偷袭,老将弥德亲自镇守南部边县,驱逐乌顿兵卒。其他名将又各自防守四方,所以除了几名偏将,跟在弥瑶身边的得力助手并不多。然而她连日来每战必胜,心中难免升起骄傲情绪。眼看拿下虎口关,过了横脊山,北方一带便是平原,身在碧水城的弥道运就再无天险可守,所以她威风凛凛、势在必得此关口。
虎口关守将乃是弥道运心腹,为其宗室堂弟弥道原。
弥道原连日来听了许多传说,早听闻弥君前公主弥瑶并未身亡,已经招降了众多将领,攻下了不少州郡,正气势汹汹,带领大军向此地攻来。
这可把他愁坏了。当初其堂兄弥道运之所以将虎口关交与他防守,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亲属关系,不让这防卫京畿的重地落入外人之手,防止先王旧臣前来攻打。但实际上这关外原本也有依附弥道运的势力,各处军阀混战,对他这关口并未形成过真正的威胁,所以他从未进行过任何战斗。
再加上听各种谣言把弥瑶吹得十分传神,什么掉入无底深渊而不死必是有神灵相助,什么让巨烈人拱手让城一定有先王保佑。虽然有兄长弥道运派来的铁军防守,弥道原一次次看着南方郡县被弥瑶攻克,心里却渐渐开始没了底。
就在前几日,眼看弥瑶的军队已经越来越接近横脊山,逼向虎口关,他赶紧召集身边众将商议对策。一边安排了重兵防守,一边派人向堂兄弥道运求援。
很快,弥道运收到请求,一听报告,顿时大惊失色。自己早听说前公主弥瑶回到弥君,与弥德联合要夺回碧水城,先还不以为是,哪里想到这么快就攻到横脊山前了!再不想出个办法除掉,这样下去还得了!这王位还没坐几天,屁股都还没坐热,难道就拱手让她!
于是马上想到自己的恩师巨幽子,赶紧写了信件,飞鸽传书,求教其除掉弥瑶的方法。言辞急切,不容耽搁。
巨幽子收信后大喜,心想才刚刚收到伏统关于司徒除掉弥胜的计策,这边又送来一个弥瑶,如果将这两人都除掉,弥君王室就彻底瓦解,弥君人就再无希望寄托,等不了多久便可一举而下。心中早已拟定好计策,回到府里将地图展开一对,算好天时地利,写好信件,回复弥道运。再叫来下人,送出两封信,一封联络乌顿人,一封便是送给巨烈杭途的捷报。
然而弥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眼看虎口关近在咫尺,一心只想攻下。却不知这一路下来,夺下来的后方并未进行任何巩固措施,越往前攻,留防的兵力就越显不足。连日征战已经让这些兵士有些疲惫,战力开始下降,后方的补给却又不能及时供应。
这两日暴雨不止,士兵冒雨前行,多患伤寒;加上道路泥泞难行,粮草补给迟缓。
无奈之下,大军行至横脊山南二十多里地时,弥瑶下令就地扎营,等粮草到来再往前行,也好让兵士们歇息歇息。
军士们士气低落,几名偏将实在忍不住,联合到大帐请求弥瑶撤军。
“公主,兵士们连日征战,已是疲惫不堪,如果再进行战斗,只能是事倍功半、得不偿失啊!”一名偏将到伏案前,低头禀告,声情恳切地劝道。
“是啊,公主!如今我们已经深入敌军腹地,后援不足,孤军深入,这是兵家大忌啊!”另外一名也赶紧上前。
“再加上粮道远长,如遇敌军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
众将全都上前劝道。
弥瑶虽然任性,一心想要夺回碧水城,但在这种事情上,她还是懂得分寸的。现在这么多将领全都请求自己退兵,她不得不考虑进攻虎口关的后果。
“你们先下去吧!”她深深凝视着地图上虎口关以及到碧水城这片黑色线段,手指不由自主地想往上划,却只是稍微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来,“如果明日粮草未到,我们就撤回!”
众将见公主面色愁闷,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全都退了下去。这大雨若是不停,恐怕粮草明日也到达不了,便各自都准备好撤回的心思了。
可就在傍晚时分,大帐外一阵喧闹。几名兵士押着一名弥君本族男子,簇拥到大帐前,准备报知弥瑶。
帐中,弥瑶依然不甘心就此罢手撤回,正苦苦思索,希望有一条破敌良策。那男子一路高叫,声称自己是前来投靠公主,有妙计献上,大骂押着他的这些兵士狗眼看人。正好传入弥瑶耳朵,她顿时眼前一亮,不由得抿起了嘴角,惊喜万分,急忙忙奔出大帐。
“何人要见本公主?”她一只脚刚踏出帐门,就迫不及待向外问道。
“报公主,抓到一名敌军奸细。”兵士们反铐着那名男子,正推着向前,见公主出了营帐问话,赶忙回答。
“我不是奸细!”那男子反驳道,“我是来投奔公主殿下的!”
外面雨势正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几名兵士虽有蓑衣遮挡,也已经是浑身湿透。就更不用说那名闯入营地的男子,似在露天之中来了一场淋浴,都快与雨水融为一体,无一处不是哗啦啦流个不停。
雨水汇集在营帐外新挖的水沟内,翻滚起黄色的波浪,恰如一条湍急的小溪。
弥瑶马上停住脚步,命令道,“先带进帐来!”
“是!”兵士应诺,押着那男子过来。
弥瑶也转身入内,回到营帐案前,回头向那被押入的男子问道,“你要见我?”
“小人拜见公主!”那男子扑通一身跪地,低头伏拜。雨水淋湿的头发披散开来,遮挡了整个面部,看不清到底是怎样一副面目。
弥瑶愣了一下,自己刚要摆一副公主的威严,斥问他为何闯入我军营地,没想到这人马上就给自己行了大礼。如此识得礼数,难道真是前来投奔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