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二楼的唯一一间雅室里,梦娘坐着喝茶,荒生陪坐,陆十方,侯七,鳐湘还有娟儿几人都不在屋内。这间雅室位置极为优越,是二楼正南大房,房门前还搭着一个悬空竹台,竹台上摆着些花花草草,此时日头正暖,温暖的光辉照得整间屋子里都有一股惬意暖意。
这间雅室乃是梦娘专用喝茶晒太阳的房间,平日里从不接客,荒生倒是进来过两次,此时他正耐心等着梦娘的答复,可对方已经坐在那里喝了整整半壶茶都还没说话。
等到碗里的茶水再次喝完,梦娘终于开口了。
“你收这些东西做什么用?”
“嘿嘿,接了点生意,赚点钱呗。”
荒生边替梦娘倒茶边说道。
“做生意?和谁做?我在这里开了这么久客栈,可没听说过有人拿这些破烂玩意儿做生意的。”
梦娘狐疑打量着荒生,荒生方才说想要在客栈里贴悬赏收荒货,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但当她细问对方究竟要收些什么时,荒生罗列出来的东西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其中有些不算常见的兽皮兽骨,但大多数却是些无人问津的草木沙石,而最为关键的是最后他居然还列出了苍钜铁。
苍钜铁,这乃是炎黄部族明令禁止的交易物品。而且传说苍钜铁主要产自太行山北麓巅峰的大山成都载天之中,这个地方罕有人至,而至于苍钜城是如何从那座传说大山中采集到这么多的苍钜铁也是为世人所不知。
然而,苍钜铁作为一种特殊铁石淬炼出来的异铁,也并非只有在太行山上才有,大荒之中其实也有这样的铁矿,只不过数量并不多,而且由于炎黄部族明令禁止不许交易,所以对其感兴趣的人也不多。没有人愿意出去一趟,背着一麻袋卖不了几个钱的铁矿石回来。
面对梦娘的质疑,荒生早已准备好说辞,他解释道:“是我一个在有熊城的朋友要办的货,至于具体拿去做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他只要给我钱就行了,其他我也不管。而且这些东西虽说不多见,但客栈里的人出去一趟,随手都能带些回来,总比我一个人四处搜寻快太多。所以……”
“所以,就想借我这地儿,捞点便宜?”
“嘿嘿,对。”
“事情倒是不难办,不过嘛……”
见梦娘欲言又止,荒生知道她又有条件,急忙问道:“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梦娘装模作样苦叹道:“你也看到了,现在这星梦泽被那火凤凰烧得人心惶惶,一天也没几个人敢出去猎荒。现在这模样,就算是你下了悬赏令,也不会有人愿意去冒险。”
荒生眼睛一瞪,说道:“你不会让我去对付那火凤凰吧?”
梦娘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就算你现在已经有了元神,也完全不是火凤凰对手。那是万年兽,若我预料没错,实力堪比绝顶神威高手,你这样的去一百个也是送死。不过嘛,不指望你杀了它,但你去探探虚实总是可以,或者将它引开,比如引去鸠林那样的地方,那里树多,烧起来也方便。”
听完梦娘的话,荒生再次张大了嘴,倒不是因为梦娘要让他将火凤凰引去鸠林的想法,而是对方只一眼就看破了自己已经凝成元神的事。
“看什么看?你就说这买卖做不做吧,只要你将火凤凰弄出星梦泽,我这客栈里就让你随便收东西。而且,这仓库也可以腾一部分出来免费让你存货。”
梦娘见荒生不住盯着自己看,便恼火地拍了怕桌子。
“做,做,嘿嘿,生意怎么能不做。不过,要我去引开火凤凰也成,但是我得先收到一批苍钜铁,否则那么大一个家伙,还能到处喷火,我可对付不了。”
“行,你要收多少?”
见梦娘这般爽快,荒生想了想直接伸出一个手掌说道:“五百斤。”
谁料梦娘竟毫不犹豫点头道:“成,我让老黑直接给你。”
“啥?老……老黑?”
荒生目瞪口呆。
梦娘扫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不就几百斤苍钜铁么,老娘我多的是,好了好了,赶紧下去拿了滚。一个月之内,那火凤凰要是还在星梦泽,我打断你的腿。”
荒生被梦娘一把推出了房门,他在门口怔了好半晌才离开,口中喃喃道:“啧啧,真是厉害,连苍钜铁都敢私藏这么多。嘿,要是那火凤凰不肯去鸠林,那我就引到这里来。”
当然,最后这半句话他就自娱自乐下来,要是真将火凤凰引到大荒客栈,别说打断腿了,自己的小命估计都得还给这位脾气暴躁的大掌柜。
荒生前脚走,客栈大厨管襄就进了梦娘的房间。
管襄刚进门还没开始说话,梦娘就劈头盖脸问道:“雷石是什么东西?”
