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琳看着眼前这个粗糙的汉子,心中叹了口气,大白天看到她依然神色如常,看来,她真的就是那个被大伯娘丢到山里的林福儿了。
确定这一点后,林福儿叹了一口气,也松了一口气。
叹息人生无常,她竟也赶了一回穿越重生的时髦。
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个家还不错,穷是穷了点,两口子却没有盲目的恪守死理,因长女出事,幡然醒悟后,对未来的人生,有了自己的打算。
面饼子,鸡蛋,外加疙瘩汤。
苏桃花自进门以来,第一次和丈夫女儿坐在一起,敞开肚皮吃了一顿饱饭。
估摸着时间,正屋那边的人该醒了,苏桃花匆匆收拾碗筷,然后一家四口一起出了门,去理正家说分家、划院子的事。
只要不挑地儿,本村自己人,庄基地要不了几个钱。
林怀义两口子虽然身无分文,心中却是有些计较的,理正为人不错,林怀义打算先给理正写个欠条,搭房子的事自己上手,等搭好房子,就出去找活做,赚了钱第一时间就把欠条上的窟窿补上。
苏桃花另有想法,她想,实在不行就跟娘家张张嘴,虽说娘家日子也艰难,但爹娘疼她,总能匀几个钱给她应急。
几人一出门,林家正屋的门就开了,李如兰梗着脖子有些心虚的进了厨房,结果竟发现,厨房除了没洗的锅碗,根本没有现成的饭食。
看到沾在锅上的疙瘩汤,和碗里并没刮干净的汤汁,李如兰怒由心起、一蹦三尺高,扯着嗓子,一声:“天杀的贼娃子!”还没落下,人就冲出了厨房,边跑边喊的冲向林怀义一家居住的茅草屋。
“你个烂了嘴的……”喊着话,李如兰已经冲进了茅草屋的内室,里面根本没有人。
大早上的也不知道人去哪里了,想到被糟蹋的粮食,李如兰又心疼又窝火,当下想也不想又气势汹汹的冲出院子,跑出院门,往门口的石墩上一坐,哭喊起来:“烂肠烂嘴的货,丧尽天良的贼娃子,没良心啊!爹娘死的早,是你大哥和我把你拉扯大的啊!供你吃供你穿,还给你娶媳妇,你娶了媳妇忘了大哥大嫂的养育恩,丧了良心啊!~~”
林家门口隔三差五总要来上这么一出,这似乎已经成了泰安村的惯例,虽说总是老调常谈,没啥新鲜花样,但对于没有什么娱乐聊资的庄户人家来说,这却是很有嚼头的趣事儿。
这不,林家门口大戏一开,街里街坊的都走出了家门。
有些婆子媳妇索性将面盆抱在怀里,一边看热闹一边备饭,搓面疙瘩的、还有揉杂粮面团的,忙收刚结束,这几天家家户户都在赶着播种,有些家里有耕牛、活儿做完闲下来的,甚至端着板凳,兜着瓜子儿,边嗑瓜子边瞧。
李如兰压根没意识到街坊的反应意味着啥,只是心里认的准准的,她这个大嫂对公婆留下的幼弟很是照顾,她是大功臣。
有话说的好,长嫂如母,林怀义和苏桃花合起伙来不敬她,就该受到全村人的鄙视。
李家二婶看不过眼,便将昨天李如兰把林福儿丢去后山的事,当闲话说了出来,身边人一听,好家伙,了不得了,乱葬岗、狼窝,那可是要人命的事,这李如兰竟然也敢。
提起李如兰做的事,众人你一言、我一嘴,不消片刻工夫,不仅将李如兰昨天做的事传了出去,还抖出好些过往来。
“林大嫂子,差不多得了,你要当真把怀义当亲儿子待,也不至于把福儿丢山里去啊!”
“是啊!幸亏福儿没事,要是福儿有个好歹,你就不怕夜里睡不着?”
“林大娘,别听她们的,你继续,我爱听。”
也不知是谁,一句话出来,惹的众人哄堂大笑,还有人跟着起哄:“是啊是啊!上回我妹子家的幺儿在我家住,听你唱、呃~说过两回,回去后愣说在大姨家看人唱大戏。我妹子问我,我闹半天没想明白咋回事,心里直犯嘀咕,你说咱这穷乡僻壤的,谁有钱请戏子唱大戏啊!后来还是我家那混小子说出了缘由。”
“哈哈,还有这回事?好玩好玩儿。”
……
众人的话,听的李如兰面如死灰,胡乱的狡辩了几句,见压不下众人的势头,随手抓起一块土疙瘩,朝最先说话的李二婶子丢过去。
同时大骂:“你们这些嘴碎的泼妇,打死你们。”
打泼妇?还是泼妇打人?
哼哼,那就试试好了,李二婶子早就看李如兰不顺眼了,当下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冲上去,与李二婶子站一处的几人,也面色愤然,大有上前助阵的意思。
李如兰见势头不妙,赶紧脚底抹油,转身溜进院子,一进门就‘哐当’关了门,将李二婶子等人关在了门外。
理正家。
林怀义有些忐忑的说明了来意,理正名唤张德胜,是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张德胜是泰安村百姓推选出来的村官,少年时曾给大户人家的少爷当过书童,通晓些文墨。
在庄户人家眼里,大户人家少爷身边的书童,那也是见识不凡的学问人,加上张德胜确实有几分处事的道道,所以平日里很得泰安村百姓的敬重。
张德胜听了林怀义的话,当场拍板连呼:“极好,极好!”那一脸兴奋劲儿,看的诸葛琳嘴角直抽抽,怎么看着,张德胜像是早八百年就盼着林家分家呢!
看来,林怀义在林家的境遇,连理正都看不过眼了啊!
张德胜的态度,让林怀义大松了一口气,为了这件事早点落定,林怀义立马说道:“理正叔,我想好了,只要能分出来,我什么……”
“爹!~”诸葛琳及时插话,阻止了林怀义,她现在不过五岁的样子,五岁小丫头少不知事打断大人谈话,没什么奇怪。
张德胜和林怀义都看向她,林怀义更是一把搂住靠过来的女儿,神色略显紧张的问:“福儿是哪里不舒服吗?”
昨夜从乱葬岗将丫头带回来,虽然丫头看上去没什么不妥,但是林怀义的心里一直悬着些许担忧,生怕女儿突然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