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年八月十八日,西历1911年10月9日,清晨。
原慈从最深沉的入定中缓缓睁开了眼睛,昨天下午回到刘府后,他一刻不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调息入定,争取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因为即将要面对的元龟玄蛇,可不是耳虫,画妖那种小精怪,而是和他一样,是已经修到了八品大成境的大妖,是如今这天地中最绝巅的人物。
虽然师父上天前,跟他说过,他已经是这个天下最牛比的人物了,但原慈自己,却殊无这种自信,特别这些经年老妖,就算天赋传承比不上自己,但活的岁月,却不知比自己多了多少年,在他们的一生中,也不知经历多少艰难险阻,生死决战,原慈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的对手,真的能够轻松地拿下对方。
经过一夜调整,当原慈从床上站起身来时,他的状态达到了下山后的最巅峰。
然后原慈打开了那个装了很多零碎杂物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两样东西。
一颗青色的小珠子。
一柄巴掌大小的小木槌。
将这两样东西,连同那张天下藏妖图在怀中放好,然后再将那具古旧的剑匣负在身后,原慈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在小院内,他遇见了刚好进来的明小玉。
“你要出去?去干嘛?”
明小玉警惕地盯着原慈问道。
“抓妖。”
原慈老实回答道。
“真的?”
明小玉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字。
上次经刘匡义解释后,原慈已经知道明小玉为什么要骂自己不要脸了,也知道小丫鬟此时在怀疑什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青楼没这么早开门。而且我要找的妖怪,已经离开歆生路了。”
明小玉顿时霞飞双颊,啐了一口道:
“谁管你这个。”
接着想了想道:
“要不要我跟老爷说下,让他派些人去帮你?”
“不用了,这些事情一般人帮不了。”
“哦,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说这句话的时候,明小玉的眼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担忧之色,在她看来,原慈这人虽然有点讨厌,但真的是很神通广大,抓妖怪本来就是他拿手的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然后双方愉快地挥手道别,原慈走出了刘府,朝着汉口方向走去。
……
汉口,俄租界,宝善里14号。
这是一栋位于两条马路交叉口的房屋,前后各有一扇门,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屋子中的人可以迅速撤离,消失在四通八达的街巷中。
此时这栋房屋的两扇门都紧紧锁着,而房屋内,却有五六名年青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湖北共进会的负责人孙武,也就是原慈上次在刘府中遇见过的那三名年青人之一,靠在临街的窗户边,借着屋外射进来的阳光,仔细甄别着手中脸盆内的那些黄色粉末。
上午的阳光,洒落在他斯文而年青的脸庞上,渲染出一种勃发的英气,而在房间,其他几名同伴,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文件,誉抄着各种传单标语,这都是几天后起事时要用到的东西。
他们已经不眠不休地连续工作了好几天了,实在累了,就在地上打地铺小憩一会,此时这些年青人的脸上,挂满了疲惫之色,然而他们的眼神依然是明亮的,亢奋的,浑身洋溢着一种勃勃的朝气,正如屋外那初升的朝阳般绚丽。
他们心怀神圣而远大的抱负梦想,不顾一切地忘我工作着,透支着自己年青的身体,也愿意为了那个梦想奉献自己的生命。
在此时的中华,这些年青人,是整个神州的希望和未来。
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极富节奏的敲门声。
屋内的青年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互相对视了一眼,不过并没有太多的惊慌,因为敲门声中有他们约定的暗号。
其中一名青年走到门边,打开门上的一个小格窗往外看了一眼,接着一边开门,一边回头对同伴们笑着说道:
“是刘同来了。”
屋门打开,一名二十出头年纪,穿着短褂布鞋的年青人走了进来,他的手中还拎着两大袋油纸袋,还未进门,这年青人就大声嚷嚷道:
“兄弟们,革命要干,但早饭也不能不吃,你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热干面,豆皮,面窝,还有牛肉粉,油条,大家先吃东西吧。”
站在窗口的孙武回首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小声些,万一被隔壁的住户听见了去巡捕房举报的话,他们的这个秘密据点就又要作废了。
那个青年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这有些冒失的青年,名字叫做刘同,并不是真正的革命党人,而是这次起义大家推举的总理刘公的弟弟,虽然他本人是无比渴望能加入共进会,只是孙武一直觉得这人毛手毛脚的,不够稳重,怕他泄露机密,所以一直没有答应。
只不过这段时间,满清政府对他们这些革命党的监控异常严厉,行动越来越不方便,所以才找了原先并不惹人注意的刘同,来做一些联络,传递信息的工作。
而在刘同进屋,关好门后,其他几名青年顿时低声欢呼着,朝刘同手中的那两个油纸袋冲了过去。
他们虽然有着无限的革命热情,但疲累了一夜之后,正是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刘同这家伙有一句话说的很好,那就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干革命么!
“孙哥,你也先去吃一点么!”
刘同讨好地凑到孙武的旁边道。
“嗯,先筛选完这批火药,马上就好了。”
孙武回了一句,眼睛依然专注地盯在手中的脸盆内,用手腕轻轻地旋转着脸盆,让脸盆内的那些火药混合地更为充分。
他现在在制作的,是起义时要用的炸药,一种威力极大的特制炸药。
他当年在日本大森军事讲习所,钻研的就是野外战术及新式炸弹,而没有像许多清国赴日的同学一样,去学习指挥和练兵。
因为孙武觉得,以后的战争,会越来越依赖武器的威力,而不仅仅是战场统帅个人的谋略智慧。
等孙武将手中脸盆内的这一批火药调制好,终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先去吃了早饭,再开始下一批火药的调制。
放下手中的脸盆,孙武不经意地朝窗外望了一眼,紧接着,他的口中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噫。
孙武之选择这栋房屋,作为共进会的秘密据点,不仅仅是因为它位于两条街道的交叉口,视野开阔,方便发现异常情况,随时可以撤退,最重要是,这栋房屋的马路对面,就是俄国领事馆,而在它左侧十几米外,则是租界巡捕房。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是他两千多年前那位同名同姓的老祖宗说的一句名言,孙武一直很信奉这句话,所以才会选了这么一个地方作为此次武昌起义的筹备据点。
而这个时候,他正看到屋外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穿过马路,直直朝对面的那俄国领事馆走去。
“孙哥,怎么了?”
边上的刘同看到孙武的神情突然变得极为古怪,不禁好奇地问道。
孙武有些迷惑的指了指窗外,刘同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少年,背着一个奇怪的木盒,正悠然负手走过马路。
“那个人我认识,在刘元甫的府中见过,好像是哥老会的什么小爷叔,他去俄国领事馆做什么……”
孙武疑惑地喃喃低语道。
PS:正常世界的孙子表示,那句话不但没道理,而且我也真没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