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姐,行啊,这科学都能解释出来,书没白看哈,不对,是电视没白看!”
嘱咐完大姨准备东西我就跟小六走楼梯回去了,活是晚上去干的,也不用一直在人家待着。
就一层,也没用等电梯,敲门让庞旁开门,我直接回了一嘴,“科学是致力减少不确定性以及增加自然人文的实用性,但科学也不是绝对真理,我的态度就是理性分析,就事论事,不可盲从。”
小六在旁边不正经的应着,“那周易呢?”
“周易的产生在某种程度上是取类比象的结果,因而特别强调‘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虽有唯心主意之嫌,但实践中往往得到证实。”
小六弱智儿一般的看我,:“四姐,以后我绝对不问你这种问题,我一听文言文就脑仁子疼……”
庞旁开门,看着我和小六还笑了笑,“聊什么呢。”
我笑笑摆摆手进门,庞旁神叨的跟着我,“葆四,楼上那家怎么了。”
“啥事儿没有!”
小六在后面大咧咧的应着,“先回屋喽,没事儿还是得多看看走进可学自然密码啊!”
庞旁不明就理的瞄了他一眼,小声的问,“他说的什么啊。”
我摇头,抬脚回到自己的卧室,“甭管他。”
庞旁在后面跟着我,“葆四,你昨晚……跟陆二那啥了啊。”
耳朵有些发热,回头看她笑笑,“哪啥了啊,什么都没发生,就是在那住了一晚。”
庞旁撇嘴,“我不信,他……”
“真的。”
认真的看了我一会儿,见我眼神笃定,庞旁挠头,:“怎么会啊,难不成大吵了一架?”
我摇头,“没吵架也没怎么样,反正,什么都没发生。”
“这不是你性格啊!”
我笑笑,“我什么性格啊,打他也打不过,吵又吵不起来,算了,不愿多想。”
瞎聊了一阵,我坐到床边看她,“胖儿,你工作找到了吗。”
庞旁的脸色一紧,“什么工作啊,我干嘛找工作,我又不缺钱……”
“我都知道了。”
我带着那么一丝无奈的拉住她的手,“胖儿,我知道,我的态度可能给了你一些压力,但是,我的想法仅仅只是怕你受到伤害,不过,你找工作换个生活状态我想也是好事,至于别的,我作为姐妹,只想你知道,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依靠。”
“葆四……”
庞旁的眼睛又红了,“我只是怕你要说我死心眼,所以才没敢跟你讲……”
伸出胳膊抱住她,死心眼,谁又不是啊。
……
晚上九点左右我跟小六再次上楼,抬手没等敲门王姨就把大门给我打开了,她不在叫我小姑娘,而是直接称呼我为葆四,经过白天的接触,明显的亲近许多。
“葆四,我都准备好了。”
我点了一下头直奔她丈夫之前休息的卧室,冥纸,大米香碗,大的不锈钢盆都准备妥当了。
点头让王姨去拿个大碗接满水,连带着询问了一嘴,“王姨,姨夫生前喝什么水,茶水还是凉白开。”
“温水。”
我哦了一声,“那就装一碗开水,晾着放凉,不然他喝不习惯的。”
王姨没多问,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先生怎么说事主怎么配合的,我坐到床下,对面留出位置给王姨坐着,盘腿从包里拿出在家就用红纸剪出的纸马用红线缠绕,小六在旁边嗤笑,“四姐,你这也不像马啊,手工活不行啊。”
我懒得理他,“会意!”
红线缠住纸马脖颈,然后放入手旁的不锈钢盆,随后把红线拉长,一头系到手腕,线很长,必须留出我一会儿抬胳膊的余地。
随后用朱砂给纸马开眼,手指轻抹,默念开眼咒箓,等王姨接完水一回来,让她拿出三张冥纸放在床中的位置,盛水碗压在冥纸中间,左手中指再系上个尺来长的红线,抬眼看向王姨,“准备好了吗。”
王姨脸色发白,紧张的嘴有些哆嗦,“好了。”
“坐我对面。”
微微的平了平气,“王姨,您不用紧张,一会儿您见我闭上眼睛就用红布盖住我的头,之后往盆里烧纸,记着,要先烧这个纸马,等红线烧到盆外就可以弄灭了,第二步,是烧这个红色的方形纸,这个是布袋,要给马驮着的,第三步,是烧冥纸,记住,一张一张的烧,不要太快了……”
王姨不停的点头,我又看向小六,“交代你的记住了?”
小六此时不敢玩笑,认真的点头,:“记住了,我先烧三张冥纸扔到门外打赏小鬼,看香火,最后叫你的名字,大声的叫。”
“好。”
看了一眼时间,眼见差不多我就开始了。
走阴的法子很多,但我是第一次,所以就用最保险的一种,先是点香插到大米碗里,嘴里叼了支烟,点着后大口一吸心里默念求请借气,借此时机迅速用趣÷阁在红纸上写下姨夫生前八字姓名以及所葬地点,烟头抖擞一吐盆里的同时点燃红纸八字外加送请符咒,嘴里大念,“天雷阴阴,地雷沉沉,门神大开,吾召蒋川速速归来!!”
