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喉咙似乎被卡住一般,千言万语尽是无法说出,望着眼前那带着期望与哀伤的眼眸,慕容青鸢有些微微的迷茫。
不想伤害在自己心中,一直都很重要的人。
然想了想那宫中的人,心中思绪渐明,毅然别过脸去,“请王爷自重,我是未来的皇后”,不曾犹豫的说着。
虽然不忍,但面对皇后之位,他的妻却可以抛却一切。
顺势从袖中掏出鸳鸯明月佩还给他,但愿他能找到那个真的可以给他幸福的人。
蓦然愣住,久久不能置信。
许久之后,久到有些漫长,纳兰尹曦踉跄的退后几步,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你,你为何如此,是因为眷恋后位么?”
却又觉得此话太过伤人,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告诉自己,又似乎是在质问,“不可能的,你…不是那样的人。”
“是!”
猛然转头,眸色黯然。
“我便是那样的人,王爷已经有了王妃,最多也只能娶我做妾室,然皇后是皇上的妻子,是一国之母,哪是一个侧妃能比的。”
那冷酷决绝的话语,比起外面的雨,似乎还要冰冷一些。
就这般明白的宣之于口,纳兰尹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明媚的如同春日暖阳的女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不,不!”
紧紧攥着双拳,牙齿咬得咯咯的直响。
纳兰尹曦眸中怒火瞬间喷涌而出,冷冷的注视着面前这个女子,伸手扼住女子的粉颈,几乎是咆哮的喊出:“不是…不是这样的。”
突如其来的窒息,让慕容青鸢极其难受,脖子似乎要被人生生的掰断一般,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也开始大变。
几乎要洒出袖子里藏匿的银针,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却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努力的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然却因那双逐渐用力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不能命丧于此。
还要…还要嫁给尹摺哥哥。
便是这般想着,正欲出手,一个身影已经急急的闯了进来,惊慌的喊道:“王爷。”
似是被这一声‘王爷’唤回了神智,暴怒的纳兰尹曦终是放开了险被他掐死的女子。
转眸,最后瞪视她一眼,便转身决然而去。
清冷的背影,越发沾上了一层寒意。
尹曦哥哥怕是真的生气了吧。
如此想着,终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似乎要将刚刚窒息所没有呼吸到的空气一次弥补过来。
幽澜急忙倒了杯温水端给慕容青鸢,服侍着自家小姐鸢喝下。
语气又是焦急又是吃惊又是不信:“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不过是才离开一会而已,回来就见王爷差点掐死小姐,这事若非她亲眼看见,是怎么也不能相信的。
慕容青鸢已经缓过了神,淡淡的摇了摇头,脸上的哀伤早已经收起,剩下的只是平静无波,淡漠的很。
起身,缓缓走至榻上,拉过锦被,默默无言闭上眼睛小憩。
仿佛刚刚那场惊变,从未发生过一样。
如此,幽澜便不再多问,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静静的陪着。
一连数日,无人问津。
慕容青鸢住的院子彷佛已经过于清冷。
自打那日纳兰尹曦离开以后,这里便再无人踏足过,便是原来的丫鬟也都不知去了哪里。
纳兰尹曦这般,大有将慕容青鸢搁置不管的态度。
慕容青鸢淡然,没有被赶出府,这般已是很好,其余的更是别无所求。
蓦然发现,原来在帝京,早已没了她的栖身之所。
芷兮去接苏家众人,不日便要到了。
太后赐下的宅院,也打扫的差不多了,若是快的话,许是能赶到苏家人入京之前住进去。
一朝为后,连着苏家也恩宠无限,苏鸿更是得以入京为官。
其实慕容青鸢不想在大婚之前离开清王府,无论如何纳兰尹曦是她所信任之人,那个未知的苏府,却处处是危险。
然而,现在却是不得不离开了。
微微轻叹,最近总是阴雨天气,不是大雨,只是绵绵的小雨,自那日起便没有停过。
同时没有停过的还有…前院彻夜的丝竹声。
终是忍不住,叫幽澜去探寻一下究竟,虽然大致能猜出些什么,却还是想证实一下。
幽澜不一会便回来了,果然是纳兰尹曦在前院作乐,如此已经是夜夜笙歌数日。
何苦这么糟蹋自己。
随手拿了件杏色的披风披在身上,举步便出了房门。
外面还下着细雨,然空气极是新鲜,带着淡淡的花草气息,让人倍感舒服。
“小姐,外面还下着雨。”
见到慕容青鸢就这般出门,幽澜有些着急,随便找了把伞便跟了出来。
慕容青鸢却是摇头,伸手拦住了幽澜,随即踏着细雨,亦步亦趋往前院而去。
只走了几步,女子媚笑的声音已经传入了耳中。
微微蹙眉,心里有些许的不适。
在慕容青鸢的印象里,她的尹曦哥哥不该是如此的模样。
当真,人都变了么?
