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恢复的很快,第二日就活蹦乱跳如初了。她先去楚昭然处报到,楚昭然却并不在,说是一早就去巡视四方城门了,夏凝回去吃了早饭,就有人来传话,说华姑娘找她。
夏凝对这位华姑娘也满是好奇,便溜达着去了营地外侧华锦的住处。
“听说姐姐受了惊吓,怎么还亲自来了?该当我去看你才是!”华锦一见了夏凝就笑着说道。
夏凝有些羞愧的回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做了几个噩梦,喝了安神汤就好了。”
华锦请她对面坐下,态度平等自然,似乎已不再拿她当楚昭然的随从,“没事就好,受惊吓这事可大可小,幸得姐姐心宽,跟着侯爷又见多了世面,若换成是我,恐怕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
“华姑娘这样一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华锦笑道:“姐姐别客气了,我单名一个‘锦’字,锦绣的锦,家中长辈、姐妹都称我‘锦儿’,姐姐若是不弃,无人之时,也便如此称呼吧。”
夏凝推辞道:“这怎么好?若侯爷知道了,只怕要责怪我不知礼数。”
华锦道:“姐姐这样说,就是瞧不起我,不想与我相交了。我见姐姐是从所未见的女中豪杰,行事大方、不拘小节,这才起意结交,不与侯爷相关。”
“华姑娘言重了。”夏凝听她这般说了,倒不好再多推辞,便笑道,“华小姐出身高贵,又是天仙般的人物,我只是自惭身份,不敢高攀而已。如今既得姑娘青眼相交,岂有不从之理?”
华锦这才高兴的说道:“那姐姐怎么还叫什么‘姑娘’?”
“既如此,你也别叫什么‘姐姐’了,我也觉不惯的很,咱们彼此称呼姓名可好?”夏凝笑道。
“好啊,平豫。”
“锦儿。”夏凝回了一声,就把话题转向自己想知道的,“我一直想不通,令堂大人怎么舍得让你独自到郑州来?你的从人呢?”
华锦脸上忽然露出调皮神色:“其实我娘根本不知道我来了郑州。她一心想早些回京,我却不想回去,便求了外祖父母留我一留,又对我娘说,外祖父母多病,要留下替她服侍。她心急回京,外祖父又答应说,过段时间就让舅舅送我回去,她这才放心先走了。”
“那你现在是跟着你舅舅来的郑州?”
“不是,我舅舅都被侯爷吓坏了,他才不肯来呢!我是听说郑州有位名医,正巧又听说田渤有心里应外合,要开城门迎敌,陷侯爷于不义,便求了表姐夫,让他想办法送了我来。我表姐夫你知道的吧,就是徐家的那一位。”
居然还是表姐夫么?没休妻?夏凝满心好奇,就是不好相问。
不过华锦也是妙人,看出她的好奇,便笑道:“你也听说那件事了吧?毕竟都是要脸面的人家,表姐夫自然不能休妻,所以他还是我表姐夫。不过我舅舅他们也让了步,叫他的孩子上了族谱,也许他纳了那个女子。表姐则一直住在庙中‘修身养性’,以赎罪过。”
她提起这位表姐时,态度平常,语气也平平,看不出喜恶,只是在叙述一件事情,就好像说的是陌生人一般。
夏凝倒怕她心中尴尬,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知道田渤有这么大胆子,居然敢通敌,还有意开城门迎敌?”这件事今早她听李晋说了两句,所以并不意外了。
“原来只听说此人品性不佳,官匪两头都通着,既吃空饷,又打着剿匪的名义向朝廷邀赏,还冒杀良民领功,所以我才找你提醒侯爷。后来你们出之后,我又去茶馆喝茶,听见太原来的客商说,太原江夏侯治下有个参将跟田渤是结义兄弟,两人威逼客商挟带东西,卖给叛贼。有两个客商事情没办好,被田渤杀了,他们都怕的很,只盼着侯爷早日剿灭叛贼呢!”
夏凝有些不信,这等机密之事,知道的人并不会很多,那客商又怎会在人多眼杂的茶馆中谈及此事?不过华锦已经说的有头有尾,起承转合都不错位,她便也不好追问,只说:“原来如此。你猜到田渤与叛贼原有勾结,侯爷又因你的提醒对他有了戒心,怕他一不做二不休,开城门迎敌,所以才来报讯是么?”
“也不仅仅如此。其实我早前就听说,江夏侯与长平侯府不睦,既然田渤与江夏侯那边有来往,他趁此机会动些手脚陷害侯爷,可不是一举两得么?”
“江夏侯原来与老侯爷不是知交么?怎么现在倒成了仇敌?”夏凝十分惊诧,怎么华锦也知道两家有仇的事?
“你居然不知道此事?”华锦十分惊讶的问道。
夏凝摇头:“我到侯爷身边不久,这等事也不好细打听。”
“原来如此。其实此事在京城根本不算什么秘密,他们两家的恩怨,还是因侯爷而起。现今长平侯府太夫人并非老侯爷原配,江夏侯周光的姐姐才是老侯爷的结妻子。那位周夫人嫁与老侯爷之后,老侯爷常年在外戍边,周夫人独守空房,自然郁郁寡欢,后来好不容易生下的一个儿子夭折了,周夫人便也跟着去了。”
原来这其中有这么多故事,夏凝听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十分专注的看着华锦。
“一年后,老侯爷续娶了永春侯府房家小姐为妻,永春侯府也是将门世家,房太夫人的兄长就是现任辽东总兵房景德。老侯爷与周光是好友,与房家也很亲近,更曾与房总兵一同上阵杀敌,自是同等相处,并无偏颇之处。一开始江夏侯倒也没有怎样,可房太夫人进门一年后就生了侯爷,老侯爷那时也常在京中,与新夫人的感情渐渐好起来,周家便开始有人不自在。”
又是原配与继妻两家的矛盾,但楚昭然家里的事情,却又与夏凝家里很不相同。
“及至侯爷渐渐长大,入军中历练,江夏侯便开始拿舅舅的架子,侯爷的脾气你应该知道,别说不是亲舅舅,便是亲舅舅,可能也不服气的,一来二去,便与江夏侯顶撞了几次。江夏侯的公子也在军中,容不得旁人对自己父亲不敬,便有意挑衅,被侯爷打断了腿。”
夏凝:“……”她家侯爷总是这么凶残可怎么好?
“事情到这里就没完了,侯爷因此被老侯爷责罚,更对周家生憎恶之心,周家对他也没好脸色。到后来真正结仇,却是因着有一次侯爷与周家公子一同迎敌,侯爷重伤回返,周家公子却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