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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家

迈入十二月,日子有点忙碌起来,我们的那几门专业的必修选修课都要期中考,有些是闭卷,有些是论文。然后还要忙着找各种实习,所以大家都应接不暇的。不过还好,律所的网审笔试我都过了,一月元旦假期之后,我去面试了一天,赶在周五那日,通过的结果就发到邮箱上告知我了。

周末的时候,老妈包饺子,老爸一早就去接爷爷过来了。我早上睡醒懒觉后,老妈在厨房擀面,我走过去,她让我帮忙把那一大盘肉馅搅一搅。

我就拿着筷子站在那搅了会,低头闻了闻,说:“妈,这个不是猪肉吧?”

老妈说:“不是,是牛肉。那还有一盘虾球,等会你也拌拌。”

我好奇地道:“为什么今天口味那么独特啊,你不信马克思了,改信伊斯兰教啊?”

“过节嘛,今儿小寒,天气冷,你爸说要给你爷爷吃点温补的。”

我说:“哦……”又怔了一下,“今天是小寒吗?”

老妈看看我:“啊,今儿六号啊。”

我放下那盘肉馅往客厅外走,老妈在后面叫:“干嘛去?还没拌完啊,半途而废啊你!”

我跑到客厅的挂历前看了看,今天果然是小寒。我笑了笑,去客厅茶几上拿手机给叶泽林发了条短信,措辞还想了好一会:“叶老师,生日快乐,要记得吃长寿面啊。今天也下雪了,瑞雪兆丰年,明年你一定会很丰收很开心的~^_^~”

我拿着手机坐沙发上,一边陪我爷爷看电视,一边在那等着。过了快有二十分钟,京剧都唱完一段了,手机才终于震了一下,我连忙拿起来看,叶泽林却只回了两个字:“谢谢。”

我无奈地嗤笑了一声,什么啊,这样就没了?爷爷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哟,我孙女这是跟谁发信息呢,瞧这乐得?”我就没好气地站起来说:“我什么时候乐了?简直白发了!”回厨房帮老妈拌饺子馅去了。

后来,从一月下旬开始到二月初,三个星期的时间,我去了裴益他们律所实习。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一去实习就被安排去出差了,在一个山沟沟里呆了三礼拜,中间的周末也没回来过,更别提有之前我担心的那些事情发生。我只是接到过裴益的短信,他让我有什么不会的就打给他,只是山区里连电话信号都不好,所以我只和他通过一次电话,随便说了几句。

实习结束在除夕夜前一天,回来之后,紧锣密鼓地就到了春节。不过今年春节我们家过得也很郁闷,因为老妈回姥姥家了,老爸的手艺不太行,所以我们的年夜饭都是在外面饭店搞定的。饭店规定一小时一轮,我们吃得像赶场一样急,中途连洗手间都不敢去上。除了除夕夜和大年初一晚上陪我二叔的女儿去放烟花,还有初五那天陪爷爷去逛了逛庙会之外,其他的我也没觉得有太多过年的气氛。

一直浑浑噩噩地混到了年初六,老妈才终于从姥姥那回来。估计是看我和老爸脸色蜡黄,她一回来就二话没说地就钻进厨房去给我们煲鸡汤了,还补偿我们一样地带回来了一堆特产。有一些是给她同事和给老爸同事的,还有一些说让我带去学校给同学,但是有一些是不能久放的,保质期就这周。我们自己家里的都吃不完,我本来想说拿去给书亭,可是她们家今年去南方过年了,还没回来。我对着那堆东西想了半天,最后才突然福至心灵地想起一个人。

我立马就跑回房间拿手机,给叶泽林打了个电话,等了很久,对面才有声音接起来:“喂。”

我愣一下,不确定地说:“是秦医生吗?”

秦磊在那头道:“嗯,夏裴,新年好啊,你有事吗?”他难得没跟我插科打诨,我却有点无奈了:“哦……新年快乐啊,怎么总是你帮叶老师接电话啊,他不在吗?”

他的语气却不太好,哼了一声说:“你以为我想帮他接啊?我也很忙的,他倒是能自己爬起来接了?”

我没太听懂,说:“什么意思?他还在睡着吗?”这都下午三四点了,不像叶泽林的作风吧,而且他在那睡着,而秦磊呆在一边是什么情况……

“差不多吧,反正现在没意识。”秦磊却没好气地说。

我又想了想:“难道他昨晚喝多了,到现在还没睡醒吗?”

秦磊又说:“还喝呢,他要是能再喝多了,我现在已经去给他买棺材的路上了!”

我怔了怔,从床上站起来往阳台外走,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我有些迷茫地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大过年的,别吓我!”

秦磊在那边缓了缓:“也没什么,他前两天晚上急性胃穿孔,昨天凌晨刚做了手术。”

我惊了半天说不出话:“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是他太玩命了还是前几天吃的感冒药有反应啊?不过就算感冒也是因为他太玩命!”秦磊愤愤地,我惶恐地说:“那现在到底怎么样啊,还有危险吗?”

