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04-2
这时定海还处于戒严时期,云澜立即派人用轿子把缪步瀛一家悄悄送上机帆船,送到明兴岛。同时送去的还有抓来的主簿、教谕、典史等几个官员,以及池建功、辛大勇等投降大明的清军将领及其家眷。
忙完缪步瀛的事情,云澜就赶去和历爵思会合。历爵思把定海厅署衙门的那些师爷、书吏、三班衙役全都集聚到大堂上,宣讲政策。
见一个穿着大红明朝官袍的年轻人走进来,一帮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历爵思迎上去,小声告诉云澜,该讲的政策全讲到位,有些人好像油盐不侵。
云澜点点头,一屁股做到正堂的位置上,他对堂下众人说道:“本官就是大明朝委任的定海宣抚使。该说的话,刚才宣抚副使都说完了,我就不罗嗦。愿意景从大明王师的请站到左边去,誓死效忠满清鞑虏的,站到右边,拿不定主意的站到中间去。”
话语刚落,一个高挑身材师爷摸样的人率先走向了左边。张鸿功是缪步瀛请来的师爷,今年45岁,浙江绍兴人。绍兴师爷属于清朝最不得意的读书人之一,因为名额限制,这些读书人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又要顾及读书人的清名,只得入幕给人当师爷。
经历一早上的变故,张鸿功对攻城部队的战力有了及其深刻的印象。读书人谁都想入阁拜相,张鸿功也不例外。这帮大明军队的做派,俨然是新朝的气象,他顿时有了从龙之心。
在张鸿功的带动之下,众人对于是否“从贼”还有些犹豫,到钱粮师爷第一个表示投效,立即有样学样,全往左边涌。站在中间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个方正夫子形象的中年人站在右边,他怒视张鸿功,“无耻之尤,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中师,这还是汉家江山吗?”张鸿功不以为意,“‘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反清复明,是我家几代人的愿望。”
堂上的琴付梓低声与云澜耳语。
云澜笑道,“刑名师爷李中师?”说着云澜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张纸,
“反贼,叫爷爷作甚。”
云澜虽说脾气挺大,但也不会和找死之人一般见识。他笑笑,“你对满清鞑子好像很是忠诚啊。我们大明朝在你眼中竟然成了反贼?”
“你们这群反贼竟然还想冒充前明。”李中师十分鄙夷,“前明朝廷倒行逆施,我大清王师入关是吊民伐罪。”
“奴才当惯了,自家祖先也被扔到九霄云外。”云澜摇摇头,了纸上的内容,“李中师,你家左边邻居李寡妇的肚子是你搞大的吧?!她投井而亡,一尸两命,你心中可有愧!”
这纸是王谢堂给云澜的,上面的内容全是锦衣卫搜集来的材料。
“反贼,你胡说。”李中师顿时脸色大变,“没有证据,你这是恶意中伤。”
那你和红毛海盗有勾结,每月都有账目来往,这不会又是诬陷吧。要不要到你家寻找证据。”
“这个~~~”李中师满脸死灰,支支吾吾。
云澜摇摇头,叹息道,“鞑子的忠臣怎么是如此德行。”
琴付梓把一张布告送到案上,云澜拿起案上的红笔勾勒一下,“拉出去示众,把他的罪行公示于众。三天之后砍了!”
李中师本以为自己会因为拒不从逆而死,获得大清朝廷的褒奖而流芳百世。他没想到,这些反贼以这些罪名处死自己,他还想咆哮公堂,立即有两个战士夹住他,堵住嘴巴,拉了出去。
李中师平常的做派,堂下众人也只是略知一二,全都没想到他的心肠是这样黑心。而这位大明的宣抚使大人竟然了解得是一清二楚。书办衙役顿时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身为公门中人,有几个屁股是感觉的。
云澜心知这些人大多不是好东西,但非常时期,需要他们维持秩序。他对堂下众人抚慰了一番。然后立即分派任务。
麦克兰带着钱粮师爷张鸿功、库房的书吏去清点厅署物资。在钱粮师爷的协助下,厅署管辖的物资很快就清点完毕。这次攻占定海收获极大,共得骡马两百余头,粮米五百多担,金银十万两,其他物品不知其数。在港口还缴获商船、官船七十多只。这些船只经过修缮,完全可以用来扩建海上警卫队。
皂班、快班、壮班,三班班头全都带人上街,带着民册,配合后备兵搜索清军的散兵游勇。
分派礼房的书办胥吏前去祖印寺,跟和尚商借用寺院半天。
午饭前,数十匹骡马奔出东西北门。原厅署内的驿卒经过教育训导,几乎所有人都愿意为新兴的大明王朝效力,云澜就派遣他们骑着骡马,带着《告定海百姓书》下乡,每个驿卒后面分别有两个会骑马的后备兵战士紧随,宣谕定海百姓勿须惊慌,各务生业。