小六在门口已经准备就绪,一听我喊完开门烧了三张冥纸就扔了出去。
我随即静心闭眼,感觉红布罩头,嘴里默默念叨,“天惶惶,地凉凉,牵着大马过城墙,穿城门,找蒋川,三言两语道家长,手也快啊,脚也快,过往君子不为难,早早去,早早归,逢人绝不讨惹闲……”
有气在身,如通灵媒,鼻尖一冷,双眼登时睁开……
周围暗雾弥漫,不知名的声音逐渐入耳,我有些冷,四处的看了看,根本看不出去,只能回头,隐约的看到三根高耸火柱,心里清楚,那是王姨家里的引路香头。
耳边传出嘶嘶的声音,在转过脸,一匹高头大马已经立与身边,不多时,它身上又多了个马袋子,随即牵马前行,嘴里继续念叨,“天惶惶,地凉凉,牵着大马过城墙,穿城门,找蒋川,三言两语道家常……”
裤腿被人拉扯,一打眼,一个膝盖高的小人儿正扯着我不放,五官模糊不清,我面不改色,抬手朝着马驮着的麻袋里一抓,抓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票子递给他,嘴里还在念着,“找蒋川啊,找蒋川,过往君子莫为难……”
小人儿收到钱嘴里嘁嘁的笑了一阵,抬手就往前面指了指,蹦跶了一下就不见了,雾很重,乌沉沉的,我牵着马继续的走,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入骨的凉。
嘴里重复的念着那段话,多余的一个字都不再说。
再次遇到有人拦我,这下,只看到一双黑如焦炭的手,还是掏出一把纸钱往那炭手里一放,手又朝着一个方向指,我目不斜视,这时候你就是想看都看不清什么,能做的,就是找。
隐隐的,感觉穿过了一个大门,脚踝却又一紧,移下眼,一个尖嘴猴腮趴在地上的只剩一条腿的男人正冲着我呲着牙笑。
我没说话,抓了一把钱递给他,迈腿,他手还是不松,另一只手伸着,嘴里嘿嘿的笑着,我再次抓了一把,他接下后手还是扯着我不放,嘿嘿笑的不停。
又掏出一把,使劲儿的挣了一下,他身体随着我的力道轻飘飘的前蹭,手还伸着,嘴里那牙白深深的露着。
“贪得无厌!”
我厉喝一声,左手一个发力,瞬时出现一个红色的皮鞭,‘啪’!的大力一抽,“滚!!”
他‘嗷’~的叫了一声,松手嗖嗖后移,了无生息。
压了压怒火,牵着马继续前行,“天惶惶,地凉凉,牵着大马过城墙……”
抬眼,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埋着头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虚晃晃的人影,刨除那俩人影,过来的男人身形五官我看的都极其清楚。
不用说话,他直接翻身上马,我则卸下袋子,无需言谢,交给两个人影阴差后跟在男人的后面上马,大力的挥舞了一下手里鞭子,‘驾’~!了一声直奔三根烟柱而去!
阴风阵阵,鬼哭声声,马跑的飞快,我的头发却丝毫未动,只觉得身体前后晃荡,眼见到达香柱,忽的眼前一黑,身体开始大幅度的抽搐,如同堕入冰窖,三九严寒,嘴角不自觉的朝着右侧下撇,哼哼的,发出男人的声音,“英儿啊……”
眼前大亮,我的思维很模糊,能看到对面坐着的王姨,也能清楚意识到是这个男人再带着我说话,可感觉很累,很冷,嘴角一直再抽,“英儿啊……”
王姨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看着我,“大川……”
我点着头哆嗦,嘴角抽搐着看她,“你和妮子好好的过日子啊,叫我干啥啊……都挺好的……别让我担心啊……”
“哇!!”
王姨控制不住就哭了,捂着自己的嘴发出细碎的声响,“我想你啊,我怕你怪我啊,大川啊!你别怪我啊!我不是不救你啊,我伺候你十多年了啊,看你实在是太遭罪了啊!那医生跟我说,说你要是手术,成功了也是植物人,我害怕啊,我不是不给你抢救啊,大川啊!!”
话没等说完,王姨就对着我开始邦邦的磕头,“你怪我吧!你怪我吧,我天天睡不着觉啊,就觉得是我杀了你啊,我这些年真的累的过劲了,你抽的时候我就知道犯病了,我故意拖延了十多分钟才叫的救护车,是我杀了你啊~是我杀了你啊!!”
王姨异常崩溃,哭的抬眼看向我,不,我身上的蒋川,“我都想死了啊,大家都夸我,说我照顾你照顾了十多年,可我知道,你是被我害死的,要是我第一时间叫救护车,让医生给你手术,你就还能活着啊!
