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崇的病房里，时间一分一秒过，气氛压抑且紧张。只见孙崇的眼睛越发用力紧闭，周围肌肉鼓起，牙关紧闭。
“孙总？”，吴俊叫他一声，却见孙崇紧攥着床单，身子歪向一边，崩溃地倒下，面部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吴俊跟随孙崇一来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吓得不知所措，当即开门去外面叫人。
正巧蔡嘉怡跟苏肃从隔壁出来，见他这样，立马冲进病房。
孙崇已经徒手撕烂床单，又摸到身后的枕头，五指陷进去，猛地攥拳，枕头里头的棉絮跟血一样往外奔涌。
蔡嘉怡忙跪坐到床边，一手着孙崇的脑袋，一手握住他的手，“没事啊，没事，难过就哭出来，喊出来，不要忍着，我抱着你呐，没事啊。”
苏肃站在一边往病例上记录孙崇的反应，也不帮手。
孙崇依旧紧咬着牙关，不过稍微睁开了眼睛，看清被蔡嘉怡握住的手，倒吸一口气，接着跟堵塞的水管一眼，断断续续往外发出发出呜咽声。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的痛苦，哭吧，”，蔡嘉怡紧握着孙崇的手，并将他的脑门死死地抵在自己的胸口，“哭吧哭吧……”
“啊……”，孙崇另一手突然攀上蔡嘉怡的后背，如同抓住刚才那个枕头一样，掐住蔡嘉怡的肩胛骨，跟深渊来的巨兽一般狂吼。
“嗷！”，蔡嘉怡也疼得跟着嚎叫，“你你，你轻点啊！嗷！老头子救命啊！他要把我骨头拔喽！”
苏肃忙着做记录，除了嘴皮子，跟写字的手，浑身上下纹丝不动，“做得好，不错，不错，嗯，再安慰安慰。”
“我都要疼死了，”，蔡嘉怡咬牙切齿道，“安慰个屁！”，话虽这么说，她却还是贴到孙崇耳边道，“你做得很好，很厉害，很棒。”
孙崇逐渐放松钳住蔡嘉怡的手，虚弱无力地躺在蔡嘉怡怀里。
“你的意志很坚强，”，苏肃戴上眼镜道，“如果接受治疗，有很大的几率痊愈。”
孙崇在蔡嘉怡怀里连喘几口粗气，接着坐起身，又缓缓躺下，沉声道，“不需要，出去。”
苏肃扶一下眼睛，把病例夹在咯吱窝，眨眨眼睛道，“我猜到你会这么说。”，他扫一眼疼得趴在床头柜上歇息的蔡嘉怡，“这样吧，先让我这助理跟你接触接触，让她劝服你。”
蔡嘉怡跳起来反抗。
苏肃装作没看到，低头对孙崇道，“你还年轻，还有救，世界那么大，不要作茧自缚。”
“老头……”
“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这都完成不了，咱们的帐慢慢算……”，苏肃从眼睛后头看蔡嘉怡道，“好好加油。”
“可我，可他，可这……”，蔡嘉怡崩溃地倒在床边，“哼哼哼，我今天就不应该过来。”
惊吓过度的吴俊这才捧着双手走上前，对蔡嘉怡道，“姑娘，姑娘，你让开些，别，别挤到我们孙总。”
得了苏肃的命令，蔡嘉怡不敢怠慢，她可欠着苏肃好几大把钱，这要真算起来，不吃不喝拍一整年的戏都不一定还得完。
于是，蔡嘉怡格外有耐心地跟孙崇软磨硬泡。
“孙先生，”，她蹲在床头，脑袋搁到孙崇枕头边上，可怜兮兮道，“你就接受老头子的治疗嘛，他很专业的……”
“出去，”，孙崇翻了个身。
蔡嘉怡小跑到另一边，捧着孙崇的手哀求道，“孙先生，你长得这么帅，钱又多，是人生赢家的吗，被这点事困扰，过得不开心，多麽不值你说对不对？”
“小吴，报警。”
“……”，蔡嘉怡撅着嘴，示意吴俊不要报警。
吴俊点点头，缩到孙崇看不到的地方，对着没拨号的手机道，“喂？警察局？我们这里有个女神经，麻烦你们把她带走。对，我们在博爱医院六楼，对，好，谢谢。”
蔡嘉怡背对着朝吴俊无声感谢，又凑到孙崇身边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不接受治疗的原因吧？”
“……”
“说嘛，说嘛，别这样嘛，把心里话说出来，大家辩论辩论嘛。”
“……”
“这样可不行呐，你不说别人哪里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
“因为你这样，身边没有朋友，爱人也会离你而去，因为没有朋友、爱人，你就越发沉闷，然后陷入恶性循环，你就毁了啊。”
“……”
“老头子说的没错啊，世界那么大，不要作茧自缚，你要放过自己，从心里的牢笼出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嘛。”
