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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比试(1 / 1)

自从进入器房一览之后,荒生对天工院的一切都兴起了极大兴趣,他开始从各种巧器图纸研究起,并自己学着做一些简单的巧器。幸好他在惊夜城的时候就接触过不少图纸,因为卜原经常拿着一些描绘奇特的图纸来找老邱头打造铁器。荒生这才猛然醒悟,原来卜原拿来的竟是一些巧器的制造图纸,他猜测卜原一定与天工院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有可能卜原本就是天工院的人。

而太叔尚也对荒生有了新的认识,他发现荒生对于这些机关巧器极有研究天赋,那些对于常人来说复杂难懂甚至完全摸不清头脑的图纸,荒生却每次都看得津津入味,而且几乎不用旁人帮忙,他就能分析出其中原理。

在女娲庙七院之中,太叔尚是个另类,他有最绝顶的修行天赋,却对修行之道嗤之以鼻,反而常年混迹于下四院中,对于下四院中的一切都痴迷不已。因此,他在女娲庙中有个褒贬难辨的外号“四院公子”。

一个月转眼过去,荒生与太叔尚趣味相投,两人很快成为朋友。荒生欣赏太叔尚对诸事的执着和严谨,太叔尚看中荒生的好学与机敏。这一个月时间,在太叔尚的帮助下,荒生不但对天工院的基本情况掌握透彻,而且对其他三院也了解颇深。所谓下四院,只是外人对七院的一种笼统称呼,下四院其实一点都不下,反而处处透露着大智慧,无论是织造还是灶祭这种看似再平凡不过的普通生活行为,其中都包含了前人无数的心血结晶。革履衣冠起于一针一线,屋房舟船建于一桩一瓦,若无匠人心血苦,哪有世间百千家。

真平凡,才显大智慧。

这是荒生初识四院后发现的第一个道理,也是太叔尚常挂嘴边的一句话。

这一日,荒生正在器房之中摆弄两情相悦珠,相对于其他巧器来说,这两情相悦珠的材料比较普通常见,跟在太叔尚身后软磨硬泡了两天就要到了不少东西。

“你在做什么?”

正当荒生专心研究之际,突然后面传来人声。

由于器房之中所有弟子都戴着铁兜,所以荒生也不知来人身份,便头也不回说道:“在做两情相悦珠。”

“做两情相悦珠?那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硝石啊。”

“不是,另一只手。”

“哦,这是木炭粉。”

“何用?”

“加点木炭粉,威力更大一些。”

“你不知加木炭很危险么?很有可能引子还未触动就会炸裂。”

来人声音中已经有些不悦。

“我已经提前将硝石与硫磺用伏火法烘制过了,加些木炭不会有事。”

“伏火法?你怎么知道这个?”

来人的语气转为惊讶。

“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谁?”

荒生这时候才抬起来看向来人,透过彼此铁兜的缝隙,荒生看到了一双紧盯着自己的锐利双眼,这种被凝视的熟悉感突然让他惊觉来人的身份。

“啊,是,是……屠吉大人教我的。”

“屠吉?”

来人身躯明显一震,眼中神光渐散,似是在回忆什么。但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木炭不要弄这么碎,太细了易燃于硝石,就算用伏火法也有危险。”

说完,他就负手离开,不再理会愣在当场的荒生。

是夜,荒生又去找太叔尚讨要制作巧器的各种材料。

“太叔师兄,为什么《天工奇谱》上,所有东西都有制造者的名字,唯独这十三冷月销没有?”

太叔尚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沉吟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人说,这十三冷月销的制造者已经完全离开了天工院,不再是天工院的人。而且我还听说,此人修为极高,犹善飞刀,这十三冷月销正是他自飞刀绝技中研究出来的巧器。虽然我并不觉得十三冷月销是人人适用的巧器,但不得不说,此物构思之巧妙,设计之精细乃是我平生罕见,位列《天宫奇谱》上也是实至名归。”

“原来如此。对了,太叔师兄,我正打算制造一个六六大顺包,不知师兄是否有材料?”

太叔尚两眼一瞪,连连摆手道:“我自己都没有六六大顺包,哪里有材料给你做?没有,没有!”

“太叔师兄,我可是听其他几位师兄说,四院公子是下四院中最有钱的人……”

“我说荒生师弟,你又不是没见过那六六大顺包的图纸。那些东西不一定有钱就能买到,那可是产自大荒啊!大荒你知道么?你得去那杀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荒兽,然后将它们的皮剥了,骨头牙齿拆了才能拿回来当材料用。”

荒兽又问道:“太叔师兄,有熊城附近哪里有荒兽出没么?”

太叔尚上下打量荒生一番,没好气道:“多得很,这里出门往南没几步就是秦岭,里面藏了不少荒兽。不过秦岭之中山高林密,就算藏了什么荒兽也很难找到,连那些见钱眼开的猎荒人都不爱钻进去。”

荒生闻言乐道:“有就好,对了,太叔师兄,那你还有三花流星筒的材料么?”

