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九儿说读过《论语》,这个男人突然便一下坐直了身体,将竹简好好放在了桌上,直接站了起來,深深躬身一礼,吓得九儿急忙躲在了一边:“使不得,你这是做什么?”
那男人却是一副终于找到知音的感觉。一把拽住了九儿的衣袖:“我就说,总会有人和我一样,喜欢这些圣贤之言。现在的人都一心只想着修炼修炼,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姑娘你快坐,今天我翟南山人一定要好好与姑娘论道论道。”
九儿真有误入狼窝的感觉。急忙跳了起來,将自己的号码牌往那男人身前一丢:“麻烦前辈,我是來报名抽签的。”
“不急不急。”那男子将号码牌随手揣入了自己的袖中,竟是一副再也不还的架势。
九儿瞪着眼看着这男子又自顾自打开了竹简。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自顾自指着那段文字道:
“仙子请看,圣人早就有言在先,君子,无论是身在庙堂,还是安居陋室,那些都是身外俗物,只要腹中有锦绣,胸中有丘壑,又何必在意这些身外俗物。可是,现在的人就是太现实,也太浮躁。为什么修真修真就一定要去仙界修真。难道,这次界不是修真吗?一样是修炼,何必要在乎场合和环境,只要道心恒久,坚定,又何须在意那些外因……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九儿被这男子的滔滔不绝说得有些发懵,但也知道,那人说的好像是这番道理。似乎有一丝什么东西,快得让她沒有抓住。
看那男子一直在用那双复杂难言的眼神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回答,九儿也只得讪笑着点了点头,手却指向了男人的袖子。那男子一副看不懂的样子,反而一副该你阐述观点的表情。
九儿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形,又有求于人倒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组织了一下语言,点了点头道:
“仙长所言极是。君子负有天下使命,不管居所是奢华还是简陋,对他而言,皆是外物。反之,既然被称之为君子,便应有独特的魅力和气质而让周围变得因之而灼灼其华,繁花似锦的能力。岂不闻,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來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九儿猛然间住了口,心里暗恼,差点说漏了嘴。这刘禹锡的《陋室铭》下一句便是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这个时代这两个人物可是沒有的。
九儿住了口,可对面的“宅男”还沒听够。几乎一个箭步跨到了九儿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九儿的手:“今听闻仙子一席话,才忽觉找到了我一直要等的人。仙子,请受我一拜。”
九儿何曾见过这等疯疯癫癫的痴人。急忙甩掉了“宅男”的手,远远逃了开去。心里却在暗恼,这种书呆子怎么就让自己遇到了呢?
她此番牌子被人夺了去,也不知该如何了?只得寻了个人少的地方生闷气。
正在此时,却听背后有人在窃窃私语。九儿的五感何其灵敏,只稍稍用了点心,便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次听说仙界下來的人十分重视,还立了一项奖励。说是若有当真可用之人,便可立即得到一项奖励。听说是什么仙界的灵草瑶溪璧。不知是不是真的?”……
九儿在听到这里的时候,脑袋里已经如一道响雷炸起。
“瑶溪璧”!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灵草。它是生长在仙界琼芳境琼山瑶池的一种灵草,三千年才能成株,难得的是它却是罕见的冰系灵值。有了它,再找到另一味黑渊恶龙的内丹入药,九儿便只要静心闭关修炼,将自己的灵丹级别由四级高阶提升至五级就能够炼制《九转还魂丹》。到那时,不但杨翼的伤势自会痊愈,就是功力也能再上一个台阶。
这便是九儿一心想要上仙界的原因和目的,若是在这里便得了那灵草,她还用上仙界去做什么。
九儿的心头不禁万分火热了起來。不管这消息是否确切,她也一定要去试试。更何况,看这些人的实力和修为,自己要是夺冠,也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她咬着唇,暗自下了决心,起身又重新向着那黑字旗幡之处走去。
九儿來到那旗下,方才还在此处的翟南却已是不见了去向。坐在那里的换成了一个老态龙钟,身材佝偻的一位老者,正在打着瞌睡。
不知是不是受了那宅男的指点。被九儿点醒之后,竟是看也沒看九儿一眼,一句话都沒说,就将那黑色木牌和一个写着日期场次的纸条交给了九儿。之后竟又呼呼大睡去了。
九儿有些无语,想着这两个人还真是两种极端,要么就拽着人说个不停,要么就一句话也不说。
九儿摇了摇头,看那纸条上的日期,是在三日之后。明白前面是要等五大派比试完毕才能轮到自己。
摇了摇头。这种热闹,她也沒兴趣看,便离了人群,想着先回去休息两天也好。
可是还沒等她走到隘口,便有无数只苍蝇盯了上來。
九儿有些无语,又有些烦躁。这两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看着对面两个女子带着六个修士得意洋洋阻住了她的去路,九儿不禁有些无奈。
“总算有你落单的时候。看现在子熙哥哥和崇明哥哥都不在,谁还能保护你?”
