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间正是荠菜鲜嫩的时候,虽说姐弟俩人小腿短,但是还是不足一个时辰就将小布袋、小木桶装满了。中文()还挖了十几条大蚯蚓,一并带回家。回家后先舀水把荠菜洗干净,搁在竹篮里沥水。姐弟俩又喝两碗水,分吃一个野菜麦麸团子。
林笑让大安上炕躺会歇歇,她自己把蚯蚓扔到院角新挖的一个坑里,洒了点水,扔点荠菜进去。这个坑是昨天林笑缠着小叔以玩的名义,在晚饭后给挖的,家里有小孩子,担心安全问题。小叔就给挖了半米见方,一尺深的小坑。林笑把这些日子攒下的鸡蛋壳扔进去,又去院门口的沤肥堆铲了些熟肥扔进去,最后铺一层嫩树叶子,,拿两块大木板盖上,也是担心大安不小心掉进去,摔伤了。
林笑进厨屋把螺蛳又挨个搓洗一遍,一点点端着费劲地换了盆净水泡着。进屋看到大安睡着了。给他盖件钱一桢的罩衣,春日里睡着了还是会凉。担心大安醒来看不到自己会哭,也不敢丢下他自己去捡螺蛳,就去院子门口接着挖蚯蚓。没挖多久自己也觉得困了,毕竟本尊是个小孩子,体质还弱,最近的运动量大了些,身体疲倦了。林笑掩上院门,回屋,躺在大安边上睡着了。
钱一桢回家看到的就是这样,姐弟两人头挨着头,躺在炕上睡得香甜。
钱一桢就这么痴痴地站在炕边看着这两个孩子,有欣慰有酸涩,生活的艰辛困苦让这个壮实的汉子常感到力不从心,可是看到两个孩子的笑脸,听到孩子暖心的稚语童言,所有的不快全部消散,全身都是力气。他不会说什么,只是乐呵着重复每日的劳作,希望通过自己的勤劳让两个孩子吃饱穿暖。
林笑醒来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看到大安还在睡,林笑轻手轻脚地下炕,出屋一看,钱一桢正在院里编竹蔑筐。林笑笑眯眯地跑过去,偎在钱一桢身边。
“爹,你回来了,饿吗?”
“不饿”
钱一桢从身子另一侧拿出一个竹子编的小牛,递给林笑。『≤八『≤一『≤中『≤文,林笑高兴坏了,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质朴童趣载满爱心的礼物,喜得围着钱一桢欢呼着跑两圈。
“爹,真好,谢谢爹”钱十万是属牛的,小名一直被唤大妞,也有着暗指牛的意思。钱一桢也很开心,又拿出一个竹子编的小兔子,交给林笑,林笑知道这个是准备给大安的,大安是属兔的。
小竹牛和小竹兔,造型很普通,就是人常见的家常样子,但是打磨的很细致,一点儿也没有刺手的感觉。林笑跑回屋,放在大安枕头旁。
回到院里,林笑偎在钱一桢身边,看着他双手上下翻飞,快地编竹蔑筐,暗自奇怪,这么好手艺为什么不卖竹篾筐呢。钱一桢逢集必去卖柴,不应该想不到卖蔑筐,那么是没人买这个?自己现在太小,家里没有大人带着根本就没有可能赶集,要是自己去一趟,也许会找到些商机。
抬头从院门往外看到钱一宽正往自己家的方向走,“爹,小叔来了”。
林笑跑到院门外,冲着钱一宽舞着自己的小胳膊。
“小叔,小叔,快来”
钱一宽紧跑几步,抱起林笑往家走。
“大哥,忙着了”
“一宽来了,坐吧。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挑去的柴都卖了?”
“嗯。都卖了。今日去镇上,赵府的管家让我和赵村的三牛四牛给赵府送柴,他还说咱爹晒的柴好烧,让这三天都送他那儿去。大哥,明儿你和我去吧”
“能成吗?赵府的柴一直是赵村的人送,他让你送三天,你就自己送吧,赵府就那么些人,能用多少柴哩,再说,也别让赵三牛赵四牛心里别扭,他们也不易。中文()我就不去了,后天逢集我再和你搭伴。
钱一桢担心家里的孩子每天就砍大半日的柴,回来还得劈,晒,规整家里,洗衣裳,收拾屋后的两分菜地。忙忙碌碌地家里没有多少柴急着卖,不像老院,天天都能收拾出四担柴去卖。
“大哥,赵府管家说府上来主家还有贵客,让连着送三天,有多少送多少,过些日子听信,也许还要送呢。我昨儿和大栓哥在老地方卖柴时,就被那管家叫去,我俩的柴都卖给赵府了。咱家的柴劈的规整,晒得干,不压秤还好烧。他就还要咱家柴。大哥,明儿你和我一起去,咱早些去。他家收更好,要是不收,咱哥俩走街串巷地卖呗,卖完了就回家,只要别碰上三牛哥俩不就得了。”
“行,卖不完挑回来也不费事,要是都卖了更好,得了钱全换成高粱米给咱爷奶,爹娘和两孩子换换口。”
“哎,听大哥的。”
钱一桢拍拍钱一宽的肩膀,“一宽长大了”
“那是,我早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十二啦。”
“你是虚岁十二,以后不要担这么多柴,一天卖不出去,又得担回来,柴太重小心压得不长个,以后说媳妇难。”
“哎,我听大哥的”钱一宽憨憨地挠挠头,赶紧想找话题岔开。冷峻寡言的大哥,突然这么温情,还真不好意思,不适应呢。
“大妞,你奶奶说,你找小叔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儿玩?大安呢?”
