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庆祝升职的酒会,可能还比较内敛,今晚是一种比较正规的酒会。众所周知,这里的派对一旦不正常起来,简直是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大厅中回荡着轻柔舒缓的音乐,装扮入时的女侍应在宾客之间来回穿梭,根据不同需求送上酒水饮品,熟悉的人聚在一起,聊着圈内最近的趣事。蔡致良一时间没看到苏越,要了一杯酒,站在一旁看别人打桌球。
“嗨,兄弟,来一局?”一局终了,带着一顶棒球帽的家伙见一边的蔡致良看了许久,遂开口邀请,而他的对手已经准备离开了。
“好啊。”蔡致良放下酒杯,挑选了一支球杆。
“我是吉米,跟朋友一起来的。”吉米指了指人群中,道:“就是穿白色衬衫的那个。”
蔡致良看了一眼,自然也不认识,也自报家门:“鲍勃。”
吉米的桌球技术很好,相较之下,蔡致良就像是一个不会打球的素人,一局下来就失去了兴致,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
“这派对太不正常了,连美女都少的可伶,早知道就不随达伦一起过来了。”达伦就是他那个穿白衬衫的朋友,吉米叹道:“这么热的天气,既然是庆祝升职,就应该组织一场泳装派对,大家一起嗨。”
“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我等下一定要向雨果建议。”蔡致良还未开口,一旁插进来一个声音,道:“我知道附近有一件酒吧,还供应新出炉的三明治,两位有没有兴趣一起?”
“三明治?”吉米特意问了一句。
“特制的三明治,绝对让你满意。”蔡致良这才看清说话的是一个东方人的面孔,看样子对附近很熟悉。
“阿彬,去哪里吃三明治啊,需不需要我通知你大哥一声啊。”苏越忽然出现,打了那位叫“阿彬”的一个措手不及。
“越哥……”阿彬赶忙拉住苏越,道:“开个玩笑而已。”
“那种害人的东西,是你能碰的吗,这种玩笑话,可不要让你兄长们听见。”苏越叮嘱了一句,随后对蔡致良道:“阿良,跟我来。”
“待会儿见。”蔡致良朝刚认识的吉米挥挥手,同苏越边走便问道:“阿彬是谁啊?”
“他叫魏彬。”苏越进一步解释道:“咸亨集团魏家的人。”
咸亨集团不就是魏咸创办的公司吗,期初还叫做咸丰集团的,自从看了梁嘉辉主演的《火烧圆明园》和《垂帘听政》之后,就改名叫咸亨集团了。
“他跟魏咸怎么称呼?”
“他跟魏咸是堂兄弟,一个祖父的堂兄弟。”苏越道:“他大哥魏杰跟我是同学,只不过同他大哥不同,阿彬不学无术,之所以来到北美,都是魏咸的安排,镀一层金,好回去打理魏家的产业。”
“就他这样?”蔡致良冷笑道,魏家老太爷是怎么败家的,这魏彬明显是在重蹈覆辙啊,魏咸要是能容他,那真是好戏。
苏越道:“原先也不是这样,阿杰已经回港了,以他的性子,无人管束之下,可不就开始沾染这些东西。不过,好在他的镀金之旅快结束了,回港之后有人约束,自然无妨。”
蔡致良摇摇头,道:“算了,这事自有魏咸去头疼。”
苏越道:“高盛银行投资部的总裁约翰·塞恩先生想同你会谈,朗德?史密斯也在。”
“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蔡致良点点头。
一直以来,蔡致良对于高盛银行持有敬而远之的态度,虽然偶尔合作,但是一直倾向于花旗银行。高盛银行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为达到目的从来不择手段,以致于担心自己还不够强大。
北美投资部建立之后,对于即将到来的以互联网为基础的信息时代,风险投资的收益无疑是最大的,只要投对了一家公司,便意味着成百上千倍回报。但是以目前金鹿投资公司的规模,齐恒等人的能力与人脉,正如朗德·史密斯所讲的,没有数年的功夫,是很难发展起来的。
即便是风险投资,一家陌生的风险投资公司,很难得到客户的认可,而另一方面,风险投资的目的,是为了上市融资,如此一来公司才能够获得大量的资本加持,以及投资的汇报才能够变现,毕竟像微软,思科这样拥有自我造血能力的公司,实在是微乎其微的,大部分公司在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必然需要海量的投资,有别于以往的经营模式。
金鹿投资目前并不具备运作公司在北美上市的实力,自然也就没有变现的能力,拖得久了,本可以盈利的公司,难免只能沦落为其他公司征途上的磨刀石。
但是对于金鹿投资同高盛银行的合作,蔡致良也不是没有疑虑,总的来说就是在北美,相较于高盛银行,金鹿投资处于绝对弱势的地位,齐恒能否守得住,不被高盛连皮带骨的一口吞下去,都是不好说的,但是好处却又是如此显而易见,尤其是高盛拥有的资源。