对面穿黄衣的女子双手交叉于胸前,一副高高在上如看蝼蚁的表情看着九儿。
旁边的圆脸女子同样斜着嘴角,冷眼斜睨着九儿。后面的修士则一个个窃窃私语,淫邪放肆的眼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了九儿的身上。
“你们就这么有自信能够收拾了我吗?”
九儿皱起了眉头,神情中带出了一丝的不耐烦。“想必你们和白子熙,四君子也不是什么多好的关系,难道他们就沒有将來时的事情讲给你们听吗?”
九儿本來就心里不舒服,被这两个女子一再挑衅,再软的心里也有些不耐烦起來。
而且,看他们敢于挑衅自己,便知道,她的事情,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敢于來自己面前找死了。
两个女人果然面上闪过了一丝慌乱和尴尬之色。不过,随即便被满脸的羞恼和狠戾所替代:“说了又如何?沒说又如何?不过是些龌龊腌臜的风流事,总不过是他们两个要了你一个,玩些见不得人的花样……”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已经落在了那黄衣女子的脸上。随即,那女子就觉得像是坐上了飞剑,在空中飞了起來。
九儿恨恨的收回了已经伸出的手,回头看向满面阴沉,满眼怒气的白子熙。
“谁让你多管闲事?我自会教训这些多嘴之人。”
九儿声音里含着怒气,但总算是顾忌白子熙的脸面,沒有再动手。若按照她的意思,就要废了这些人的修为,省得心术不正,害人害己。
白子熙看着跌至远处的那黄衣女子,神情丝毫也未松动。冲着那六个战战兢兢的修士冷声喝道:“将这两人送去刑堂,交由楚长老处置,就说她们以下犯上,不思修炼,只一心贪图私欲。应予严惩。至于你们六个,自去思过崖面壁三年。”
六个男子战战兢兢答应着,架起那两个已经瘫软成泥的女子快速向着关隘跑去。直是恨不得爹娘多生出两条腿來,早点离了这是非之地。
白子熙打发了那些捣乱的苍蝇,转身郑重对着九儿深施一礼道:“是子熙管教不力,冒犯仙子之处,望乞恕罪。”
九儿本來一身的火气,在看到白子熙的处理结果,又听得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连忙摇了摇头,还礼道:“不妨事,想來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不过是一些口舌之争,门主不必放在心上。”
白子熙似乎有些受伤,轻轻摇了摇头,忽然低声道:“为什么要一直跟我这么生份,你一直门主门主的叫我,竟连名字也不肯叫我一声吗?”
九儿闻言一愣,微蹙起了眉头,转身正对白子熙,直直望向那人的眼睛:“门主此言差矣。门主应该知道,妾乃是有家有子之人。只是机缘巧合來到次界,早晚还是要回归凡界的。门主就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白子熙似乎早就知道九儿的反应,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九儿,这是欲往何处啊?”
九儿突然想道,白子熙应该知道那瑶溪璧草之事。便直接问道:“门主,次界此番比试,可否是有灵草作为奖励?”
白子熙眸光一闪,快得几乎像是人的错觉,却沒有逃过九儿的眼睛。
“九儿也知道这个消息,倒是令子熙吃惊不小啊。”
白子熙似乎是有些感慨,又有些踌躇道:“难道九儿也想升入仙界去享受仙风玉露,琼花瑶池?怎么你现在倒不担心你的家业凡间了?若是那样,留在我次界不也是一样的修仙,又何必舍近求远,去到那等陌生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