驿卒经过甬东教堂外,一群人正围着一个洋神父说话。
今早定海城内炮声隆隆,法国神父伊法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最近中国造反的人很多,难道太平军,或者小刀会已经杀到定海城,周围信教的百姓聚集在一起谈论猜测。
到城内来了一群马队,教堂前的人群顿时个个伸长了脖子。
一个叫做包祖才的驿卒在教堂前面停了下来,“洋和尚,又在宣扬你的外国菩萨。”
包祖才本是种地的农民,鸦片战争的时候活捉了下乡勘察地形的英国上尉安特德,被定海厅署招用到驿站。
“包先生!”伊法理笑嘻嘻的迎上前,“城内打枪打~炮一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包祖才瞟了一眼后面的后备兵,大声说道:“现在定海城归了大明朝廷,两百年前的大明又回来了。”
周围乡邻惊叫,“大明朝廷?!”更多惊异的目光投向后面十多个身穿迷彩军服的大明后备兵。
几个驿卒干净利落的把文告贴在教堂外墙上,包祖才一指文告,“到没。这是大明王朝的安民文告。”
人群围拢了过来,包祖才高声诵读《告定海百姓书》,然后翻身上马。马队继续向东,绝尘而去。
定海中部的白泉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地旷坦,田膏腴”。因为进城比较麻烦,每逢一、四、七的圩期,四乡五里的种田汉、盐民、渔民全跑到这儿的十字路口赶集。逐渐形成了一个有着几千人口的大集镇,一纵一横的十字街道。
下午,白泉镇的敞开的寨门边上贴着一张《安民告示》,一位识字的先生站在告示前面口中念念有词,十多个乡民围在识字先生后面观。乱石砌就的寨墙外面,三匹马打着响鼻,在树下低头吃草。两个身穿海洋迷彩装的后备兵站在马边,握着枪一边警惕的盯着寨门,一边留心四方动静。
“各位老爷,情况大抵就这么多。我这是被派来专门送安民告示的。”镇子里一个大宅院内,包祖才十分恭谨的向一群长袍马褂的士绅讲述他所知道的情况。
“包祖才,你这个杀才竟然投靠了反贼。你当年抓洋鬼子头领的精气神跑哪儿去了?”坐中一个秀才模样的人叫了起来。四十岁的胡夤虽说只是一个读书的秀才,他已故的父亲胡得耀可是参加一员堂堂武将。胡得耀从戎一生,曾经是定海镇右营游击,三品衔,他以“攻盗有功”而荣升,因鸦片战争中“定海失守”而革职,伤重、患病、忧郁而死。
“禀胡老爷,我投效的是大明朝,不是反贼。”包祖才态度十分恭敬。
“蠢材啊,真是蠢材”胡夤虽然对满清朝廷有些怨愤,但对会匪反贼还是嗤之以鼻,他气得直跺脚,“现在乱党会匪这么多,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伪托。”
包祖才脖子一耿,“乱党会匪会一个时辰就拿下定海城?洋鬼子那么厉害也打了六天六夜。”
“一个时辰?!”胡夤嘴巴顿时塞住了,他声音低了下来,“一个时辰只能说明他们战力厉害,不能说明他们就是大明朝的兵马。”
“那他们入城之后,很有章法,立即就控制住局势,对百姓秋毫无犯又怎么讲?”
马峙离这里只有五公里的路程,张万土适逢其会,他起身做了个圆圈揖,“诸位先生,我来说两句。昨天,定海城内积聚了一万多来自大清朝四面八方的精兵良将,更有勇猛的福建水师。今早一个时辰定海城就被攻陷,时也!势也!不管他们是不是鲁王部属的后代,这样的大明值得我张万土去投靠。”
张万土这番话顿时引起一阵喧哗。
一个老先生手杖用力戳了一下地,房间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我现在就进城去。”他扶着拐杖就要站立起来,旁边一个年轻人连忙扶住,“父亲慢一点。”
“老师!”胡夤惊叫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黄式三,字薇香,号儆居,浙江定海人,今年65岁。他是胡夤的老师,晚清著名学者。他终生治学,博览经史诸子百家,被世人誉为经学大师,一代儒宗。那年轻人是他的四子,2岁的黄以周。
他站起身着大家,“两百年前的屠城惨剧,乡人里党年年有说,吾辈早就铭记在心。明天就是九月初二屠城殉难纪念日,不管他们是不是要去祭奠同归大域,我们还是要去祭奠一番。”
“快啊!”“等等我!”这时街道上有好多人在走动。外面有人来报,乡民们听说大明军队来了,好多人跑去投军。往定海去的方向,人流络绎不绝。
下午定海城一片太平景象,四个城门全都打开,任由人们进出。大街上只有一些衙役在巡更,几乎不到大明军人。在四个城门,以及厅署衙门,总兵府、仓库等要害部位的门口,还有几个战士在守卫。城中最热闹的地方是总兵府门前,大队百姓从城外聚涌到这里,争先恐后的报名投军入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