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连道来,恐怕数年的婚姻里都没有如此坦诚布公地倾泻过.
隔阂是如何生来的,许就是从这些生来的,你不置可否的一言,我当做认真的一听,然后渐渐走离了本来的路,本来以为裂痕只是忽然出现,实则地下虚埋已久。
黑夜浓稠,浓得像再也不会等到天亮的模样。
忽而,一阵狂风刮来,露台旁临近的树木被狠狠地摇曳,发出“咯咯巴巴”的声音作响不停,树叶仿佛虽是都会脱离树干,被甩向不知的地方。
赵钧默眼角有些湿润,心像被明晰从外钻到内的一只手狠狠地攥了一下,揪得扭曲变形,疼得他脸都紧绷起来,下颚憋紧。
她莫名憋着气都不喘一字一句的话如洪水用来,淹过他的头顶,鼻尖,甚至四肢百骸,皆无幸免。
她说,忠诚是婚姻的桥梁。
他何尝没有听过哲学课,他亦听过这样一句:爱情和智慧,二者不可兼得。
的确如此吧,从来骄傲的性情是一回事,最重要的不过是,她太聪明了,因她的聪明,所以她不能作那个耳不听眼不见的女子,她明白自己,更明白他。熟稔,是夫妻间最好的词,亦是最痛的词。
他虽留洋自诩为新时代男子,然他出身军校,从来大男子脾性存留,自以为的伤害是一回事,浅深难定,真真听闻她的感受亦是另外一回事,若不说,怎知有多痛。
彼时,他真真地是跪在了她的跟前,埋在她的双膝间,鱼刺如在喉,出言已是哽咽不已,满腹酸楚,坚毅醇厚的嗓音竟从未有过的悲戚同奈何,缓缓地道:“对不起,随安,我竟伤你至此,一定很痛吧,随安,对不起,是我对你不住。”
话音一落,她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舌苔泛起阵阵酸楚,终是再忍不住泪下如雨,泣不成声,犹如泣血。
“过不去的都过去了……以后,对别人莫要这样了。”
“仲安——仲安——”他恍若梦醒,在她忽而微蒙的眼色下,冷着声音在露台扬高了声音唤道。
其,郑副官一直在露台外的琉璃水晶门外等候,这一听顿时身子一颤,赶忙到了跟前,只听得那个本伏在自己妻子膝上万般讨好的男人,直立着身躯,姿态挺立,周身散着冷意,目视前方,道:“派人送大太太回去好生歇息。”
送她回去。
郑副官听明他的意思,赶紧打了个响指,立刻来了一名侍从和一名丫鬟,那丫鬟搀着明晰走,明晰心头一紧,看着他的眼神顿时逼狠,她怨他还不放他,他分明未睨她一眼,四肢百骸皆能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必是怨怼责怪的。
待到明晰走离远了,他方像失了架子的人偶,虚软半蹲,那锃亮的肩章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暗淡失色。
“先生。”郑副官低低唤了声,也不知为何而唤。
只见得那男人一张张拾起地上散乱曾被他撕得粉碎的纸条,弯着腰,眉目幽暗,容色竟然出奇的平静。见状,郑副官本欲出声想道他来捡,但,瞧赵钧默的神色,他竟不敢再多出一言,只得转身低声吩咐了一名侍从,半晌,待地上的纸皆被赵钧默捡完时,那侍从回来递上一牛皮纸的信封给郑副官,郑副官亦蹲下身子,无声地递给了赵钧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