管襄愣了愣,旋即回答道:“好像是一种特殊的石头,可以用来储存雷力。”
梦娘皱眉道:“能储存雷力?做什么用?”
管襄笑道:“自然是能用来劈人,天工院中有一件威力极大的巧器就是用雷石做成。”
“做巧器,用来劈人?那风声木又有何用?还有你们那天工院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大量苍钜铁的?”
梦娘一听雷石还能做成巧器存储雷力来劈人,顿时来了兴趣。
而管襄却愁眉苦脸道:“我都离开女娲庙多少年了,而且当年我也不是天工院的人,那些奇技淫巧我也只是听说。风声木有何用我是根本不知道,但要说到苍钜铁的话……怕是只有一命呜呼箭用的上了,对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一命呜呼箭?”
“哎,就是苍钜城城头的那一排八连弩,射出去的弩箭就是一命呜呼箭,也就是元神箭。”
“八连弩,元神箭?!”
梦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管襄见她如此模样也吓了一条,胆战心惊道:“你……你怎么了?”
梦娘没理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好半晌,才回过头去继续问道:“元神箭是用苍钜铁打造的?”
管襄点点头,但又很快摇头道:“也不全是,苍钜铁只是用作打造箭身,但元神箭真正厉害的不是那苍钜铁箭身而是箭头上的毒,那种毒能侵蚀元神,所以才叫元神箭。嘿,苍钜城的那几十架八连弩可是让全天下高手都闻风丧胆,只要被射中,再厉害的高手都得倒霉。”
梦娘斜了他一眼,问道:“看来,你也不知道箭上的毒是什么毒了?”
管襄干笑道:“咳咳,梦娘,你也知道我不是天工院的……”
“知道知道,你不就是那什么专门学做菜的灶祭院么?我就纳闷了,为什么还有人会去堂堂女娲庙学做菜……”
见梦娘揭自己的短,管襄只能尴尬笑笑,不过再打量梦娘脸色,他又赔着小心问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你不会是要造元神箭吧?那毒箭要是不配上特制的八连弩,效果可是会大打折扣……”
“唔,八连弩……啧啧,这小子有点意思,若是八连弩配上元神箭,还真说不定能将那火凤凰给射下来。”
梦娘喃喃自语,管襄站在门口自讨了个没趣,不过他也没走,只是继续等着,等到梦娘心事想完才回过来跟他说了一句:“好了,我饿了,给我炖碗鸽子汤去,记得放点酒。”
“诶!早炖好了,马上去给你拿来。”
管襄会意一笑,转身就走了,等到走下楼去他才得意自语道:“要不是当年我选的是灶祭院,能学得这一手让你百吃不腻的做菜好手艺么?嘿。”
不提跑上跑下伺候梦娘的老管,荒生到了仓库直接找到了老黑。
老黑是个不高不矮的黝黑老汉,穿一件脱了毛的旧皮袄,腰上常年挂一个鼓鼓的酒囊。虽然老黑从不主动和人说话,平日里也闷声不响,但由于他打得一手好兵器,所以客栈里几乎所有人都会主动拿着酒讨好他。在星梦泽中猎荒,兵器折损是常有的事,但整个星梦泽就大荒客栈一个地方有打铁铺,而老黑则是铺子里唯一的匠人。
老黑没别的乐趣,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收拾仓库,然后坐在门口喝酒,偶尔也把养子小海叫到身边训斥一顿。
而荒生则是整个客栈上下,除了大掌柜梦娘和大厨老管之外,唯一一个老黑遇到会主动打招呼的人。对于老黑,荒生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无他,就因为老黑和老邱头一样,以前也是苍钜城的军士,并且都有一手打铁的好手艺。但在老黑看来,荒生算是小海的半个师父,虽然老黑一直不喜欢小海成天拿着把刀练刀法,可反对归反对,对于向小海无私传授各种修行技巧的荒生,老黑是由衷感激。
“嘿,喝一口?”
老黑正好忙完,见荒生来了,就举了举手中的酒囊,咧嘴一笑。
荒生摇摇头,上前神秘说道:“老黑,梦姐让我问你来拿苍钜铁。”
“哦,多少?”
“整整五百斤!”
荒生故意加重了点语气,想看看老黑的反应。
谁料老黑喝了口酒后面无表情地点头道:“行,一会给你备好。有船么?”
对于老黑的反应,荒生心中暗自惊奇,他忍不住小声问道:“我说老黑,这里究竟有多少苍钜铁?怎么拿个五百斤跟拔根脚边毛似的。”
老黑没有说话,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我没数过,反正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