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现在抱着小外甥女呢,没空。”梁思思阴森森笑了笑,“梁尔尔,你自己动手吧。”
梁尔尔面不改色,抬起手。
“啪!”
“啪!”
两记耳光抽在了自己脸上。
梁思思笑了笑,说:“我呢,崇尚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那意思,要梁尔尔接着抽。
梁尔尔抬起手。
“梁思思!”肖叔伦咬着牙,拦住住梁尔尔,他脸色难看,冲梁思思道,“你不要太过分!”
梁思思冷冷看着肖叔伦,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指,在安安的脸上摸了摸。
安安哭得声嘶力竭,此时跟一只病猫儿似的,已经哭不动了。
梁尔尔紧张,大喊一声:“梁思思!我都听你的!”
梁思思撩起眉梢,冷冷地看向梁尔尔:“那我要你,现在自杀呢?”
梁尔尔攥紧拳头,额角青筋暴起,但是还是回道:“只要你能放了安安……”
“那还等什么?”梁思思努了努下巴,说道,“动手啊。”
“思思!”就在此时,梁介甫再也忍不住了,气冲冲往梁思思面前走去。
梁思思见到梁介甫,脸色微变,抱着安安往后退:“爹!你不要过来!”
“思思!把孩子给我!”梁介甫不理会梁思思,直接往前走。
梁思思急了,一把掐住安安的脖颈。
指甲钳进安安娇嫩的皮肉中,安安剩余最后的力气,哭了一声。
梁介甫的脚步被迫停住。
“思思!把孩子还给你姐姐!”
梁思思往后退:“你不要过来,你要是再走一步,我就跟这个孩子同归于尽!”
她眼神决绝,不像是在虚张声势。
梁介甫不敢再动,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思思,不要执迷不悟了……你乖乖听话,你姐姐不会为难你……”
“不会为难我?”梁思思闻言,大笑一声,吼道,“梁尔尔处处都在为难为!她甚至想把我做成人彘!要我生不如死!”
“不会,不会……”梁介甫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尔尔一定是在吓唬你,思思……你听话,相信爹爹。爹爹不会害你……”
梁思思摇着头:“事已至此,我谁都不信!”
梁介甫还是没有放弃:“思思,你不要冲动,尔尔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刀子嘴,豆腐心……若是她真的想杀了你,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这话,梁介甫本来是想稳住梁思思的,谁知道确实起了反作用。
梁思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我能活到现在,是我自己挣来的!如果不是牵制蛊!梁尔尔早就杀了我了!”
“牵制蛊?”梁介甫一头雾水,“那是什么……”
没人回答他。
梁思思说完牵制蛊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再往下说了。
梁介甫看向梁尔尔:“什么是牵制蛊?”
梁尔尔沉着脸,没有告诉梁介甫。
梁介甫看向肖叔伦与高景川,这两人也都紧紧地抿着嘴唇,看样子是不打算说出去。
梁介甫看得清楚,这些人都知道什么是牵制蛊,但是就是不告诉自己。
此时,站在大理寺衙差中的大理寺丞,莫纵开口了。
“所谓牵制蛊,就是将两条命牵制在一起,互相牵制,合成一条命,其中一个死掉,另一个也不能独活……”
“你闭嘴!”梁思思跟梁尔尔竟然第一次不约而同,打断乐莫纵。
莫纵不明所以,但是在梁介甫的渴望眼神之下,他看了看梁思思,又看了看梁介甫,说道,“这种蛊,只能下在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间。”
梁介甫听罢,瞪大了眼看,看着梁思思。
梁思思脸色极度难看。
梁介甫虽然老实,但是他不笨,不然他也成不了首富,梁介甫甚至在某些异常聪明。
他听完莫纵的话,看看梁思思就明白了什么。
“你把……牵制蛊,下在我身上?”
所以,梁思思做了那么多错事,梁尔尔不能把她怎么样!是因为自己!?
梁介甫之前不太相信梁尔尔说梁思思杀了肖丞战,是因为,梁介甫自认为了解自己的两个女儿。
他觉得梁思思做不出那么恶毒的事情,同时也觉得,即便梁思思真的做了,依照梁尔尔的性格,是不会放过对方的。
但是,梁尔尔偏偏一直强调着,不会杀了梁思思。
原来不是因为其中有误会,是因为牵制蛊!
