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开天节近了,接下来几天晚上荒生与风琳居然都在开天璧上遇到了前来参悟印记的其他部族之人。不过这难不倒荒生,他随身带着不少对付人的玩意儿,只是悄悄在风头上点了撮鬼草,便足够让闻到的人安安心心睡到大天亮。这鬼草燃烟后无色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可入药,有安神入寐之效,但量多了便能成为迷药,乃是大荒中较为常见的一种草药,荒生无论去哪都会带一些。
开天节前的整整十天,两人天天晚上爬到山顶,各自在开天璧前静坐一整晚。
就在第十天的晚上,荒生身体内潜藏的那股力量终于被开天璧上的七道印记完全摧毁干净。当最后一丝力量从他体内消散之后,他突然觉得整个身子都比以前轻松了好多,那不是单纯重量上的轻,而是自内而外的如释重负。恍惚间荒生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他现在终于能够确定那股力量乃是一种奇特的封印,这封印不但将他身体的气脉全部锁住,还让他这么多年都无所察觉,同时他还肯定,自己和九黎部族肯定有极为紧密的关系,因为此刻他体内元气的情况和风琳一模一样。
原来自己并不是气海太窄,而是根本就没有气海,他现在的身体每一处都能存储元气。据风琳所说,九黎部族习惯将自己体内存储元气的地方称为气脉,不同的人气脉在身上的强弱分布也各不相同,有的人手上的气脉比较强,而有的人腿上的气脉比较强,不同强弱的气脉修行起来自然也截然不同,越强的气脉越是适合修炼。
认定荒生是自己人之后,风琳也不再藏私,就将所知道的全部讲了出来。
“所以啊,每个人都会根据自己气脉的强弱来选择修行方式。就像有的人手上气脉强就先练拳法和掌法,有的人腿上气脉强就先练腿法或者身法。不过,有人如果能得到盘古大神的特殊眷顾,那浑身气脉都会极其强大,修行起来也要比别人快很多。”
“还有这样的人?不会是蚩尤部的人吧?”
荒生好奇不解,他这时想起了看起来无所不能的蚩灵儿。
风琳摇头道:“那可不是,蚩尤部的人只是血脉比较特殊,他们能看到开天璧上所有部族的印记,所以也能修炼其他部族的手印,但除了蚩尤部之外的人却都只能看到自己部族的。不过据爷爷说,蚩尤部族和我们风部一样可怜,因为他们部族的印记也遗失了,哎,但好歹他们还能看到其他人的……”
“难怪那蚩灵儿要找你麻烦,看来是蚩尤部的人无法从开天璧上看到你们风部的印记,才会找个活人来现教现学。”
荒生恍然自语。
说到这里,风琳神色一喜又盈盈笑道:“嘻嘻,不过现在我们风部也有自己的印记哩!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那个蚩灵儿,哼!唔……差点忘了,那些浑身气脉都很强大的人,就是天生灵体,至于什么是灵体……嗯……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非常厉害,据说整个蛮山上一百年才能出一个呢!爷爷说这些人各个都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其他几个部族好像都有出现过,就我们风部没有……”
“放心吧,现在你们风部的印记也有了,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们风部的人了。”
荒生及时安慰,但心中却又开始纳闷自己如果真是九黎部族的人,那到底算是风部呢还是蚩尤部?如果是风部,可自己为何能和蚩尤部一样看到开天璧上的所有印记。但如果是蚩尤部,为什么风之印记的出现会和自己有关,而且自己只能看到开天璧上有八道印记,却不能像风琳那样看到印记的演化,这就代表他无法从开天璧上感悟到与自己修行有关的东西,而风琳口中所说的蚩尤部却可以。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荒生开始检查自己体内的气脉来,他发现自己全身的气脉分布都很均匀,并不存在哪里强哪里弱。
就在这时,他突然浑身一震。
气海!我的气海怎么空了?
荒生定了定神,再次凝神运气,体内元气平静而又有节奏地在周身自由运转,毫无阻塞,这俨然就是气脉全通的征兆,可唯独那气海所在,荒生的元气只要一进去就会莫名消失。
来蛮山之前,荒生体内只有气海之中存有元气,但现在,荒生浑身都有元气,唯独这个气海空空如也。这气海并不大,相对于多数人来说还小得可怜,就算是比起荒生此刻身上的各处气脉,都也只是个稀疏平常的存在。
可就是这么个狭小的气海,却让荒生如芒刺在背一般不自在。它现在就像身体中的一个无底洞,无论荒生放多少元气进去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荒生已经习惯了借助气海来施展元气,这下可好,连个适应的过程都不给他,腹下气海直接成为了一片元气运转的禁地,以后他无论是修行还是运气,都得小心避开,否则这些元气就是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返。
确定了自己体内状况后,荒生背脊又被冷汗浸湿。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自己是风部的人还是九黎部的人,体内都是应该不存在气海。他方才还以为这个自己以前所谓的气海,不过是自己体内气脉的一部分。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以前浑身气脉都被一股莫名力量封印,却为何唯独留下那么块不大不小的气海可以使用?若这气海是假的,那照理说也应该被封印,莫非自己并不是九黎部族的人?可为什么自己会有与风琳一样的气脉……
看来自己身上的怪事还真多,解了气脉封印却让气海出了状况,体内的气脉与气海似乎水火不容的一对仇人,双方都抱着相同的一个念头:那就是你既然好了,那我就不干了,反正我们俩之间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也罢,至少身上的气脉可比原来的气海强大太多了,那么一丁点地方不要也罢,只要别再出什么事就行。
荒生知道自己就算绞尽脑汁想上个几天几夜也不可能弄明白体内到底怎么回事,便自我安慰了几句。而至于自己是不是九黎部族的人,他也不是很关心,反正过几天自己就会离开蛮山,开天璧也好,气脉也罢,只要还是个人,能自由自在活着就好,若是还能好好修行,那就更好了。
见荒生一个人皱着眉头苦思不语,风琳关切问道:“荒生哥哥,你怎么了?”
