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缺与李秋岳等人,已经在星梦泽中走了整整五天。这里人迹罕至,车马难行,除了霍缺与李秋岳两人一身轻松外,其余人身上都带着不少的行礼,就连那四位如花似玉的侍女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裹。
这一行人,除却苍钜城的六人,还有霍缺的十几个手下,这些个手下都是流波城霍家的精锐高手,一个个都龙精虎壮,一看都是修为不俗的高手。
一路上,那四位侍女没少抱怨这枯燥乏味的冰天雪地,霍缺基本都是置之一笑,他们五人走在最前头,李秋岳带着手下走在最后头,中间是那十几个背着厚重行礼的霍家高手。
“公子,我们究竟还要走多久?”
其中一位侍女忍不住问道,这五天走下来,除了晚上躲进厚厚的帐篷里睡觉,她到现在连把脸都没好好洗过。
霍缺看了看天色,寻思道:“差不多还有两三天路程吧,快了。”
“公子,你说我们半路上要是遇上黑牛帮的人会被打劫么?”
另一位侍女走的无聊,便想起了黑牛帮的话题。
霍缺摇头道:“应该不会吧,黑牛帮又不是土匪强盗。”
那侍女却翘着鼻子不满道:“这里的帮派难道和流波城外的不一样么?就知道杀人放火抢东西,公子,我看趁着苍钜城中几位大人在,要不我们直接去把黑牛帮的老巢给端了吧?这应该算是惩恶扬善吧?”
“就是就是,公子,听李将军说还有一位拥雪城的大将军正在赶来,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什么黑牛帮么?我觉得我们应该分成两批行事,打他个措手不及,不然黑牛帮看到我们这么多人上山,没准早就跑了。”
另一位侍女也凑上来帮着出主意。
霍缺一脸无奈,过了好一会他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说兰儿,竹儿,黑牛帮不来找我们的麻烦就谢天谢地了,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据说这黑牛帮上下近千号人,各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猎荒高手,其中还有不乏修为绝顶的各大首领。别说是我们几个了,就算苍钜城倾巢出动也不一定有把握将其剿灭。”
最先说话的那侍女一脸惊讶状,吸了口冷气说道:“这么多人?不过公子,我们明的不行可以用暗的嘛,他们这么多人总要喝水吃饭吧?我听说那些土匪强盗经常用蒙汗药去对付别人,一包下去,能毒翻几十号人。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下药毒翻那几个厉害的首领,然后趁机将其制服,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那几个领头的,还怕那些小喽啰不乖乖就范么?唔,我觉得这计划很可行,要不我们去问问那几位苍钜城的大人们是否带着厉害的蒙汗药?”
霍缺黑着脸不再说话了,只是大跨步往前走,与身后几位紧紧跟着的侍女拉开些距离。而那几位侍女这时聊得更起劲了,纷纷出谋划策如何将恶贯满盈的黑牛帮彻底剿灭。
百里开外,穿过星梦泽一路往西再行五十余里,地貌陡然一变。白雪覆盖下,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坦雪原,而是变成了山石林立,绝壁丛生的陡峭地形。
这里已经不再是泽地,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山崖拔地而起,这些山崖虽然高矮不一,但俱是由岩石形成,一面陡峭高耸如刃,另一面形式稍缓,覆盖着些许算不得茂盛的松林。放眼看去,这里的地貌与石林相似,但却要比石林宽阔挺拔有气势的多,那些孤傲耸立的山崖有的甚至有数百丈高,宛如倒插的利刃一般直指天际,独自盘绕着无尽的风雪。
而山崖与山崖之间也并非平地,有些地方形成了坑洼不平的山谷,有些地方直接就是黑漆漆不见底的断渊,而大多数山崖之间都是湍水势湍急的河流。这里也有数不清的河流,这些河流大小不一,无一不是九转十八弯,水势奔腾而又猛烈,不断冲刷着光滑陡峭的坚硬山石。
这些河水都往东南流入通天河中,无一例外。
成千上万的山崖之中,有一片地形极为特殊的山崖群。这里十数座宽大平坦的山崖环抱侍立,中间一座不知究竟有多高的陡峭山崖突兀高耸,直挺挺插入云霄。山崖之下,几条粗壮的河流好似蛟龙一般在几座山崖之间盘绕奔涌而过,河与河之间不断交汇又分离,彼此冲撞带起的水汽形成了一片特有的水云,绕着中间那座奇高山崖,蒸腾环绕,气势滂沱。