“没事了,只是个修补术……”秦磊停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但他再这么搞,早晚要全给他切了!”

我懵了半天,不过最后还是安心地喘了口气,又静了好几秒:“你们在附院吧,能不能给我个具体病房号?”

挂了电话我就开始收拾,半小时后,我打车到了附院住院部。拎了个果篮上楼往病房走,远远地就看见病房前站了一个护士,还有说话声,我走近一瞄,果然是秦磊在那跟护士小声地聊着。

他看到我,说:“哎,你来啦?”

我点点头,护士扭头看看我,就回过脸跟秦磊说:“那我先去忙了,回头聊。”

秦磊说了句“谢了啊张姐”,护士就走了。我探头往病房里瞄,外面的病床上并没有人,叶泽林应该是在屏风挡着的那里面。我小声地说:“秦医生,叶老师醒了吗?”

“没呢,他发着烧。早晨伤口疼倒是醒了会,刚才又睡了。”秦磊上上下下地瞧了瞧我,又语焉不详地笑了声:“那小子是不是骗我的啊,你说你怎么那么……”

“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秦磊却摇着头笑:“算了,没什么。”然后又抬手看了看表,“既然你来了,那急不急着走?能不能替我守他会?”

我蹙蹙眉说:“你要去哪啊?”

“我这是临时找人代班跑出来的,门诊那一堆事呢!我回去一下,下午一下班就过来,行吗?”

我迟疑着,怕自己搞不定。秦磊又劝说:“哎呀,其实也没什么,他没大碍了。就是你看他药水打完了就让护士给他换药,如果他醒了伤口还疼,你就让医生来看看有没感染!”

我犹豫着道:“嗯……行啊,反正按按铃对吧?”

秦磊嗯了声就往病房里走了,我忙跟上前两步,看着这安静的房间小声说:“不过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他父母亲戚什么的呢?”

秦磊脚下停了停,回过头似乎微蹙着眉,看了我一眼:“哦……他亲戚都不在。”

该不会假期都正好出去玩了吧,然后留下叶泽林一个人不管他死活吗?我无奈地摇摇头,绕过屏风,我看见叶泽林盖着被子,阖眼躺在病床上,在打吊针。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头把东西放下,仔细地看了看他,叶泽林整个人都有些苍白,不过还好,他的面容看起来还算平静,只有发白的唇角轻轻地抿了起来。

秦磊走过来哑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啊?”

“哦,好……”我点了点头,他又低声嘱咐道:“你还得时不时注意下他体温,刚才烧挺高的,三十九度多。要是又烧起来了,就叫护士来给他物理降温,可别让他烧傻了啊。”

“……”我又愣愣地点点头,秦磊就转身出去了。

病房里忽然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我在原地站了会,轻声地凑到床头,用手心在叶泽林额头上脸上都试了试,现在情况还好,估计不到三十八度的样子。我又把原先放在床尾的凳子搬到前面来,抬头看了看吊瓶,里面还有一半左右的药水。

然后我就无所事事地坐下了,撑着脸在床上静静地看了叶泽林一会,我觉得他好像瘦了。虽然他面部的线条原本就很分明,可是现在下巴的轮廓却更削细了些。胃穿孔手术的话,这几天都只能吃流食了吧,明明在过年,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工作狂也没有这样的啊……

我不经意地偏了偏头,又瞥见叶泽林身侧在打着针的左手。他穿着医院的病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他从指尖到露出的一点手腕都苍白得有些透明。我伸手去帮他拉了拉衣袖,却不小心擦过他的指尖。我忽然顿住了一下,又试探着用指尖重新去触了触,他的手果然是很冰凉。

是因为打针的关系吧……我站起来在抽屉柜子里左右翻了翻,却没有看到什么暖水袋暖手宝之类的东西,只好重新坐下来想去扯被子,可是被子又被他死死地压住了。我犹豫了一下,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把手心轻轻地覆在了他的指面上。

……这动作好像有点别扭,不过叶泽林也不知道,没关系的吧……我硬着头皮握着他,默默地热传递了一会,我又把四指的指尖从他的掌心与手指蜷起的间隙里伸进去,他的手心也很凉。我在他手心里抚了抚,似乎摸到了细细的一层薄茧。

窗外有小雪在飘,四下静得都有些安谧了。我回过头去看叶泽林,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心里居然很是有些难受。他很安详地睡在那里,好像全然与世无争,可是,又好像有一些寂寞,好像全世界的热闹都与他无关似的。我不禁想,前几天深夜的时候,他是怎么撑着一个人到医院来的呢?一路来的时候,他肯定很疼吧……

这样想着,眼眶竟然有些发热。却在突然间,我看见叶泽林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然后偏了偏头,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我愣了一下,连忙松开他的手,站起身往床头凑过去,很抱歉地小声说:“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吵醒你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却好像还有些迷蒙,静了一阵,目光微微地侧过来,沉寂的看了我有五秒。然后他很轻很轻地,像是羽毛飘落在地上,梦呓一样地说了句:“我在做梦么?”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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