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文一直相信,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一直觉得奇怪,兄弟之间哪来的深仇大恨?直至此时,他才找到了这个答案。
“没错!可是,为什么你的命总是那么好?”
李修德不甘心地继续道:“我开始下的药份量都很少,半年,再有半年,你就会因久病不愈,寒气入心而死!可你却偏偏被救了下来,命运真是不公平啊!”
“然后你就开始疯狂地派人刺杀?”李修文对于后面的事情都大概知晓。
“你说对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李修德面目狰狞,眼里带着嗜血的光芒:“所以,我迫不及待地要你死!这也是世子希望看到的结果。可是,我还是失败了。而且,还被你和父亲发现了我做的事情。”
“我们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执迷不悟。”李修文轻轻叹息。
“不!你错了!大错特错!”
李修德咆哮着:“我确实为你们所感动,我想回头,可是,我已经收不了手了!”
“唔?为什么?”他的回答出乎了李修文的意料。
“我昨晚回去,就下定了决心要悔改。夜里我出去了一趟,我去了王府,去见了世子。”
李修德此时情绪激动,又哭又笑,他梗咽着道:“可他不给我收手的机会!如果我执意收手,将会受到惩罚,就连李家也会遭到他的疯狂报复!”
李修德想起那位主子的手段,身体瑟瑟发抖:“我无法回头,我只是他手中的棋子!甚至连对自己的父亲,所下的是致命的毒药,这样的事情我都被他蒙在鼓里。我没想到,他居然让我弑父!”
“今日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的,怨不得旁人。”
李修文看着他状若癫狂的样子,唯有轻声叹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他心性纯良,何至于走到如此地步?
“我知道。”
李修德似乎是情绪得到了发泄,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如今我罪孽深重,我不奢求别的,只求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放过巧云,是我指示她对你下毒的,错不在她。她是个好姑娘,我求了了,大哥!放她一条生路!”
李修德说着,就对着他的大哥跪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
“谢谢!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李修文眉头一挑,他很好奇是什么样天大的秘密。当他听完李修德的话后,却是惊愕万分!
“他要谋反!所以他希望得到李家财力的支持,你和父亲要多当心!”
李修德说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抬手就刺入自己的心口处。随后他眸子中的光芒逐渐消散,轻声道:“下辈子,别做兄弟!”
李修文见状,眼眶通红,鼻子发酸,心灵一阵强烈的悸动。那是自己的手足兄弟!就算他本就不打算放过李修德,可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他们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他们是血缘至亲!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地道:“下辈子,不做兄弟!”
默然地转身,轻抬脚步,离开了这个房间。他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他现在要去放了巧云,完成李修德的遗愿。
不一会,这间偏房的房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她就是巧云。
她眼含泪水,轻轻走到了躺在地上,已经气息全无的李修德身边,饱含深情的眸子痴痴地望着他。随后,她俯身抱住了冰冷的躯体,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嘶声裂肺地大哭出声。
李修文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被他们之间的感情,触动了心弦。看着那个女孩痛哭出声,他悄然地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后方的声音不对,迅速转身,那个女孩已经将那柄染着爱人鲜血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李修文轻吟着这首耳熟能详的词,心底里传来的,却是一种震撼!殉情,真的只是古老的传说么?
他从来说到做到,可他放过了这个女孩,这个女孩却没有放过她自己。或许,这对于她而言,才是一种对痛苦的解脱。人生有八苦,其中有一苦,叫做爱别离。
“周王世子?!!”
书房里,李鸿深听了李修文的话,也是诧异不已:“他为什么要对我们李家下手?”
“为了那张龙椅!”
李修文说道,随后便把他得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
李鸿深听完后,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看着自己的儿子,出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现在避无可避,只能拼一回了!”
“咱们李家拿什么和他拼?”
李鸿深叹息道,面对王世子,他有种无力的挫败感:“他是世子,咱们如何对抗整个王府?”
“这倒不然。”
李修文镇定地道:“咱们现在没有把柄在他手上,他不会这么快就出手的,咱们还有时间准备。何况,咱们面对的,不一定是整个王府。”
他已经让陈义调查周王去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家里,都会兄弟不和,何况是王府这一大家子。现在想对付自己的只是世子,他肯定还会有些手足兄弟。那么,他的兄弟都会和他一条心么?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再者,兵法有云:亲而离之。意思是敌人亲和团结,就设法离间之。现在只等陈义查到有用的消息回来,自己便可以根据得到的情报,来制定出相应的对策。
李鸿深见他如此镇静,想来以自己这儿子的聪明才智,应该是已经有了些对策。想到这里,他心下稍安。郑重地拍了拍李修文的肩膀:“为父奔波劳碌多年,如今年事已高,只想过些清闲的日子。今后李家就交到你手上了,爹相信你能守得住这份家业!”
李修文闻言便是一愣,父亲这是放权给自己了。在他愣神的时候,李鸿深已经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