说到底,有付出,才会有回报,蔡致良自信还是能拿得出手的,虽然都是慷别人之慨。
苏越介绍过后,蔡致良道:“你好,塞恩先生。”
“蔡先生,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约翰·塞恩同之前的斯哥特一样,同样惊叹于蔡致良的年轻,尤其是听朗德·史密斯介绍过往之后,在十亿美元级别的富豪中,蔡致良绝对是最年轻的之一,而且依靠的还是证券市场做空,也同高盛的业务重合。
“蔡先生,我之前同恒隆银行的温国良谈过,高盛可以帮助恒隆银行收购海外信托银行。”朗德·史密斯再次就是重提,道:“在并购方便,高盛银行才是专业的。”
朗德·史密斯的言外之意,自然是指花旗银行入股恒隆银行,而花旗银行在并购方面,远不及高盛银行。
在北美收购与并购领域,如今并驾齐驱的是两家投资银行,摩根士丹利与高盛银行。在七十年代以前,市场上的收购一般都是比较温和的,大都是两家公司心平气和地谈好价钱,然后在善意的氛围中达成收购协议,一切都是文明、规范而有序。
但是七十年代之后,随着金融市场的越来越发达,尤其是垃圾证券大行其道以来,公司之间的收购不再像之前那样温情脉脉,而是变得残酷无情,率先加入恶意收购的,恰恰是当时信誉最好的投资银行,摩根士丹利。当时的高盛银行还是默默无闻的,采取了完全相反的策略,举起了反恶意收购的大旗,短短数年一跃而成为投行界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从七十年代以来,摩根士丹利恶意收购,而高盛银行反恶意收购,一个吃上家,一个吃下家,可谓是配合默契,同时也拿走了公司并购领域最多的利润。
“高盛银行在并购方面的专业性,没有人怀疑。只是恒隆银行作为一家商业银行,更需要花旗银行而已。”
蔡致良道:“不过,刚才史密斯先生提到合作,其实也不一定在香港,为何不能再北美呢?”
约翰·塞恩道:“如果蔡先生有什么建议,不妨说来听听。”
“年初以来,我在北美注册了一家投资公司,目前看中了几家有前景的公司,准备做些风险投资。”蔡致良道:“只是据我所知,高盛银行主要精力都放在并购以及外汇期货上面,就是不知道是否有意于资本投资方面。”
传统的投资银行范围,就是做为自信顾问、代理,这也是高盛银行起家的业务。如今,高盛银行一半的收益来自于并购部门,三成来自于八十年代初收购的阿郎公司,主要做外汇交易和期货交易,基本上还没有涉及蔡致良所说的资本投资业务,毕竟还是有风险的,而且再没有比并购更丰厚的利润,这似乎已经是一种共识。
“蔡先生,如果你有配置资产的意愿,完全将部分资产交由高盛管理,盈利方面大可放心,高盛的收益一向都是有保证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加入高盛,成为高盛的一名合伙人。”约翰·塞恩建议道:“风险投资方面的业务,高盛也是有涉及的,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样高收益,毕竟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是啊,蔡先生,何必执着于风险投资呢。”朗德·史密斯附和道:“如果你想寻找合适的投资项目,高盛也可以提供必要的咨询建议。”
“如果我需要配置资产的话,大可以通过金鹿投资,就不劳烦高盛了。”蔡致良笑道:“今天,金鹿投资入手了大量微软的股票,相比诸位也已经听说了吧。”
“蔡先生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朗德·史密斯问道:“微软除了与苹果的诉讼,还面临着联邦的反托拉斯调查。”
“今天花旗银行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我只是比较看好微软的发展而已,与其从我这里打听消息,还不如直接去问微软的人。”
不管他们信不信,蔡致良接着道:“不过说起执着于风险投资的原因,确实同微软有些关系。”
约翰·塞恩与朗德·史密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很是期待消息的证实,只是蔡致良所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据说微软还未上市的时候,有投资机构以10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微软5%的股份。当时,微软的盖茨先生觉得自己吃亏了,而投资机构觉得出价太高了。如今,随着微软的上市,这部分股份已经价值上亿了吧?”
