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深深地凝视她的眼，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一毫如昨日般的爱恋来，可看到的却只是一片清明。
第一次失忆，他可以解释为意外。可是接连两次失忆，其中定然有原因。
……
“上神，你确定小狐狸真的失了忆？可我看她好得很呢！”
侍其倚在三楼围栏上，看着底下九妹叉着腰，气势汹汹地使唤那些个小倌儿小丫鬟们做事。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
“师父！”
这时，九妹转头的时候恰巧看到了他们三人，招着手同他们打招呼。
“师父，你们可要什么茶点啊，我吩咐厨房去弄！”
九妹喊上来，然后屁颠屁颠的就往厨房跑去了。
“额……”
侍其和仆固见此，皆十分惊讶。
“从前的小狐狸可素来不会如此热情的，莫不是当真失了忆？”侍其问。
仆固也沉思片刻：“似乎，她只失去了与苍上神有关的部分记忆。自从我等下凡来着狐媚楼后，她可从没叫过苍上神师父！”
二人同时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苍，见他的眼神牢牢黏在九妹的背影上，幽深的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暗沉难懂。
好一会，直到再也见不到九妹，他才忽然一挥袖，一声不响地迈步进了房间。
侍其和仆固叹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两人都开了窍，怎的又会出了这等变故？真是！
……
九妹失忆了，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她自己还是懵懵懂懂十分茫然。
云雀他们旁敲侧击，发现九妹这个情况也不能完全说是失忆。她记得所有人，也包括苍，却惟独忘记了两人互诉心意的那两晚。
确切的说，她忘记了自己说过对苍有意，忘记了自己对他的喜欢。如今的她，好像又回到了在青丘山时，和苍之间的师徒关系。
侍其他们都说，失忆他们见过不少。但如九妹这般的，着实特殊，他们皆是闻所未闻。
“好在她除了失忆之外并无其他不妥，暂且先观察片刻，等我俩回天界查查那玉镯来源再说吧！”仆固道。
苍至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周身越发清冷，仿佛将人拒之千里之外难以接近。
好一会，他低沉清冽的嗓音才幽幽响起。
“罢了，便当做是本君过去欺瞒她的报应吧。当做师父，总比当陌生人要强一些。”
当她的师父，好歹能被她记得。能与她说话，能护在她身边，这便够了。
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记起他们的曾经，一天两天不够，那便一年两年，亦或几百上千年。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能陪着她慢慢等！
众人皆是沉默。
……
“福三，这几日\/你好好打理这狐媚楼，有什么事便差人到清德县慕家来找我，可知道了？”
“是的狐娘，小的知道了。”
“还有，我同桃华公子离开这段时间，你小子莫要常常去酒窖偷酒喝，到时候坏了大事，看我不揍扁你！”
福三冷汗涔\/涔，心想这狐娘真是神算子，他这点小动作都知道。
吩咐好了一切，马车也来了。
“狐娘，咱们快些赶路吧。这个时辰启程，到清德县也要黄昏了。”云雀催促道。
“知道了。那死人妖呢？”
九妹一边问，一边走向那不奢华但却十分精致的马车。
“桃华公子说他最受不了马车里的味道，便先走一步了，到了慕家等我们。”
“就他这家伙娇贵！”
九妹嘴上数落着，心中却知道桃华受不了马车的气味其实是他的借口罢了。他是先去慕家为她打探去了，这十年来一直如此。也亏得他如此，她才省下了不少心。
一脚踏上马车，云雀为她撩\/开帘子，九妹弯着腰钻了进去。
“咦，云雀，你怎么不进来？”
云雀神秘一笑：“这马车没地儿了，我还是在外面吧。”
“啊？什么没地儿了？这里面不是……”大得很吗？
还没等她说完，转身一看，九妹顿时就愣住了，将后面几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但见这马车里除了她之外，早就坐着一人。
