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了,雨总算停住了,可太阳依旧没有露出脸。
冷七并不知道怎么才能鬼市出去,也没想过要出去。
张季襄口中的那个年轻人是白成羽,这让他始料未及,却没有太大的惊讶。冷七不知道,这白成羽为何固执的非要与自己较个生死。
不过,土狗的舌头是他割的,而张季襄的事情以及那总把子还有苗疆等太多的事,不管白成羽知道多少,自己都是要当面问个清楚的。
所以,这一架,是少不掉的。
这两天冷七和土狗就没出过院门,饭食都有人按时送过来。
屋里的土狗大概是憋得急了,野惯了的性子,活生生的被冷七下了禁足令,自然对冷七没什么好脸色。
冷七黑着脸夺下土狗塞到嘴里的香烟,气骂道:“舌头不疼了是吧?不想让伤口发炎,就老老实实的过几天清淡日子,我说你这是哪来的一身坏毛病这是?张季襄以前就不管管你?”
土狗跳起来,刺鼻瞪眼的看着冷七。
冷七一巴掌甩到土狗后脑勺上:“不准抽!我说不准,你要想打架我陪你打上一架!甭跟我吹胡子瞪眼的,不好使!我说不准抽就不准抽!”
土狗焉了,自己要得的过冷七,也不至于当初一见面就被踹掉了两颗牙。
夺掉了土狗的烟,冷七顺口就叼在了自己口中,倚着窗户,对烟草的不适应依然让他有些眩晕感,三天,也只能三天了,冷七心里火烧一样,不能再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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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城的一条不起眼的胡同里,街坊邻居都三五聚拢在一块,所有人都在奇怪,今天下午胡同最深处的那寿衣店门口,怎么不见那怪老头一个人下棋了。
这老头也怪的很,算算这老头在这里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可街坊四邻没一个人知道这老头姓甚名谁。
刚开始的时候,见这孤零零的糟老头每天对着空气下象棋,都说,这人老了,无儿无女,脑子也出了毛病,怪可怜的,居委会的老大妈就好心过去嘘寒问暖。
去的时候大妈是慈眉善目的,学雷锋做好事啊。可回来的时候,这大妈就成了骂街的泼妇,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逢人就说,这是个不识好歹该死不死的老头子。
因此,即便谁家死人了,也没人去这破落的寿衣店。
老头第一次串街坊的门,是因为十几年后有家死了人,巧的很,死的是骂他最厉害的当初那位居委会大妈。人死了,棺材板无论如何却合不上,即便合上了,那棺材板也会自己滑落开来。
老头是自己找上门来的,给死人重新整理了衣服,亲手合上了棺材,这次,棺材板没动静了。
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点什么,说老头不好的话,再也没了。
像是真应了该死不死这句话,一晃到现在,老头只是更老了些。
今天下午不见了老头一个人下象棋的身影,街坊一个大声说话的也没有,直到那扇门里探出老头头发稀疏的脑袋冲着街坊们说了声:“家里来客了!”
终于,所有人暗暗松了口气,该笑的笑,该做饭的也回自家生火去了,谁家还没个亲戚不是。
老头重新关上了门,狡黠一笑,冲屋里头的人说:“洛英啊,你看,我今天没出门,他们以为我老死在这屋里了……都是好人……”
屋里的是两个人,一个年长,一个年少,都是女的。
“李大哥,你何必呢!刘师兄的炮仗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你到现在还在较真啊?你呀你呀……”洛英坐在一把小椅子上,指着老头有些责怪的说。
老头拧着脸,赌气一样:“输了就是输了……说卖寿衣就卖寿衣,他刘元青能卖香油我怎么就卖不了寿衣!洛英,你别在我跟前叫他师兄,叫我叫大哥,叫他就叫师兄,我……我听着难受……”
洛英哭笑不得的看着老头:“都一大把年纪了,老的不成样子了,你怎么还吃着这么些闲醋坛子呢?行啦,我叫他刘炮仗总行了吧!”
老头总算笑了,有些拘谨的看着杂乱的无处下脚的屋子,边弯着腰收拾边说:“我们都老了,你这丫头可不老,还是跟当年一样儿好看!就是……就是头发白了些。”
老头的话一落,洛英边上的年轻姑娘捂着嘴咕的笑出声来:“奶奶,他叫您丫头!”
洛英的脸,忽的有些红,瞪了眼老头,骂那姑娘说:“小篱,别胡闹!”
老头却梗着脖子,低声咕哝了句:“当年可不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么!”随即又看着那姑娘,这一看,面色忽然有些恍惚:“你呀还别笑,等你老了,也会有人这样喊你丫头的!”
洛篱却依旧忍不住的笑。
老头和洛英却突然的陷入了沉默,半响,洛英面色复杂的叹口气:“不想了!当年的事情不想了,怎么想都回不去了……”
“洛英啊,你见过刘元青了吧?现在怎么样了?你见了他,告诉他,就说我现在除了跟过来过往的小鬼儿下棋,没也算没有违背赌约……”
“还没有,我这一路,是想见见以前的故人的,可是,能找到的,不多了!刘师兄我还没见,倒是他的弟子,略有耳闻,至于他本人,我这个做妹子的可真一点消息也没听过了。这些年,我和小篱一直在寨子里,跟李大哥差不多,很少与故旧有联系……”
“哼,刘炮仗的徒弟叫什么?”老头哼了一声。
洛英莞尔一笑,还没说话,洛篱开口道:“我知道,叫冷七,也不知道是真厉害还是假厉害,打不打得过我!”
老头倏的睁开眼:“洛英……刘炮仗的徒弟叫冷七?没错?”
洛英不解,道:“应该是没错的,偶然听人提起过一两次,好像是!”
老头忽然急了,转着圈子拍着手说:“洛英,我们得走一趟鬼市了!晚了这混小子怕是要吃亏,快快,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