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贯有多少呢?
按照东京的劳动力价格,成年壮劳力平均月收入在3贯钱左右,一年也就是36贯,需要300年积攒,才有这个数量的财富。
而且,还要不吃不喝。
东京居不易,事事都要花钱,一户人家6口,3贯钱是维持不了生活的,除了壮劳力外,家里老人还得做零活,妇女还得做女红才行。
在有房的情况,家庭收入在5贯左右,勉强就能维持生活了。
如果还要租房……
瓦市西坊算是东京城内的贫民区了,就这,一间小房间,都需要两三百文每月,一座完整的房子,至少需要一贯钱租金!
这就是大宋朝的房地产。
王仓实是东京本地人,自家有院子,米铺也是祖传产业,运营成本大大降低,但是收入却依旧不怎么高。
北宋米价,这时节东京城内,糙米约6文钱一斤。
作为最后一级经销商,王家米铺能够从一斤米中获得的利润,至多也就1文钱了,就销量而言,每月大约有两到三万斤的销量。
毛利润约30贯每月。
但是,米铺不同于药铺,平安堂可以不雇人,王家米铺却不行,他至少要雇两个伙计才能忙活过来,毕竟米要搬进搬出,是重物件。
就算米铺有福利,可以少发工钱。
王仓实每月也至少得支出5贯钱的工钱才行,除却平日里杂七杂八的开销,王仓实每年能存200贯,那都是精打细算了。
一万贯,需要存五十年才行。
期间还不能丧葬嫁娶、修缮房屋、添置家具、求学科考……
总之,在王仓实让店里伙计带信回家,妻子带来全部家产以后,他颇为尴尬的将打开的木盒推给了苏彧,说道:“小苏大人,这里是两千贯存票和城外两百亩水田的田契。”
“共计两千五百贯,剩下的钱,可否容以后的日子再慢慢偿还……”
王仓实想把女儿带回去,也知道欠下七千五百贯很为难,但他还是尝试着求着,毕竟这位大人今日的名声和所作所为,都是难得的大善人。
实在是米铺是祖产,不能卖。
而且,瓦市子的商铺而已,还不值七千五百贯,就算卖了,也没办法还债。
对于王仓实的举动,苏彧扳起了脸,冷声说道:“王仓实,你这是看不起本官不成?”
“啊?!”
“本官府中差一名丫鬟,然后,本官年少穿紫封爵,风光无二,所以,自家丫鬟例钱少了不符合身份,每月得500两银子才行,你,懂了吗?”
“……”
王仓实愣住了,随后,忽的跪下,给苏彧磕了三个响头,激动的说道:“小苏大人,您是语嫣的救命恩人,例钱就不用了,以后让语嫣跟在您身边伺候您就行。”
“王仓实,感谢大人大恩大德!”
王仓实这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苏彧也没能拦住,或者说他去扶王仓实的时候,根本扶不起来,那样子,不答应,应该是不会起来了。
孙平安瞥了王仓实一眼,又打量了下王语嫣。
说道:“王掌柜有心,就答应他吧。”
苏彧苦笑,他留王语嫣,只是为了帮她抹除心理阴影,让她在平安堂好吃好喝的住两个月,多哄哄开心,估计就忘了樊楼的事。
可是王仓实想的却是……偏偏自家师傅还答应了。
“好吧……”
苏彧无奈的答应了,王仓实这才爬起身来,那张胖脸笑呵呵的,完全没有卖女儿的自觉,反而像是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苏彧这样,王语嫣跟在他身边是不会有卖身契什么的,说是丫鬟,平日里怕是也舍不得让她做活,当成妹妹疼爱还差不多。
所以。
近水楼台先得月,等两个孩子长大了,有了感情基础,那就好办了,就算不是明媒正娶,那也是青梅竹马呀……
苏彧十岁就封爵了,以后的前程还能少咯?
这种市井间的小聪明,苏彧也没有办法拒绝,也没有去问王语嫣同意与否,他必须表现出强势的姿态,才能让她觉得比那些坏人更强,能够保护她。
这样,才会逐渐忘掉那些遭遇。
王仓实与女儿说了会话后,便告辞了,王语嫣的母亲裴氏倒是依依不舍,想多安慰安慰自家女儿,但是却被王仓实强行拉走。
稍后,王仓实会把女儿的衣物、被褥送来。
今天开始,王语嫣就住这了……
平安堂终于只剩下自己人了,孙平安有话想问,但是师娘却打了他一下,问道:“小鱼,晚上吃了吗?”
“没呢。”
“诶,师娘这就去给你做。小语嫣对吧?有什么想吃的么?”
王语嫣害羞的摇了摇头,然后抓着苏彧的衣角站在他后面,也不怎么说话,这孩子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多少有点自闭了。
苏彧感觉到,天色越黑,她越是不肯松手。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坐在一条长凳上,师姐看着他们,苏彧努力表现出纯真的无辜,但是,师姐还是问出了第一句话:“王语嫣?”
苏彧:“我说是巧合,师姐你信么?”
“信。”
“……”
好吧,一肚子腹稿白打了,自家师姐并非常人,属于那种有些天然呆的,吃醋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发生在师姐身上嘛……
孙芸娘歪着头问道:“所以,现在算表哥表妹,两小无猜了?”
苏彧:“……”
好吧,天然呆切开果然是黑的,好在师姐只是微微抱怨了一句,没有继续纠结,只是在一旁看着王语嫣发呆。
王语嫣被她盯着头都不敢抬了……
苏彧想了想,不参合这个,看向了自家师傅,笑道:“师傅,怎么样,夫唯不争,是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千万贯财富我没要,官家便给我封了官爵。”
“咋样,光宗耀祖了吧?”
孙平安翻了翻白眼,气哼哼的说道:“就你,还光宗耀祖,我现在每天晚上睡不着,担心哪天起来,就被满门抄斩了!”
“官家才给你封官,你就敢鼓动民意。”
“权贵是那么好斗的吗?再过几天,你是不是要把天都给掀咯?”
“你就不能老实几天?”
听着师傅的抱怨,苏彧温暖的笑了,知晓师傅这都是在担心他,今天法场的事情,师傅就是听到是他在闹事,才特意带着官服去的。
否则,苏彧也没办法那么直观的表现出来,冲击力也没有那么强了。
苏彧乖巧道:“放心吧,师傅,接下来,保证安分。”
“毕竟,终于有种田的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