“哦,没事。好了,今天我们还是早点下山吧,再过两天就是开天节,估计大家都会很忙,我们还是老实点为妙。”
“嗯,爷爷也好像开始怀疑我晚上神神秘秘到底干嘛去了。”
走之前,荒生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眼那块开天璧,月光下,孤独耸立的古老石壁已经不尽光滑,其上斑驳的风雨痕迹诉说着岁月沧桑。荒生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临别一眼带着几分感激,更多的却是疑惑和好奇。
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开天璧了,无论对方给他带来的是什么,他都心存感激,因为从此之后,他的修行之路已经从一条狭窄不见天日的荆棘小径变成了一条宽敞明亮的阳关大道。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开天节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下终于到来,这个九黎部族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整整持续数日,前三天是各个部族之间相互走动和访友的日子,等到第四天便是逐猎大赛,逐猎大赛之后才是整个部族祭祀诸神的日子,这也是开天节的正日。
风琳家作为风部地位最高的所在,来往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荒生曾好奇,为何风琳家中只有她与风末两人,风琳的父母又去了哪里,不过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问。这次从往来的客人言词之中,荒生却听到了些端倪,原来风琳的父母还健在,他们只是在数年前离开蛮山去了别的地方。至于那个地方是哪里荒生不知道,荒生只知道每过几年蛮山上就会派出一部分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女出去,而对于这件事风琳倒也不是很在意,仿佛父母的远离在部族中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在蛮山上,各个部族分地而居,不同部族之间其实往来较少,而风部由于印记的遗失地位俨然低人一头,更是少与其他部族往来,饶是风末作为风部长老,两天下来其家里来的都是自己部族的亲朋好友。这两天,荒生倒是吃饱喝足过得极为惬意,串门的客人手里都是拎着美酒美食上门,荒生丝毫不客气,成天与风琳喝得满脸通红打着饱嗝才肯作罢。
自打体内气脉完全解封之后,荒生的胃口又增大了许多,就连见多识广的风末见了也连连称奇,他想不明白荒生这样的身子是如何能吃下一整只烤羊外加三只肥硕烤鸡的,这简直是三个壮年男子的饭量。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荒生发现风琳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不但一早就起床,还一直坐立不安,时不时就跑出门口去张望,好像是在等什么人来,就连吃饭时候也是心不在焉模样。
一直到了下午的时候,风琳遥遥看见一人空着手往自己家里走来,顿时变得既兴奋又紧张,偷偷在门后看了两眼后又匆忙跑回屋里装模作样坐好。
片刻后,门口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雷部邢远,请见风长老。”
风末闻声去开门,而风琳却是如坐针毡一般不住扭动着自己的身子,似乎怎么坐都觉得不舒坦。
不过那雷部的人并没有进门,而是在门口与风末交谈几句后便离开,等到风末送完客走回屋里,风琳便一下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跑到自己爷爷面前,眼巴巴地望着他说道:“爷爷,今年是不是又要去万象崖了呀?”
风末摸了摸风琳的脑袋笑道:“是啊,不是每年都去的么。好了,今年你打算邀请谁与我们一起去?”
风琳二话不说就指着荒生说道:“当然是荒生哥哥啦!”
“哈哈哈,好,好。”
想不到风末想也不想便答应,反倒是荒生有些迟疑问道:“不会有人认出我么?”
“不会啦,晚上我们风部也会去好多人呢!到时候你只要说是我们风部的人就行,反正也没人认识你。万象崖可好看哩,你去了就知道啦!走吧,我们去抓些鱼晚上带去万象崖,这山上就我们风部养的鱼最好吃。”
风琳一把拉起暗自担忧的荒生就往外走去。
两人走到门口荒生便忍不住问道:“这万象崖上到底有什么宝贝,值得你一整天都茶饭不思?”
风琳神秘笑道:“万象崖没什么宝贝,但却是雷帮的考核地点,嘻嘻!我又能参加哩!”
这下荒生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丫头从早上开始就不对劲,原来今晚便是雷帮的考核比试,他顿时又有了前往一观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