“人家才不是想玩呢,大安正在睡觉呢。人家想让小叔帮我做螺蛳吃,那位老奶奶告诉我做法了,可我太小,上不了灶。奶奶和爹又忙,小叔,我把老奶奶说的法子,告诉你,你试试做。咋样?“
“行嘞,走吧”
两人一起去厨屋捣鼓,林笑偷偷乐。其实她就是想搞成无意中做出的美味,然后让小叔每天卖柴的时候顺带卖螺蛳。卖这东西不需要大本钱,就是花些功夫。
卖螺蛳能换些钱买些粮食就好了,一大家子老少都饿的面黄肌瘦,还有那么多体力活要做。时间长了,可是会出事的。
林笑让钱一宽把螺蛳拿去小河边再好好地冲洗。家里困难没有香油,前世只需用香油滴几滴,泡一夜,然后自来水下不停地冲,就可以食用。现在自己家没有香油,就得多冲洗几遍。
“大妞,你把螺蛳的尾巴剪啦”
“嗯,老奶奶说的那里都是巴巴”不知名的老奶奶成了借口,林笑暗暗吐舌头。
林笑坐在灶下烧火,让钱一宽先往热锅里滴几滴菜籽油,由于没有深加工过,菜籽油是黑乎乎黏稠稠的,富人家用它做照明油,穷人家却是不舍得吃。林笑想着自己大些的时候要改良菜籽油的酿榨工艺,提出美味的菜籽油。
锅热油冒烟,倒入切好的葱姜蒜末,倒入螺蛳,快翻炒,火加旺。香味溢出,加入盐,奶奶自己做的大酱,紫苏,翻炒,更香。加一点水,盖上锅盖,小火焖煮一会儿,撤火。厨屋飘满香味。
林笑和钱一宽两人眼神一碰,开锅,盛出一点不顾烫嘴,跐溜地吮吸。真香,不由一同笑出声。
“小叔,姐,真香,我饿了”两人回身,看到钱一桢抱着睡眼惺忪地钱大安,站在厨屋门口。钱大安双手抱着小竹牛小竹兔,双眼热切地盯着锅。
“煮的这么香?大安都馋醒了”钱一桢走过来,取了一个,“这要怎么吃?”
林笑凑过去,教爹爹和弟弟如何吃。
四人笑呵呵的,就手把洗干净的荠菜也用蒜清炒出来。四人端着一盆子荠菜多半盆螺蛳,几个野菜麦麸团子,往老院吃饭去。
又是热热闹闹一顿下晌饭,穷人家粮食不够吃,不是农忙时节就一天两顿。饭后一大家子都去防涝渠捡拾螺蛳。天擦黑时回家,带着一大木桶的螺蛳,十条黄鳝,七八条泥鳅,一起在钱一桢家的院子里,给螺蛳冲洗刷,剪尾巴,净水泡上,给黄鳝和泥鳅大卸八块,抹盐腌上后。踏着月色,老院的人都回去休息了。
睡前,林笑和钱一桢说“爹,把小叔留下的那碗炒螺丝,明天给镇上赵家的管家送去吧,谢谢他买咱家和爷爷家的柴火。我和弟弟明天再去捡,下晌你们回来,再让小叔给做好不好?”
钱一桢看看林笑和大安,皱着眉思考着。
大安睁着骨碌碌转的大眼睛,看着爹爹和姐姐,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知道小叔今日留下的一碗螺蛳要送人了。
大安看着钱一桢。“爹爹,明天我和姐姐还去捡地牛牛”。
大安还小,说螺蛳说不顺溜,自己直着急,林笑就教他,喊地牛牛也可以。
“行,我明天带去,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清晨,远处的人家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钱一桢已经穿戴整齐准备扛着柴和钱一宽去镇上卖了。叮嘱已经醒来的林笑,外面冷别急着起床,等奶奶来了再起。掖好两孩子盖着的薄被,出门了。
林笑躺在床上,想着赵府的管家会不会识货,自己家能不能就此将捡来的螺蛳都卖了。卖得的钱都买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