见太叔尚的脸色开始发白,荒生急忙解释道:“我只是借用,过些天就加倍还你。”

“包括之前两卷铁蜘蛛丝和三个两情相悦珠的材料么?”

“嗯,全部。”

太叔尚这才松了口气,先将荒生赶出门外,然后从藏好的箱子中摸出几样材料,走出门去交给荒生将他打发走了。

有熊城的西南面便是商阳郡,商阳郡再往南十几里便是秦岭山脉的最南端。至此,横贯炎黄部落的秦岭山脉算是正式走尽了。

在炎黄部族的子民眼中,秦岭虽不像大荒那般险恶,但也很少有人深入大山之中,山中常有虎豹等猛兽出没,也藏有不少无人问津的荒兽。

而对于荒生来说,有荒兽出没的地方就是好地方。而且,上山之际,他还从豢司院和灶祭院的师兄弟手里要了不少好东西,这些东西据说用来吸引荒兽是最好不过。

女娲庙的弟子,平日每天都要点卯签到,但在下四院中,这点卯签到管理极其疏松,随便找个人代劳一下即可。

荒生上山时候一共带了三个两情相悦珠,两卷铁蜘蛛丝制成的四面漏风网和一个三花流星筒。这个三花流星筒他并不打算用,乃是用作防身保命的东西。

他在山上一共待了足足五天,当他再次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三个两情相悦珠全部用完,就连那防身用的三花流星筒也被用掉。不过他的收获也颇丰,一共干掉了一条荒蟒,两只荒狼和一只极罕见的讹兽。

讹兽乃是大荒中极为狡诈的野兽,状如大号的豺狼,善学各种声音用来迷惑对手,当对手被声音迷惑时,就从阴影中突然扑击,让对手措手不及。荒生就被讹兽装出的婴儿啼叫声欺骗,差点被它一口要中,幸好怀里还藏了一个三花流星筒,生死关头救了他一命。

回到有熊城后,荒生将这些荒兽全卖给了城中的荒联社,让他诧异的是,当日在惊夜城中祁茂送给他的那块铜牌子竟然是各城通用,持此牌的猎荒人乃是各大城所有荒联社公认的贵客,所出售的货物都可以卖到最好的价格。而当荒生带着这么多好东西进门的时候,确实被当成了贵客。尤其是那一副讹兽的皮和骨头,更是卖出了十金贝的高价,讹兽的皮色彩鲜亮,摸上去光滑柔软如油面,极其珍贵,乃是上等皮料,还有那一身骨头亦是轻而坚韧的罕见材料,这让荒生一下子发了一笔横财,足够用来还太叔尚的债。

当荒生回到女娲庙时,在自己的院子里意外看到了祁然与周同。

“你总算回来啦!是不是偷偷跑出去玩了?”

祁然狐疑地看着荒生。

“你们怎么来了?我方才在天工院中学习。”

“哎,荒生,你真应该选上三院,你知不知道,那里一个月能学到的东西,比你长这么大学到的东西还要多。”

祁然无不可惜地说道。

荒生却不以为然摇头道:“天工院的东西也很厉害,可不一定比上三院的差多少。”

“你不信么?要不你和周同再比比,他可比以前厉害多了。”

“荒生,你要试试么?我现在可不比以前了。”

周同眼中泛着渴望的光芒,他在荒生手下连败两次,早就想说这句话了。

“哈哈,好啊。”

荒生满口答应,他很好奇两人这一个月来究竟能学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祁然站开一边,周同没有带大锤,荒生也就不用刀,两人对峙而站。

“你可小心了,这是我新学的,看拳!”

周同箭步冲上,双拳直捣荒生胸口,荒生心下暗笑,脚尖一踮,展开烟云纵就往后飘去。

但让他不解的事发生了,他刚往后飘,就觉周同双拳上出现一股奇异吸力,使他的脚步变得沉重迟缓,慌乱之下,荒生身子微蹲,利用身体的力量,强行弹开丈许开外。

周同嘿嘿一笑,欺身再上,双拳频频挥出,在荒生眼中,这套拳法平常甚至粗陋,但每一拳挥出,都觉得自己身体被一股奇异气流给牵制住,无法随心所欲行动。

这时候他才明白,周同是在利用自己体内远高于自己的元气,将周围的气流搅乱,形成一个特殊的漩涡,使自己慢慢陷入其中。

惊愕之下,荒生知道自己不能久战,硬着头皮凝聚全身元气至双掌之上,狠狠与周同的拳头拼了一击。

周同的拳头看似刚猛,实则内涵卸力柔劲,荒生掌上的狂暴元气大部分都被周同的拳势卸走,但周同拳上的元气荒生却化解不了,硬凭着身体的强度挨了下来。

两人拳掌交击的一刹那,周同面色一片潮红,而荒生双手却咔啪作响,虽然双手已经被震得酸痛不已,但荒生韧性极强,牙一咬,撤开双手后身子再往前一步,撩起一脚踢向周同肋下。

周同急忙收手抵挡,幸好他体内元气运用还不是很得心应手,情急之下的变招让荒生占了点小便宜,两人各被震退数步,算是勉强打了个平手。

但荒生知道,其实他已经输了,周同的元气几个呼吸就能恢复,而自己的双手没有一两天是好不了了,幸好这比试是点到即止,否则肯定会以他战败落场。

见周同还是没打过荒生,祁然忍不住兴奋起来,她雀跃欲试道:“荒生,来,我也要试试。”

荒生苦笑道:“我打不过你了。”

周同也笑道:“你确实打不过她了,祁然这个月可是在乐祭院院长亲自指点下修行的。你知道么?那位乐祭院院长竟然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师妹!”