最起码我身边还能躺着个人儿啊,我错了啊,我恨不得去死啊,大川啊!你怪我吧,日子越长我越活不下去了啊,你说我照顾你十多年都挺过来了,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想让你死呢,我就觉得累够了,可剩我一个人儿了,我又想你啊……大川啊……”
我眼前开始模糊,眼泪顺着脸颊抽搐的流出,喉咙卡的生疼,发出的男声却是沙哑的透着心疼,“英儿,我不怪你,我一点都没怪你,你做得对……我活着,是遭罪……你伺候我十多年了,我早该走了,下面的都说,我其实早就该去了……是我欠你的……”
王姨摇头,哭的泣不成声,“是我,是我当时不想救你了,我想解脱啊,可是你一走,我每天都觉得自己生不如死,是我杀了你的,我以为你吓唬我……大川……”
“英儿。”
我虽然流着泪,但抽搐的嘴角却拼命的上牵,胳膊僵硬而又颤抖的伸出,指尖轻轻的触碰王姨的脸,“别哭,是我对不起你……我一点没怪你,别想我了,我都挺好的,你一想我,我容易挂着,别哭,我真的不怪你……”
王姨反手拉住我,眼泪鼻涕满脸都是,“大川,你真的不怪我,真的不怪我啊。”
“不怪,不怪,带着妮子,好好的……”
身体开始前后的摇晃,耳边隐约的传出蒋川,蒋川的男声,有些喘不上来气,大口的倒着,“我累了一路渴了,喝口水我就走了,你好好,好好的……”
喉咙一阵水润,“好喝啊。”
眼前再次一黑,我懵懵圈的跟在一个男人身后,他跨身上马,我抬脚刚要跟上,只听见背后传出一记脆利的男音,“薛认!回来!!”
“嗯?!”
幕地转脸,金光刺眼,伸手一遮,身体却软软的到了下去。
“四姐,四姐?”
小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事儿吧四姐,你吓死我了,我挨个名叫你都没反应,睡死了似得,还好叫到薛认你答应了。”
我浑身还是发凉,脸上全是眼泪,被小六搀着坐起,王姨还半伏在地上发不出声音的哭,我扯下自己左手的红线,点火放到盆里烧了,这鞭子一起给他送去吧,不然骑马没鞭怎么行。
没急着劝慰王姨,头沉的厉害,我其实可以不去听这个蒋川跟王姨说什么的,这样能轻松很多,好奇心驱使吧,一直就乍着精神耳朵听,疲惫感不言而喻。
撑着又点了三根香,送气出身,嘴里连连道谢,气一走,更是气喘吁吁。
缓了好一会儿,王姨才吸着鼻子看我,“他走了是吗。”
“嗯。”
王姨擦了擦已经变成核桃的眼睛,“我就是怕他怪我啊,那十多年,我甚至大门都不能出,日复一日,心焦的厉害,看他犯病了,心里就在想,你走吧,走了你解脱,我也解脱了。
医生说他这种情况手术了也是植物人,醒来的几率很小,他们家兄妹都说让我拿主意,我没说话,心里想着是不手术,但是碍于亲戚的压力还是答应手术了,可是时间错过了,他走了,明明应该解脱的啊,我却出不来了,我想死,我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葆四啊,我真恨我自己啊,我跟他是少时夫妻,这么多年,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啊!”
“姨夫没怪你。”
我哑着嗓子回应,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十多年的寸步不离,擦屎倒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搁到谁身上,谁都会心焦。
终于清楚王姨叫我走阴的真正用意了,她不是真的怕姨夫吓唬她,而是她自己心里有鬼,有桎梏,她自己煎熬着自己,所以她痛苦,她神经衰弱。
归根结底,就是自责。
自责……
看着王姨的脸,我突然想到了陆沛,他当初也是这样么,
王姨哭了一大通回头看向床上的碗,我没凑过头去喝,也没人把碗递到嘴边,可是水无端的就少了大半,蒸发也不能这么快,此等神奇,不言而喻。
“没了,水喝了。”
王姨吸着鼻子看我,:“葆四,你本事真大啊,我还怕你会骗我,没想到,一出声就是我丈夫的动静,他还叫我和女儿的小名,只有家里人才知道的小名啊。”
一通道谢,说是有些东西她终于放下了,知道她丈夫不怪她,她也算是能稍微轻松些过日子了,不然,每天一睁眼,她都觉得自己是罪人,是包装成好人的罪人。
我没多加安慰,脑海中很自然的就会把她的这件事跟陆沛去对比,沈叔叔么,陆沛能走出来,是因为沈叔叔吧。
强撑着力气出门,累是累,但在事主面前不想显露,没让王姨多送感谢,楼上楼下的,机会有的是。
回手刚把王姨房门关上,电梯‘叮’~一声打开,转过脸,一个二十多岁清瘦的长发女孩牵着一条哈士奇从电梯里走出,看见我和小六有些惊讶,可还是礼貌的笑了笑,掏出钥匙去开对面的房门。,
我拔着腿走进电梯,刚要按下一层发现小六还呆站在原地,有些不耐,“走啊。”
小六等着人那女孩儿进门才傻呆呆的回神,几步跟进电梯,“四姐,你摸摸我的心口,刚刚的一刹,丘比特的小箭,射中我了……”
“什么?”
我斜眼看他,小六却瞳孔涣散,手压在自己心口,“我对她,一见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