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知秋露出懊恼的神色,糟了,她刚刚忘了告诉小姐,白芷是孤儿,夫君也在三年前死了……
希望白芷不会怪小姐。
知秋小心翼翼的朝白芷看去,顿时一愣。
出乎意料,白芷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我是孤儿。”
白芷平静的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夫君很早就去世了,家里除了我,也没有别人了。”
“啊。”
顾清欢闻言,低呼一声,小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她低下头,抓着红色棉袄的衣角,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好像无意间戳到别人的痛处了。
“没事的。”白芷摇摇头,轻声说道:“先前也不知道这些,不是吗?所以把头抬起来吧。”
顾清欢这才抬起头,她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姐姐要是没什么事,就在这儿休息吧!每天都可以来的!我休息的时候,可以陪姐姐你说话!”
听到顾清欢一口一个姐姐,白芷露出无奈的笑:“都说了我这个年纪叫阿姨更好……算了,你还是叫姐姐吧。”
白芷话没说完,看到顾清欢亮起的眼眸又熄灭,立刻改了口。
“嗯!姐姐。”顾清欢又笑了。
白芷感觉,她真是拿这个小姑娘没办法。
明明长得张扬明媚,看着就像孩子里的小霸王,追着一群男生揍的那种,怎么实际上软趴趴的,让人觉得很好欺负呢?
到了下午,施粥的摊子也将粥都布施完毕了,顾清欢送白芷回家。
一天的交谈,顾清欢也了解到了白芷的事,但锦衣玉食的她,也难以想象什么叫做家徒四壁。
直到她进了白芷那栋修建在湖边不远的独栋小院后,她才明白,“家徒四壁”到底是什么。
“姐姐,你家里……”顾清欢张了张口,本想说“你家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可转念一想,这话似乎是伤人的话语,赶紧闭上了嘴巴。
白芷却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似的,笑了笑:“是不是很惊讶我家什么都没有?”
顾清欢支吾了两声,不敢撒谎,最后乖乖点头,又连忙摇头,指着角落道:“不是还有一张床吗!”
见顾清欢拼命想安慰自己的样子,白芷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啊。
今天与顾清欢相处时,白芷不知道多少次感叹了。
“家里什么都没有,也不能招待你,连个坐的都没有……”白芷又有些遗憾。
“没事!”
顾清欢却道:“我可以自己带!姐姐,明天我会自己带椅子过来的!”
“你明天也要来吗?”白芷有些惊讶。
顾清欢露出紧张的表情:“姐姐明天不来了吗?因为不方便?”
白芷看了她一会,在顾清欢愈发紧张的视线中,轻轻摇头:“不会不方便,我已经习惯了,只是……你来我这儿做什么?我这里什么也没有。”
“不是还有一张床吗!”顾清欢努力安慰白芷,“还有姐姐你!”
“扑哧!哈哈哈……”
白芷忍不住大笑,她真是……输给顾清欢了。
来到这里后,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与任何人有关联,活一天是一天,然后在这个冬日孤零零的离开这个世界……
可没想到,不过是因为有人提起顾家免费提供澡堂,一时念起,想去洗个热水澡,再去蹭碗粥,就遇到了顾清欢,与这个世界有了关联。
“好、好……我知道了。”
白芷笑了一会,擦去眼角的湿润,她弯下腰,捏了捏顾清欢柔软的小脸,“那明天姐姐去找你,等你忙完了,就来姐姐家里坐一会吧……不过,记得带一张椅子啊。”
“嗯!”顾清欢点头。
从那以后,白芷每天都会去顾家施粥的摊子。
等顾清欢施粥完毕,便去白芷的家。
两人每天有说不完的话。
不仅仅是顾清欢在那儿叽叽喳喳,白芷也会柔声对她说许多话,而不是让顾清欢一个人唱独角戏。
若是暴风雪,顾家不出摊,白芷便不出门,但顾清欢一定会上门找她,带上热腾腾的饭菜,在她家呆一整天。
即便冬日过去,仍是如此……
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与白芷相处的记忆,顾清欢仍历历在目。
她在平乐馆的日子里,白芷曾对她有意、无意说的话,有不少都起到了作用,她一直记着白芷,也后悔曾经对白芷说过的那些话……
可因为身份特殊,她一直都不敢去找白芷。
顾清欢太害怕因为她,害白芷被人盯上。
“这封信……是七年前白芷找你送来的吗?”顾清欢看着那些字迹模糊的草纸,喃喃问道。
七年前,她与父兄关系降至冰点,哭着跑到白芷家里,谁料白芷也为她的父兄说话。
那时,本就伤心的她,只觉得绝望,她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便说了一堆要与白芷决裂的话,离开了白芷的家。
过了两天,知秋给她带来一封信,便是白芷送来的。
顾清欢让知秋把信扔掉,知秋为了白芷,也为了顾以贤、顾景行,说了几句话。
于是,顾清欢干脆连知秋都不理。
直至今日,她与知秋和好,与顾以贤、顾景行关系缓和了些,可仍没有再见过白芷。
“是。”
知秋说道:“那时,小姐让奴婢扔掉这些信,可奴婢一直觉得,小姐总会有一天,想要看看……奴婢怕那时小姐找不到这封信,所以先替小姐收下了。”
捏着信纸顾清欢神色复杂:“你做的很好。”
说罢,顾清欢借着烛光,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这封信。
“她写字的习惯,还是那么与众不同。”
顾清欢有些不习惯从左到右横着读信,“还有这些漏笔画的错字……我以前还跟她约着,教她写字……”
“现在也不迟。”知秋听出顾清欢声音中的遗憾,“等空闲了,小姐可以去找白芷姐姐。”
“说的也是。”
顾清欢点头,视线在信纸上游移。
这封信,对于知秋来说,她晚了七年。
而对她来说,她迟了十三年,才重新看到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