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陛下还要仰仗自己开疆拓土名留史册?
袁尚呆呆的看着陈宫,神色间有些疑惑也有些诧异,心底却瞬间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嘴角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有了后路却没有丝毫的高兴?
为什么陈留郡王会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一个手无寸铁的酸腐之辈?这还是那个自私自利到将全城百姓身家性命和自己捆绑在一起的陈留郡王吗?
“放下心中的疑虑,相信他吧,或许只有他才能给我们带来一条生路!”仿似读懂了袁尚的心思,陈宫按了按他的手背,双目直视着他的眼睛,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似一块大石从心头掉了下来,袁尚的手一松,长剑连着剑鞘一起跌落在城头上,一道清脆的声响落入众人耳中。
管宁扫了扫袁尚和王茂才等人一样,来到箭跺口,凝视着城下的大军,嘴唇在熊熊的火光中缓缓张开:“子义将军,我是陛下新任光禄勋管宁管幼安,今奉陛下旨意,欲与将军议和,还请将军率领麾下儿郎们暂退营寨,管某自往阁下营寨议事!”
“自古以来强国无外交。陈留郡王背叛高祖,划江而治,驱民为羊,甚至捆绑襄平意欲以百姓之性命逼迫我等退军,其罪行罄竹难书人神共愤。
如今,眼见这城中的百姓不堪忍受纷纷反抗,破城也在朝夕之间,却又想让我等停手,莫不是天下的好事都让他陈留郡王一人占尽了?”
太史慈策马走到西城门下,面沉似水,两道寒光从眸子里射出来,如利箭一样刺在城头中将士的心上。
陈宫心中一沉,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也知道翌日自己恐怕不能逃出王黎的清算,正欲开口说上两句以死效忠报效家国,然后将这巨大的黑锅接过来。
却见管宁朝他微微摇了摇头,心中一凛,便听得管宁长笑一声继续说道:“子义将军,弱国虽无外交,上天却有好生之德。管某听闻卫将军一心为民,爱民如子,难道你就宁愿眼睁睁的见着我襄平百姓丧生于战火之间,也要强破城池吗?”
这管宁果然不愧是主公心心念念的人物,其言语之利,已不弱于自己手中的长枪矣,明明是陈留郡王犯下的罪恶,结果被管宁这么一说,自己倒成了一心想至百姓于死地的刽子手。太史慈微微一怔,目光紧紧的钉在管宁的身上,滔天的杀气从枪尖弥漫出来。
纵使言辞如刀却也必须建立在强大实力的基础之上!
管宁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太史慈是在威慑也是在警告,苦涩一笑,向太史慈微微释放了一些善意:“子义将军,管某知道你文武双全名震天下,攻城拔寨如趟平地,这城中的将士没有一人是你的对手。
不管是你现在攻城还是翌日攻城,这城池就在这里,我们就是想挪它一尺恐怕也是不能,你又何妨听管某几句唠叨之言呢?更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襄平城中的这数万老百姓终究是无辜之人哪!”
“既然你口口声声乃是为了襄平城中的百姓,本将军今日就给你一个面子,在营寨中恭候阁下大驾,众将士回营!”太史慈挥了挥手,马缰一提,策马狂奔,给众人留下一道伟岸的背影。
“嗖!”
正当老百姓心怀忐忑而城中将士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那背影猛地一转,一支利箭从远处闪电般飞来,径直的插在城门上,一道声音从寒夜中传来,透着冰雪一般的冷意。
“管幼安,你给本将军记住,老百姓们都是无辜的,若是今夜城中的百姓少了一根寒毛,休怪本将军明日将你等腌臜泼才屠它一个干干净净!”
……
太史慈大营。
校尉高文举亲自领着百余名将士腰胯宝刀,分列两排站在大门口,手中的斧钺高高举起,架在通向帅营的大道上,铁甲森然兵锋犹冷,令人望之生寒。
管宁亦步亦趋的跟在张南的身后,看着头顶亮晃晃的斧钺,微微一笑:“张将军,你与焦将军二人从南北二门赶到此地,不会只是为了给管某架一个斧钺大阵吧?”
张南眼色微变,管宁却也大笑起来:“管某早就听闻子义将军的大名,却不想将军竟然也只是一个因循守旧之人,斧钺大阵也就罢了,居然还学着别人摆什么油锅阵,也不怕浪费了这几口大锅中的油!”
原来,帅营门前已经安置了几口五尺见方的大锅,锅中热油滚滚,锅底柴火熊熊,不时还有滚油从锅中跳将出来,落在地上嗤嗤作响冒起一缕缕青烟。
特么的,这管宁果然不是怕死之辈,将军得调整战术了,否则就落了下乘徒惹这文酸笑话!
张南一凝,便听得营中“哐哐”一声巨响,仿佛兵士收刀的声音,太史慈和焦触二人从帅营中联袂而出,太史慈目视着管宁大手一摆,“唰”的一下,将士们手中的斧钺齐齐落下,立在众人的身前,给管宁腾出好大一片开阔之地。
“既然幼安先生不怕这斧钺油锅之刑,本将军也就不再班门弄斧,但是,如果幼安先生之言今夜不能让本将军满意的话,幼安先生也可以尝试一下本将军的长弓!”
管宁哈哈一笑,快步走到太史慈身前,朝太史慈一摆,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屁股坐在营帐前一块石头上:“既然将军都不怕惹天下人笑话,那管某又何须在意呢?管某便在这石头上与将军聊一聊,已乘将军之心意!”
不是说这管宁的作风素来古板,颇有古君子之风吗,怎么今日怎么摆出这一副痞赖的表情来?
太史慈一愣,也难得再摆出什么大阵,索性在管宁的对面坐下来:“所谓天下人的笑话,本将军素来就不放在心上。更何况,这笑话首当其冲也应该是先生所伺奉的陈留郡王吧?”
这倒是,陈留郡王贵为高祖皇帝的血脉,居然听从陈宫一外姓人之言划江而治、驱民为羊,将大汉朝的根基彻底葬送,也将自己的内裤彻底的掀开把自己的丑陋露了在天下人的眼前。
天下人就算是要笑,除了他陈留郡王之外,还能有谁?
管宁默然无语,脸上呈现出一丝尴尬之色,半响才说道:“将军,口舌之争实在无益于襄平之局,管某今日前来除了是为陛下和襄平城中老百姓之外,也是为了天下大局以及前将军之名,还请将军勿做意气之争!”
“是吗?”太史慈嘴角上微微上扬,讥讽的看着管宁,“难道幼安先生也是我主公帐下谋士?”
管宁苦笑一声抬起头来,眸子中散发出如玉的君子之光:“不管将军是否相信,但管某问心无愧。还请将军向卫将军明言,陛下痛定思痛,意欲还襄平于卫将军!”
还襄平于主公,那陈留郡王就不怕主公杀了他?
太史慈微微一怔,却听管宁继续说道:“烦请将军以大局为重,放陛下一马,陛下愿率领袁尚及辽东诸军亲征百济,从此以兄事永安,将百济重新纳入我大汉朝的疆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