“……”
蔡嘉怡看他臭如厕所石头一般的背影，语重心长道，“世上患有精神病的人不计其数，这是反映在心理上的生理病，病人往往是身不由己的。你知道有多少病人得不到你这样的治疗条件，在自我怀疑，自我厌恶，孤独恐惧无助中选择死亡？”
“……”
“哎呦，”，蔡嘉怡摇孙崇的肩膀，她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这都不行怎样才行？
“你就接受治疗嘛，你痊愈了家人也会开心的嘛！”
“出去！”，孙崇闭着眼睛道，虽然没有眼神，没有动作，光是冷冰冰的声音便吓了蔡嘉怡一跳。
她撅着嘴道，“那我走喽，明天再来看你，水果你记得吃啊。都是我亲手摘的呢。”
孙崇依旧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坐起来，对吴俊道，“换医院。”
“啊？哦，”，吴俊掏出手机打电话，“喂，李医生，孙总待会过来，出了小车祸，嗯，我们自己过去。”
挂上电话孙崇已经换好衣服，吴俊将他搬到轮椅上再绑上安全带。等待的时间，孙崇从窗口往外看。吴俊注意到这家医院虽然不大，但是景色不错，窗外郁郁葱葱，如同置身森林一般。
“走吧，”，孙崇看着窗外，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却不顺畅，皱着眉头操控轮椅往外走。
吴俊提上水果，跟着孙崇往外走。
第二天一早，蔡嘉怡就在楼下等杜小康接她去电视台。
每个周五的早上她都得去电视台录一档综艺节目，这节目有两个固定主持，以及像蔡嘉怡这样的充当背景板的三线开外小演员若干。
这档节目还算火，但凡有新戏上映的剧组都会安排演员上节目，一群人在一起嘻嘻哈哈，做点游戏。
蔡嘉怡每次的出场费有一千，少的可怜，但是在没有戏的时候倒是她唯一的经济来源。
“记得帮我跟郭艾婧要签名啊，”，到地，杜小康对蔡嘉怡道。
蔡嘉怡瞥她一眼，“自己要。”
“我都不要钱给你打工，这点忙都不帮？”
“但其实，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应付得来。”
杜小康“啧”了一声，哀求道，“我们这么深的感情，你就帮帮我嘛。”
“自己说，”，蔡嘉怡边走边说，“你脸皮薄我脸皮就不薄了？”
“蔡嘉怡！”，杜小康叉腰顿足，“你信不信我把你偷果子的事情捅出去！”
蔡嘉怡翻了个白眼，朝她摆摆手，“我要我要，真是怕了你了。”
化妆室里头，蔡嘉怡上好妆等郭艾婧。这化妆室不大，十几个背景板三五扎堆争奇斗艳，两大主持人在专属化妆间。
录制时间到了才看到郭艾婧姗姗来迟，蔡嘉怡上前问好，但郭艾婧直接略过她，不耐烦地问助理，“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开始。”
“艾婧姐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她那娘炮助理翘着兰花指问蔡嘉怡。
“如果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开始了，”，蔡嘉怡道。
“告诉他们，我要先喝杯咖啡。”
“艾婧姐说要喝杯咖啡~”，娘炮助理说完，下巴支在手背上，左右看看，失望道，“艾婧姐，没看到咖啡机呢。”
郭艾婧走到空的会议室里头坐下，偏头看着蔡嘉怡道，“你去买一杯，黑咖啡，不加糖。”
“哈？”，蔡嘉怡指着自己的脸道，“可我马上就要上台了哎，迟到是要扣钱的。”
郭艾婧眯着眼睛干笑，接着若无其事道，“谁会注意到呢，快点去。”
“艾婧姐，要不你想喝杯速溶的，我这有雀巢……”，蔡嘉怡指着自己的包道。
“哎，”，郭艾婧叹了口气，旁若无人地摆弄自己衣服上的珍珠装饰。
“我们艾婧姐怎么能喝速溶咖啡！”，助理尖着嗓子道，“让你去就去！小演员还这么不听话！信不信艾婧姐一句话，让你在娱乐圈永远消失！”
蔡嘉怡赔了个不是，拿了钱便往附近咖啡厅去。
中途杜小康跑了过来，一脸不悦道，“看她那死样，不知道是哪个钱多人傻的土豪在捧。”
“呵呵，”，蔡嘉怡扫她一眼，“你刚还不为了她的签名要跟我撕逼？”
“啧，”，杜小康连连摇头，“是我年少无知，年少无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