“思思,这是不是真的?!”梁介甫往前一步,脸色苍白地问道。
梁思思掐着安安的脖颈,往后退了一步,没回答……
但是,知女莫若父,此时的梁介甫终于看清了自己的二女儿。
“是不是真的?”他又问。
梁思思往后又退了一步,脸色苍白中泛着铁青,她还是没回答……
“无所谓了。”梁介甫忽然笑了一声,“是不是真的,我马上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就在众人神经紧绷的时候,梁介甫猛地夺走了一旁衙差的刀。
“爹!”梁尔尔大喊一声。
正要冲过去阻止。
梁介甫没有给梁尔尔机会,一刀割断了自己的脖颈。
血涌如柱。
梁介甫用生命最后一些时间,看向梁思思。
梁思思脸色苍白,跟着重重踉跄了一下。
…………
…………
初六冲到大理寺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梁思思挟持着梁尔尔的孩子,梁介甫倒在血泊中,肖叔伦连忙上前去救人,衙差们不敢动弹。
梁思思虽然受到牵制蛊的影响,但是手指还掐在安安的脖颈上。
只要用力……
此时,谁也不敢靠近她!
梁思思正抱着孩子,嘴里呕血,她正一步一退开。
现在,只要这个孩子在她手里,梁介甫还没有彻底断气,她就还有一线生机。就在梁思思头昏脑胀,咬着牙,思忖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时候。
此时,在她身后,初六已经冲了过来,迅雷不及掩耳!
梁思思忙着警惕肖叔伦高景川等人,完全没想到,自己身后会冲过来了一个初六。
初六是萧见楚的影卫,功夫那也是一等一的好,特别是出其不意地偷袭功夫,都是身为影卫必须精通的。
变故就出现在那么一瞬间。
初六冲到了梁思思的背后,在对方还没来的做出反应的时候,一掌打在梁思思的背后,梁思思措手不及,抱着安安往前栽倒。
初六一个俯冲,将襁褓中的安安夺回了自己手中。
“噗通!”梁思思倒在地上。
她挣扎着,想要解开牵制蛊。
梁介甫在血泊中,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直直一双眼,看着梁尔尔。
“爹!爹!”梁尔尔捂着他的伤口,奈何血就是止不住!梁介甫的声音,就像是她手中奔涌的血柱,正在迅速消失。
梁介甫张了张嘴,他想告诉梁尔尔。
“对不起……”
他还想说。
“不要救我……”
但是,梁介甫自尽的时候,割断了喉管,此时的他说不出话来。
梁介甫凭借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握着了梁尔尔的手。
他双目已经涣散,但是又似乎正温柔地看着梁尔尔,全神贯注。
梁介甫摇了摇头。
生命最后的一刻,他摇了摇头。
隔着血雾,他看了一眼梁思思……
梁思思此时趴在地上,口吐鲜血,她正解自己身上的牵制蛊,梁介甫没断气之前,她只要解开牵制蛊,就还能活下去。
活下去……
梁思思什么都不想,只挣扎着最后一丝气力,在梁介甫断气之前,将牵制蛊从自己身体中解开!
梁介甫望着梁思思的方向,双目彻底失去了焦距。握着梁尔尔的手,缓缓松开。
这边,梁思思千钧一发之际,将牵制蛊解开了。
还没等她喘一口气,一个人走到了她面前。
梁尔尔浑身血污,那是梁介甫的血。
“很好。”她声音嘶哑,“看来,你想尝一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话音落下,梁尔尔俯身,捏住了梁思思的下巴。
“先是这张嘴吧。”
说完,在梁思思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梁尔尔抽出了一把匕首,撬开梁思思的嘴,将匕首伸进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地上多了一截舌头。
梁尔尔甩掉手上的血迹,看向初六,因为杀气,眸色越发冷浅,她道,“这次,可不能让人再跑了……”
初六不由咽了咽口水,明明梁尔尔已经不是皇后了,更不是上位者,但是,他还是本能地领命:“是!”