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淡笑,果然,岁月催人老,时光的飞逝最是无情。
前院的偏殿内,五彩缤纷,一片片艳丽的色彩在眼前飘飞着。
数十个打扮妖冶的舞姬,在殿中央身轻如燕,红袖翻转,跳出一支支带着魅惑的舞蹈,彷佛要摄人心魄般。
旁边的乐师亦是一群女子,或抚琴,或执箫,或手弹琵琶,个个皆是才貌双绝的女子。
纳兰尹曦半躺在铺了垫子的软榻上,左手执一杯美酒,右手怀抱一女子,身侧还坐着一女子正细心的剥着葡萄。
女子媚眼如丝,波光流转,玉手剥出一粒熟透的葡萄,暧昧的笑着,娴熟的送入纳兰尹曦口中。
纳兰尹曦品了一口酒,连着那一粒熟透的葡萄一同咽下,随即奖赏般的在那女子脸颊上亲了一口。
那女子故作尴尬的别过头去,下一刻却又转过头来,就这么含笑盯着眼前的男人。
慕容青鸢淡漠的看着,眼眸早已经没有了温度,这情景好生熟悉,宛如她每次去风月场所找洛惊慕一样所遇到的情景一样。
然,这景象又是不同的,每次她在那种地方找到洛惊慕的时候,本来在玩乐的洛惊慕,只要见了她,便一掌扫开身边所有的女子,毫不留情,随即却是温和的望着她,问她饿不饿要去吃什么。
而眼前的这个男子,早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到来,却故作不知,或者是视而不见……
慕容青鸢只是站着看着,并未有一丝的举动,殿内的暧昧与娇柔声,与她的冷若冰霜格格不入。
一瞬间,纳兰尹曦有些呆滞,他从未见过这般的她,清冷如花,宛如那冰山上的雪莲,虽美极却寒冷的不敢让人靠近。
其实后来他也知道立后一事乃是太后相逼,可他还是受不了她的态度。
如果她的态度不是那样的,如果她肯跟他走,哪怕让他放弃一切,背叛家人,不去做这个王爷,他都可以。
只要她愿意,他纳兰尹曦还有什么不肯的。
可惜的是这个女人她不愿意,她不愿意……
收敛思绪,不再多想,继续拿起酒杯喝酒。
一盏清酒还未送到嘴边,却被一人猛地夺了去。
那如美玉般通透的琉璃杯,就被慕容青鸢这么的扔在地下,碎成了多片,再也无法拼凑。
“苏离忧!”一手推开怀中的女子,豁然站起,脸上氤氲着入骨的火气,“你好大的胆子!”
“王爷这样夜-夜-笙-歌,与一群烟花女子作-乐,哪还里有一点皇室的风范?”
厉声呵斥,慕容青鸢皱眉,那些女子都出自那种地方……
此话一出,乐声戛然而止,殿内一片死寂,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所有的人皆是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一幕,有惊奇有不屑有不解,更多的还是…愕然。
死死的凝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竟然敢与自己叫嚣,纳兰尹曦嘴角勾勒出一抹清冷的微笑。
“凭你也配管本王!”
抬脚走近了一步,声音低沉,暗含讥讽道:“你这么势利的女人,配跟本王说话么?”
势利,慕容青鸢一愣,他指的是皇后一事吧。
一时间,心中竟然充满了愤怒与委屈,她想做皇后,从不是为了名利。
陡然退后一步,水眸中闪过一丝心酸,定定的凝视着说出这话的纳兰尹曦,慕容青鸢心底一阵疼痛,这果然不是她的尹曦哥哥。
她的尹曦哥哥从不会说出这般伤她的话。
内心的苦,似乎无法压抑。
轻颤的羽睫下,竟氤氲了一丝水雾。
纳兰尹曦忽的愣了,眼前的人刚刚还清冷如霜,却为何瞬间变得一片苍凉。
心下不忍,一时间僵持着不该说些什么,却猛然想起那日的对话,心里气这女人对自己的辜负,遂冷淡道:“怎的,没话说了?”
下一刻,冰冷的手扼住那尖尖的下巴,嘴角的冷笑也变得邪恶起来。
慕容青鸢还未反应,已听站立在眼前这人邪恶的说:“确实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怪不得皇兄要下旨立你为后”
眼神一凛,随着下巴的疼痛,慕容青鸢猛地清醒,右手一挥,再不犹豫,便是狠狠的一巴掌,落在那张看似熟悉却陌生的脸上。
很重的一巴掌,几乎打出了掌印。
一愣,纳兰尹曦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漠然的放开了慕容青鸢。
有人啊了一声,不自觉的大喊了出来,似乎是被刚刚那一幕给吓着了。
她竟然敢出手打清王。
这个女子未免也太大胆了。
顿时,所有的人都傻了,这样的场景也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