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义不相信双方的官员没有往来,就是说今晚吐蕃在鄯州这边的首领进了鄯州城,徐义都不会奇怪的。
战争本就是政治的延续,本来就是这样。下面一边打生打死,上层也是该饮酒饮酒,该商谈商谈。
真相从来都不是底层军卒能了解的。
徐义这样说,倒是崔珪对徐义此行安西在一定程度上放心了。
崔珪真担心徐义此去安西,就跟在幽州那边一样,一味的打·····
安西不是幽州,是真正的四战之地,唯有长袖善舞才是安西安靖的要义。徐义能有这样的提议,崔珪倒是对徐义就任安西期待更大了。
只不过对于鄯州盐池这边,崔珪还是得看哥舒翰了。、
徐义把建议说完,哥舒翰才发现,自己被这叔侄俩套住了······
本来是想沾光的,想从徐义这讨要些可以让陇右军给养的点子,从而让陇右军不至于太困顿。
没想到,点子是讨要到了,可自己也入坑了。
哥舒翰很清楚盐池处于什么位置。确实,盐池是在吐蕃的占领区,也确实从本朝建朝,虽然有几次易手,大多数情况下,盐池都是在吐蕃的管制下。
即便是自己可以率大军攻下盐池,可就盐池周边的地形,根本就无法长期的守住,也或是,盐池一带必将永远是大盛和吐蕃的必争之地。
也就是说,一直处于战乱的盐池一带,想要将现在徐义给出的发财之法,变成最终的财源之地,确实有点难度。
从这方面看,徐义所提出的建议绝对是最恰当的。
可是,若这样的建议是在朝堂上提出,是被那些文臣讨论过,圣人决断的,哥舒翰就无所谓了。
可现在不是,这是他们陇右军自己,以及鄯州本身想私下为本部人马谋福利······
哥舒翰有点犹豫了。
“崔公,如此决断的风险多大?”
这已经是在请教了。
“使帅,不敢当这样的称呼。如今咱也算站在统一战线上,我也就实话实说。”
“徐义所提的建议,不管你信不信,我并不清楚,纯粹是他临时起意也好,还是早有预谋也罢,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使帅刚从长安归来,原本又是在王使帅手下辅助,想必对于如今朝廷对节度使的做法也知晓一二。”
“从陇右、朔方、河东,再到平卢、幽州,可以看出,朝廷对于节度使的放权是越来越大了,这也意味着,朝廷对于节度使的支持也会越来越小。”
“使帅也清楚,陇右军的防线有多大,即便是将安西、北庭出外,整个大盛朝,陇右也是防御外敌最大的节度使。”
“陇右军如何在朝廷财力支持越来越小的情况下,完成募兵的供养和整个防线的防御。是当下使帅应该优先考虑的。”
崔珪出身门阀世家,看问题肯定是带着世家固有的立场的。但是,崔珪作为文臣,又是长期在边州,又是陇右任职的文臣,在朝堂有广大的人脉,同时又对边州有足够的了解。不得不承认,崔珪看问题是看到了本质。
徐义就自觉没有这样的高度。
徐义之所以这样建议,说白了,他就是想做一些事,却不想自己来当出头鸟,在陇右将哥舒翰和崔珪拉进来尝试,也好为他将来在安西的一些想法做背书。
说白了,徐义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安危和利益,并没有崔珪这样的思维角度。
至于哥舒翰,虽然也勉强算是世家出身,只不过他出身突骑施,算是归化,又是武将一系,绝对没有崔珪这样的考虑的层次。
“使帅,老夫认为,如今的朝廷对于地方节度使,基本原则是,给政策不给钱粮,给品级不管任职······”
“崔公是说,此事需要奏报朝廷?”
哥舒翰试探着问。这事要奏报朝廷,在哥舒翰看来,绝对不可能得到朝廷恩准的。
就朝堂议事的情况,哥舒翰还是知道的,朝堂上混乱的势力各方,很对时候并不是出于问题本身考虑,而是根据自身属于哪一方,纯粹是为争吵而争吵。
指不定一两年都不会有结果。
“使帅,陇右军很困难,这是事实,向朝廷讨要钱粮也是应该。若朝廷在不能给与粮饷的情况下,有一个便宜行事的诏令也可······”
崔珪这几乎是说白了,很透彻,绝对不会说让哥舒翰欺上瞒下。
这就看哥舒翰自己的理解力了。
这倒是让徐义受到启发了。
自己此去安西,必将要做一些很可能犯忌讳的事,倒不如也先向朝廷讨要些政策。
说实话,这一次出行,本来徐义以为朝廷多少会给一些钱粮的,毕竟朝廷欠神策军,或者说欠火器作坊太多了······
哥舒翰还没有做出决定,徐义这边倒是先把奏章写好了,是在徐义的授意下,徐思顺执笔完成的。
“崔叔,你看我这样的措辞如何?”
徐义在奏章中提到了陇右节度使没法给自己支持,此去安西的诸多苦难,字里行间都是在诉苦,在要钱。
崔珪看了一眼:“你呀,若哥舒翰能有你这样的决断,这两者倒是契合了。”
哥舒翰也算是个决断的人,很快就完成了跟朝廷诉苦并讨要政策的奏章。
在这样奏章形成,并发往长安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这边盐池开发的事,基本上就算是成了。
徐义也可以放心的继续西行了。
只要盐池这边可以跟吐蕃合作开发,也就意味着,自己所想的一些事,在安西都可以施行了。
徐义也该着出发了······
“为何要走南线?”
徐义继续西行,却没有从鄯州折返,再从兰州北上,走丝绸之路的北线,而是决定从鄯州往南,再折向西。
“徐义,这条路基本上都在吐蕃的实际占领区,更何况,相当于北线,我方军卒对于南线的了解很少······”
“崔叔,使帅,真是因为南线基本处于吐蕃的战略区,我才要从南线穿过去,也算是为后来的合作提前做些事。”
“任何合作,都有弱势和强势的区别,谈判的基础,是由战争的胜负来决定。没有经过胜负之分的合作,只会存在于自家人中。”
“另外,火器被朝廷非议许久了,我从南线一路打过去,不仅仅为接下来的合作争个强势,也可以让大盛的军伍看看火器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