…………
…………
一年半后。
夏荷迎风,绿树成荫。
洛京在经历一场“焚城”危机后,随着时间的治愈,此时,在骄阳之下,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进出洛京的官道上,早就摆起了茶摊。
梁尔尔坐在茶摊前,喝了口凉茶,然后擦了擦额角的汗渍。
“这天也太热了吧……”她只说一句话,就觉得口干舌燥。
“小姐,多喝点茶。”小七说道。
梁尔尔摇摇头,灌了一口茶,看向对面坐着的童不兮。
天这么热,童不兮一身长袍,但是,一滴汗都没有流。
也难怪安安喜欢粘着童不兮。
童不兮注意到梁尔尔看自己的目光,抬起头,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
“伯……伯……”此时,安安趴在童不兮的怀里,奶声奶气地叫着。
话说,安安已经快两周了,按照平常人家的孩子,现在应该能喊“爹爹娘亲”之类了,可是,偏偏小安安只会喊伯伯,还只冲着童不兮喊。
而且,这还不算,安安最粘的人,不是梁尔尔也不是邹蓝,而是童不兮。
这让梁尔尔曾经郁闷了很长时间。
好在童不兮对安安很好,这个眼里只有邹蓝的前任天师,现在眼中又多了一个奶娃娃。
向来面无表情的童不兮,竟然还会做鬼脸,就为了逗笑安安。
梁尔尔还能说什么,就只能让童不兮帮忙带着孩子了。
当然了,大夏天的,她也不愿意抱孩子。
“他们什么时候来?”梁尔尔双手托腮,问坐在身边的邹蓝。
邹蓝道:“叔伦可能在忙案子。”
话音落下,肖叔伦没来,倒是沈归雁来了。
沈归雁跑的有些急,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
今日,梁尔尔出发要去南楚了,一行人说要在这里为她送行。
“尔尔!”沈归雁跑了过来。
“怎么这么找急忙慌的?”梁尔尔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帮她顺气。
“别提了!”沈归雁道,“路上遇见一个走丢的孩子,把他送回家,我才来的!”
沈归雁说着,看向安安:“小安安,给姨姨抱一抱。”
安安拍着手,很给面子。
沈归雁将孩子抱在怀里,揉了揉脸蛋:“小安安,胖了呀!童先生把你又养胖了。”
安安咯咯地笑。
童不兮轻咳了一身,眼梢带笑,喝了口茶。
“童先生,我给安安准备了这些吃的,路上,您让她晚上吃点这个米糊,能让她睡得更香……”沈归雁如数家珍,将自己带来的食盒,郑重托付给童不兮。
童不兮点头。
一旁的梁尔尔:“……”
邹蓝轻轻搂了下梁尔尔肩膀。
“小表姐!”此时,肖叔伦急匆匆赶来了,身后还跟着高景川。
“哎呀!大宝贝外甥女啊!让舅舅抱一抱!”肖叔伦大笑着,从沈归雁手里接过孩子。
“飞高高喽!”肖叔伦将安安举起来。
安安拍着手大笑。
高景川看了看逗孩子的肖叔伦,其摇头,然后站出来:“尔尔,邹蓝,这是大哥大嫂让交给你们的。”
说着,递过来一个包袱。包袱里是一些小孩的穿的衣服,让安安穿正好,只是针线活有些难以恭维。
这一看,就是风里娇的杰作。
肖叔伦一边逗着安安,一边说道:“大嫂她挺着大肚子,专门给安安缝的衣服的,她还给我未来小侄子做了两件衣服呢,让大哥藏起来了。”
梁尔尔:“……”
风里娇的针线活,真是没救了。
“尔尔!邹蓝!”就在众人寒暄的时候,一个人挥着手,来送行了。
“小侯爷?”肖叔伦挥手,“好久不见啊!”
江还之笑盈盈,他身后还跟着红雨跟灵湖。
…………
…………
此时的皇宫中,初六走进御书房。
萧见楚正在看奏本,俊美无涛的年轻皇帝,历经朝堂打磨,变得更加内敛,深藏不露。
“皇上,梁小姐今日出发去南楚。”初六轻声说道。
萧见楚翻阅奏本的指尖,微微一顿,但是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
“知道了。”他说,“都退下吧。”
初六偷偷看了萧见楚一眼,恭恭敬敬跪下:“是!”
诺大的御书房只剩下萧见楚一个人。
皇上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奏本,静默了许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见他揉了揉眉心,然后,微微笑了笑。
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