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楚妧被祁湛抱到床上,她才明白了祁湛说的“小兔子喜欢骑团鱼”是什么意思。
他真把她当成了小兔子。
哭也没用。
她红着眼眶缩进了被子里,一副被狠狠欺负过的可怜模样。
餍足的男人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反而将她拉到了怀里,垂眸看着她面颊上残存的潮红和眼角沁出的泪,忽的笑了笑,问她:“气吗?”
能不气吗?
祁湛分明是故意问她的。
她才不喜欢这样,她才不喜欢在上面。
楚妧哼了一声,别过眼不答话,只有那瓣饱满鲜红的唇被咬出了一道浅浅的牙印。
祁湛指尖抵上她的唇,轻轻一拨,那鲜红的唇瓣便从贝齿下弹了出来,略微粗糙的指腹轻轻拂过,他眉目间的神色便又深了几分,低声笑道:“怎么不咬气你的那个人,反倒咬起自己来了?”
楚妧湿润的睫毛动了动,略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动作飞快的抓住他的手腕,对着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那手臂肌理结实的和铁似的,倒让楚妧的牙根酸了酸。
根本咬不动。
楚妧的鼻头皱了皱,意识到祁湛又在逗她,她干脆松开了祁湛的手臂,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祁湛的身子又贴了过来,轻轻扣住楚妧的腰,哑声道:“手臂咬不动,你可以换个咬的动的地方咬。”
说着,他就在楚妧的唇边印下一吻,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楚妧的眼睫控制不住的动了一下,上面挂着的泪珠颤巍巍的落了下来,她闭着眼睛道:“我不气了,不咬了。”
她说话的鼻音还有些重,像小猫哼哼似的,娇软的一塌糊涂。
祁湛笑了笑,指尖绕起她耳边的发丝,垂眸看着上面丝丝缕缕的缠绕,忽然道:“妧妧,我们生个孩子吧。”
楚妧一怔,她从没想过孩子的问题。
书里的祁湛不是个喜欢小孩的人,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她和祁湛不会有小孩。
可这种事情不是她不想有就不会有的。
次数多了,没有就会变成有,两个人也会变成三个人。
楚妧打了个寒颤,这才抬眸看向祁湛:“是不是王爷催你了?”
“他是催过。”祁湛眸底淡淡的情潮褪去些许,微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好看的暗影,他轻声道:“可这次是我想要。”
楚妧往被子里躲了躲,小声道:“可是……我不想要……”
话音一落,楚妧就明显的感觉到抱着她的那双手臂僵硬了些许。
他的指尖还绕在她的发丝上,细软的发丝在他指节上勒出一道深深的印痕,像是要嵌进肉里似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白的透明。
楚妧当即便低着头不说话了。
祁湛瞳孔微微缩紧,眼底的情潮褪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冰凌,两瓣唇抿成一条雪线,就连线条流畅的鼻梁也透出一丝冷漠。
屋子里一片静谧,窗外似有细微的风声传来,像是在酝酿着一场猛烈的风雪。
就这么过了良久,楚妧像是忍受不了这气氛似的,轻轻动了动身子,像是要溜走了。
可下一秒,她就被祁湛拉回了怀里,祁湛的声音略有些压抑,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他问:“为什么不想?”
楚妧见祁湛没有像以前那样毫无预兆的发火了,心里抵触的情绪也散了半分,小声道:“我还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而且……而且现在这种环境,也不适合要孩子……”
楚妧这话明显是在指怀王。
祁湛现在都摆脱不了怀王的挟制,她若生了孩子,无非是给怀王添一枚棋子罢了。
祁湛的眼睫颤了颤,将楚妧拥紧了些,头抵在她的颈窝上,哑声道:“我不会让孩子和我一样的。”
楚妧咬着唇,道:“那万一是个女儿呢?”