按照微软如今接近40亿的市值,必然是过亿了。
蔡致良道:“你们也看到了,这边是风险投资的收益,数年之间,百倍的收益,还有什么投资,能有如此高的收益呢?”
随着蔡致良的询问,约翰·塞恩苦笑,确实没有比这更高的收益了。
“这是个特例,不是风险投资的常态。很可能投资数百万美元,最终一无所获。”朗德·史密斯反问道:“蔡先生,微软这样的公司,整个北美也就这一个。”
“不管有多少这样的公司,只要用心找,总能找得到的。”蔡致良道:“一百个项目里面,只要有一个微软这样的公司,风险投资就是不亏的。我们的运气应该不至于这么差吧。”
朗德·史密斯一细想也对,但是转念一想,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投资比例与收益不是这么计算的。
约翰·塞恩道:“如此说来,蔡先生已经有了目标,并且有了一定的成算。”
“不敢说有多高的成算吧,总觉得有些希望的。”蔡致良笑道:“在上市之前,谁也无法保证的。”
以前这种公司很少,但是微软之后,这种公司如同过江之鲫,越来越多的,即便是只能维持三五年的时间,那也是上市之后的事情了,那时蔡致良也已经脱身,再无瓜葛了。
约翰·塞恩道:“蔡先生想以什么方式合作?”
蔡致良早有考虑,道:“两家合资,成立一家投资公司,双方各占50%的股份。”
如此,谁也没有绝对的控股权。
“我会尽快将你的建议,向温伯格先生汇报。”约翰·塞恩道:“蔡先生有什么计划,不妨说来听听?”
这是最后的底牌,哪里能乱说。
“已经派人去调查了,等得到确切消息,我们再讨论也不迟。”蔡致良道:“我大概这周就会离开纽约,如果你那边有意,直接联系齐恒即可,我会一一交代他的。”
约翰·塞恩道:“为何这般着急,不能多停留些时日,对于你的建议,高盛内部也需要讨论。”
“下周有些紧急的要务,需要我回去处理。”蔡致良转而问朗德·史密斯道:“史密斯先生一直关注恒隆银行,想来也了解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不好久留。而且合资成立的公司,往后也是要交由齐恒负责经营的。”
自从花旗银行宣布入股恒隆银行之后,挤兑潮已经结束了。朗德·史密斯道:“现在应该已经平息了吧?”
蔡致良道:“那只是表面上,暗地里却是颇不平静。”
既然谈完了正事,便该告辞了。
离开宴会之时,蔡致良想起苏志辉与蔡明爱之事,道:“今晚吃饭的时候,他们二老有回去的打算,你知道这事吗?”
“能猜到。”苏越点点头,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道:“这次能过来待一个多月已经是极限了,整天无所事事,对他们来说也太煎熬。”
“他们倒是想有些事做,关键是你不给机会啊。”蔡致良却也没有说出来,见苏越心里有底,只是说了一下归期:“我大概周五启程。”
就剩下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