这就是离恨崖,十数座山崖上驻扎着近千猎荒人。
崖下的激流就算是最狭窄的弯道,也至少有二三十丈宽,寻常人要靠近这离恨崖极难,唯有渡过这片激流方能入山。
然而此时迅似飞瀑的水流中却出现了一人一舟,舟是最寻常不过的独木舟,若仔细看这独木舟造得极为粗糙,只不过是将一根两人合抱粗细的巨木从中劈开取其中一半,连个像样的凹槽都未挖凿。独木舟上直挺挺站着一个白衣白巾的文弱书生,手里拿着一卷旧书,正仰头不断打望着四周高耸陡峭的绝壁。
绝壁多被氤氲水汽缭绕,白衣书生却踩着脚下独木逐一仔细查看,一人一舟逆着湍急水流却依然能平稳而行,舟上之人休说惊慌,就连在巨浪之下连个踉跄都不曾有过。
书生绕着这十数座山崖峭壁看了好久,终于在一处绝壁上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水雾之中,一点金光隐隐闪烁,书生眉头一皱,抬手一挥便从脚下激流中卷起一道水桶般粗细的水浪往那金光卷去。
水浪如出水蛟龙穿过层层水雾,眼见着就要卷中崖上金光,疏不料山崖顶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黑影,黑影昂身而立,抬手就抓起一块巨石往崖下砸去。
巨石在水浪快要卷中金光的时候将其迎头砸中,轰然声中,巨石破碎成粉,而那拔地而起的水浪也被压了回去,周遭水汽受到这猛烈冲击便退散开来。
书生抬头一看,至少有七八十丈高的山崖顶端居然站着一个足有三四丈高的兽皮巨人。这巨人魁梧壮硕,除了体型大的有些不像话之外,其余外观与常人一般无二,此时正一脸怒容地盯着自己,手中又准备好了一块千斤巨石随时准备砸落下去。
巨人与书生一上一下遥遥对峙,而散去了水雾的绝壁上也露出了那片金光的真容。那是一个长条形的四方物件,不足一丈长,三尺宽,通体金色,其上还雕刻有极为繁复的花纹图案。看上去像只大箱子,可再仔细看却发现这箱子形状极为诡异,竟是和寻常人用的棺材极为相似,一头宽大上翘,另一头平窄笔直,刚好能容一人躺下。
这只怪异的金棺此时正悬于绝壁之上,那里被挖了一个深槽,正好能将金棺塞下。书生看着金棺与崖顶巨人,面露怒容,冷喝道:“好你个小夸父,连小生睡觉的棺材都敢偷,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绑了送回太行山上去。哼,你们夸父一族难道忘了当年立下的世世代代不出成都载天一步的誓言?”
然而,山顶的夸父族巨人却根本不将书生的警告当回事,对方刚说完,他就怒吼一声震得周遭山林一片颤动,紧接着手中巨石再次狠命往下砸去。
书生见状,神色骤冷,只见他将手中旧书插于腰间,然后双手一举,凭空生出一股巨力将急落而来的巨石托住。
“还给你!”
书生冷冷一笑,上千斤重的巨石被他一举反推回山崖,去势丝毫不弱于来势。上方巨人看着吓了一跳,他未料到眼前这个不足自己一腿高的小人居然有这般能力,眼见着巨石飞回来,巨人一发狠双足跳起,整个人直接跃到了巨石之上。
这巨人少说也有上千斤重,被他这么一踩踏,飞起的巨石又一次落了回去,而双手高举的书生身子也不禁微微一沉,脚下独木也有大半没入了水中。
“就凭你这点本事也敢来压小生,既然下来了,就别回去了。”
书生虚托的双手左右一分,空中巨石如被利刃切割开一般从中分作两半,站在其上的巨人双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不过就在两半巨石要摔落下来之际,巨人双足又是一踏,在自己完全失去平衡之前踩着落石往一旁绝壁上跳去。
“轰!”
巨人重重落在了绝壁上,这绝壁陡峭光滑无比,但那巨人天生神力,双手双脚硬生生插入了坚硬岩石之中撑住了身体,接着他四肢齐发力,如壁虎一般在绝壁上攀爬,眨眼功夫就到了金棺所在之地。
他知道河上书生不好惹,急忙将那金棺从石缝中取出,然后腾出单手将其负于背上,剩下一只手配合着粗壮双脚抓着石壁拼命往山顶爬去。
书生见状大怒,他踩着独木飞跃而起,双手狠狠在崖壁上一拍,竟是拍得整座大山都在簌簌发抖,骇人听闻的力道震得崖上山石纷纷坠落。然而那巨人天生善于爬山,四肢好似钉子一般插入峭壁之中,任凭这山崖震得多么厉害,也没能将他震落下来。
无奈之下,书生只能眼睁睁看着灵猴一般的背着沉重的金棺再次没入山顶水云之中,几个起落之后,就消失在茫茫山崖丛中没了踪影。
“好你个黑夔牛,好你个夸父族,连小生的东西都敢偷,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白衣书生愤然拂袖离去,独木舟随波逐流间惊起身后波涛万丈,那恢宏气势震得整片离恨崖都在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