祁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微垂下眼,薄薄的唇瓣轻轻擦过她脖子上那层细小的绒毛,柔声道:“那就又多了一个小妧妧,和妧妧一样,乖乖的,每天跟在妧妧后面,多好……”
楚妧的眼睛亮了亮,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心动的感觉。
听起来,祁湛似乎很喜欢女儿呢。
可楚妧还是有些犹豫:“我怕疼……”
“会很痛么?”他问。
“很痛很痛……”楚妧神色认真的看着他,低声道:“……说不定,还会没命的……”
她话没说完,就被祁湛咬住了唇,楚妧痛的瑟缩了一下,鲜红的唇瓣上登时便沁出了一颗细小的血珠。
楚妧本能地推了他一下,眼里似有嗔怪。
“让你胡说。”
祁湛的声音有些冷,垂眸将她唇上血珠吮去,长长的睫毛几乎蹭到了她的脸颊,挠的楚妧有些痒痒的。
他轻声道:“怕疼……就只生一个罢。”
楚妧思索了半晌,这才犹犹豫豫的“嗯”了一声。
祁湛将她拥的更紧了些。
他也不喜欢太多孩子,他只需要和楚妧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他想成为她生命中最特别的那一个,与旁人都不同。
*
第二天早朝时,怀王便第一个站出来,举荐赵筠清为皇后。
这一下将祁泓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完全没料到祁中培会举荐赵筠清,这样以来,朝中大臣就以为他与怀王达成了一致,对怀王清除朝中障碍更有帮助。
祁泓不愿意让怀王捡这么大个便宜,可是除了赵筠清,他又无人可立,眼见朝堂上附和怀王的大臣越来越多,他也只能暂时应允了下来。
祁泓心里自然是十分郁闷的。
他下了早朝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赵筠清那,而是独自呆在了养心殿里。
不多时,便有太监来汇报:“皇上,慧嫔娘娘在殿外求见。”
祁泓抿了口茶,低声道:“让她进来罢。”
只听得脚步声近,一位身着湘妃色委地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黑如绸缎的青丝鬟结于顶,梳成一个堕马髻的形状,上面缀着的兰花珠簪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摇晃,行止间风姿绰绰,袅袅娜娜,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间绝色。
若不是因为她是庄国公的女儿,祁泓根本不会让她屈居嫔位。
可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慧嫔此时来找他所谓何事,祁泓也能猜到半分。
他微微抬手示意慧嫔过来,慧嫔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拿起中间的汝窑白瓷小碗递到祁泓面前,柔声道:“皇上下朝后已在养心殿呆了两个时辰,定是乏了,臣妾就与嬷嬷学着做了这碗冰糖燕窝粥,特地端过来请皇上尝尝。”
祁泓面色不变,只是微微张开了口,慧嫔浅浅一笑,坐在他身边,食指拿起碗中的瓷勺,舀了一勺汤羹放到嘴唇吹了吹,缓缓送到祁泓唇边。
汤羹蒸腾的热气如云似雾,更显得那张红唇娇艳诱.人,捏着白瓷的手指洁如白玉,指尖的丹蔻似乎还泛着淡淡幽香,直叫人想将勺子也吞了去。
祁泓眸色深深,就这么半张着口等慧嫔来喂,慧嫔也不厌其烦的一勺接着一勺,不过转眼的功夫,碗中汤羹已经去了大半。
两人心知肚明,却都没有提今天早朝的事。
祁泓自然是不急的,他完全可以将慧嫔来当成一次简单的送膳。
他已经决定了立赵筠清立后,那么无论因为什么他也不会收回成命的。
即使他没那么喜欢赵筠清。
但他十分享受这种被人讨好的感觉。
碗中的汤羹就快见底了,里面的牡丹花纹若隐若现,祁泓一摆手,道:“朕饱了。”
慧嫔手指一僵,心知自己若再不说点什么,皇上就要让自己连着这汤羹一起撤下了。
她将碗放在托盘上,面上还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用手帕帮祁泓擦了擦嘴边的汤渍,柔声道:“臣妾来给皇上送燕窝粥的路上,遇到了大靖的丁侍郎,他想向皇上请辞,又恐打扰了皇上休息,就拜托臣妾先进来看看,还拜托臣妾给皇上带个话。”
祁泓一怔,没想到慧嫔竟只字未提立后的事儿,反而说起丁正文来了。
他道:“丁侍郎让爱妃带什么话给朕?”
慧嫔道:“丁侍郎想在临走前,再见世子妃一面。”
祁泓握着茶杯的手动了动,挑眉看向慧:“你来找朕就是这事儿?”
“除了给皇上送膳,就是这件事了。”
慧嫔微微一笑,接着道:“世子曾与臣妾姐姐有过婚约,可惜臣妾姐姐福薄,未等嫁他便香消玉殒了,但臣妾心里一直将他当做半个姐夫看,如今他又娶了世子妃,那世子妃也算是臣妾半个姐姐了。那日宴席中只远远瞧上世子妃一眼就觉得亲切的很,可惜未能与世子妃搭上话,臣妾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让皇上招世子妃进宫,由臣妾设个家宴,让世子妃与丁侍郎见上一面。一来,可以缓解世子妃的思乡之情,二来,臣妾也可以与世子妃联络联络感情。”
慧嫔语声温和至极,可说的话却暗藏杀机。
那日宴席任谁都看的出来,丁正文与祁湛不对付。
慧嫔不可能看不出来。
可慧嫔却一边叫着祁湛姐夫,一边让楚妧再与丁正文见一面,还没说要请祁湛?
这不明摆着恶心祁湛呢么?
庄国公与怀王关系一直不错,慧嫔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泓思索半晌,忽然想到今早怀王举荐赵筠清的事情来。
庄国公心里肯定是对怀王此举有所不满的。
慧嫔又是此事的切身利益者,她因此针对怀王一脉,也就说的过去了。
祁泓烦闷的心绪消弭了少许。
能让怀王和庄国公因此生出嫌隙,这可比立赵筠清为后的收获大多了。
他在大靖呆了将近十年,对楚妧的轶事也有所耳闻,在大靖的一众大臣中,丁正文与楚妧关系最为亲密,差点儿还被楚衡招为驸马。
若不是因为丁正文有这层关系,他也不会大费周折的请楚妧进宫。
他知道祁湛并不是什么大度之人,既然能恶心他一下,又何乐而不为?
反正交给慧嫔去做,祁湛若是要怪,也该怪到庄国公头上,由此让怀王与庄国公嫌隙更大,当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祁泓心里窃喜,面上却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爱妃的姐姐命薄了些,既然爱妃与世子妃有缘,那就依爱妃所言,由爱妃做东,让世子妃再与丁侍郎见一面罢。”
“是,臣妾这就去准备。”
慧嫔盈盈一笑,眼睫遮掩下的眸底冰冷骇人。
她姐姐确实命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