荒生惊讶道:“难怪她一看到祁然就认出了。”

祁然却撅嘴道:“有什么好的,她比师父还严厉!哼,不管,荒生,今天我们必须比比!”

“那……好吧。”

荒生无奈应允。

“嘻嘻,你可小心了。我站在这不动,你要是能打到我,就算你厉害。”

“打到你?你会烟云纵,我打不到你。”

荒生直接认输。

“我都说了站在这里不动,不动当然不会用烟云纵啦!”

“你不用烟云纵?站那不动?打到你就行?”

荒生瞪大了眼睛。

“嗯。”

祁然点点头,一脸坏笑。

这下荒生就有些不信邪了,周同和他硬碰硬比试也就算了,祁然居然敢夸大口一动不动让他打,就算他的手臂受伤了,但好歹脚还能用,总不至于还碰不到对方。

见祁然已经准备好,荒生也不多说,直接冲了上去,飞起一脚踢向祁然手臂。

祁然还真的没有躲闪,只见她双手虚抬,这动作好像身前悬了一把看不见的琴正等她拨弹。

就在荒生的脚尖要触及祁然之际,祁然神秘一笑,手指凌空轻拨,竟是凭空拨出了一声高昂弦响,这一声弦响犹如实质一般,在祁然身周泛起一片奇异波纹。

荒生一脚踢在了那波纹之上,竟是毫不受力,这一脚宛如陷进了泥沼之中,再也踢不进分毫。

荒生不可置信地收回脚,他方才怕踢伤祁然,只用了六分力,这一下他决定再用全力试试。又是一脚迅猛踢出,祁然依然是凭空拨弦,但这一次她却连拨两下,荒生不但没有踢中祁然,而且还被一股反弹之力震得倒飞出去,踉跄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这下好了,他不但两个手受伤,连一只脚都有些疼得站不稳了。

“嘻,厉害吧?我学的可是和乌扬师父一样的云门八音哦!”

祁然收手而立,一脸得意地看着荒生。

荒生沉默不语,心中却极不是滋味,只不过短短月余时间,两人修为竟然进步至斯,而自己依然毫无长进,还是一个月前的荒生。

“哎,你也不要难过。我也打不过她,院长就是院长,教出来就是不同。而且这套云门八音乃是乐祭院最上等的绝学,普通人还学不到。”

周同无奈叹了口气。

“院长说要不是乌扬师父教得好,我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基础,这些东西别人要学大半年才会哩!”

得意之余,祁然也不禁装模作样谦虚两句。

“哎,看来上三院确实不一样,我算是再也打不过你们啦。”

见荒生满脸失落,祁然心一软,劝解道:“荒生,院长说女娲庙中并无严格的院墙之分,你要是想学,每天都可以去上三院学啊,在惊夜城的时候师父就一直夸你,你一定能变得更厉害的。”

“嗯,好。”

荒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祁然又拉着两人唧唧喳喳聊了好大一通在乐祭院的见闻趣事以后才与周同一起离开。

两人前脚刚走,太叔尚就来了。

“咦?这是你朋友?”

“嗯,老乡。”

“唔,惊夜城的人。哦,对了,听说你发财了?还钱吧。”

“好。”

荒生扯开钱袋,将钱还给了太叔尚。

太叔尚接过钱,却并没有离开,神色古怪地问道:“怎么无精打采的?而且还钱还这么爽快,今天是吹得什么风?”

“没什么。哦,对了,太叔师兄,我想明天去兵武院看看。”

太叔尚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上前拍拍荒生肩膀,叹道:“其实,你去不去都一样。上三院的弟子修行的乃是各种元气运用之道,我看得出你气海并不适合修行元气……”

荒生执拗道:“不行我也得去试试,我来这里就是想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厉害。”

太叔尚没有说话,沉默好一会他才说道:“如果你真的想继续修行,我倒是有个办法。”

“嗯?”

“上三院的武学皆是出自藏书阁,而教习也是因材施教,根据各人不通的资质,传授藏书阁中不同的武学。虽然藏书阁中的修行秘笈多是元气修行之道,但也有一些另类修行之法不怎么需要元气,你或许可以去看看。”

荒生眼睛一亮,迫切道:“我也可以去么?”

“跟着我就能去。”

“多谢太叔师兄!”

荒生忍不住欢呼起来。

太叔尚摆了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藏书阁中藏书万千,里面都是千百年来天下闻名的修行高手擅长的武学,其中虽涵盖极广,但多离不开元气的修行,像你这般情况想要成为修行高手,并不一定有戏。好了,我先走了,明日一早你来找我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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