那白衣胜雪，俊美无铸，拥有天人一般的相貌，俾睨天下的气势。集邪魅与冷傲与一身，抬眼之间，如同能将人的魂魄吸走，令人心动不已。除了她师父苍上神，还能有谁？
他的眼，深不见底。看向她的时候，又好似含\/着一丝复杂的情愫，让她看不太懂。
九妹呆愣了片刻，直到外面车夫喊了一句“启程”，她才反应过来。
略显局促地坐好，她小心翼翼地问：“师父，你怎的会来？”
苍原本正凝视着她，听了微微抬起眼皮。
“闲来无事，正好四处走走。”
“哦。”九妹应着。“可是我们去清德县是有要事在身，怕是没什么时间去游玩呀！”
“无妨。”
苍简单道。
气氛陷入了沉默。
自从九妹这次失忆以来，似乎对他客气了许多。当然，也意味着疏离了许多。
两人在一起，时常便会像这样相对无言，气氛很是沉闷。
九妹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似乎自己只要对着她师父，心中才会有一丝的隔阂。好像她与他本就不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此时马车已经行了起来，出了城镇之后道路就变得有些难走。
随着马车的颠簸，车内人也坐得十分不舒服。摇摇晃晃的，一不小心便要磕着脑袋。
九妹是侧着坐的，刚行了一小段时间，额头就撞到马车沿上好几次。痛得她呲牙咧嘴的，额头红了一大块。
“云雀，让车夫好好赶路。怎的尽挑些坑坑洼洼的地儿走，撞死你九妹奶奶了！”
“狐娘，这段路就是比较难走些。你先忍着些。等过了这地儿就好一些了。”云雀的声音传进来。
九妹还想说什么，忽然手臂上被一个大力一拽。下一秒，自己就被拽到了一个坚实的怀里。
这个怀抱很温暖，身上带着淡淡的男子特有的味道，很好闻。九妹忍不住深深吸了两口，觉得这和当初包子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让她感觉到很熟悉。
她就这么整个人几乎扑在了他怀里，一动不敢动。却冥冥之中感觉，这样的事情，自己仿佛并不陌生。
“师……师父……”
“莫要乱动，不然一会儿又要撞到了。”苍淡淡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异样。
九妹原本还想试着坐起身来，被他不动声色地按了回去。
她很郁闷，心想难道天界的大神都不知道男女有别的吗？
再说了，你搂的她这么紧，确定不是在吃她豆腐？
不过，人家大神这么强悍，就算她指着鼻子说他吃她豆腐。估计这大神也会很朝她挑挑眉，用很不屑的眼神看她：爷吃你豆腐，那也是你的荣幸！再说了，就你那身板，确定是豆腐而不是豆腐渣？
怎么想，九妹都觉得自己基本是处于弱势群体。
没办法，大神不让动，她当真就一动都不能动。
九妹埋首在苍怀里，一开始还挺矜持地僵直着身子。到后来被马车晃啊晃的，晃得头晕。干脆就当真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了某人胸膛上。
不得不说，她师父的胸膛当真坚实的很。九妹被他牢牢护着，再也没有磕到碰到。
“师父，总觉得你温柔了许多。”她不自觉地拈起苍一缕垂在身前的发，一边把\/玩一边喃喃道。
苍唇角微勾。
“哦？”
“嗯。从前的你着实和冰块似的，又冷又无趣。且同你说话，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屁来。更别指望你如此地关心人了。师父，你说，你出门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她眨着一双大大的狐狸眼睛，一本正经地问出这个问题。
苍的眼皮子狠狠跳了两跳，紧接着一甩袖。下一刻九妹就“哎呦”一声被推到了地上，揉着屁屁嗷嗷叫。
她哀怨地看了苍一眼，默默地爬了起来。
“还好，这样的师父才比较正常！”
“……”
……
马车一直行进到傍晚时分，中途歇息过一两次。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清德县外。
“狐娘。”
云雀撩\/开帘子进来的时候，就见九妹正坐在马车地上，双手抱着苍的大\/腿紧紧贴着，已然睡的毫无形象，还在不断地流口水。
“何事？”
苍不动如山，仿佛这一切自然无比。
云雀垂下眸：“苍上神，车夫说前面山路塌方，被堵了。要想过去只能饶小路。不过小路难走，且天色已晚。车夫觉得我等最好还是先退回去在方才那个驿站先落脚。等明日一早再出发，苍上神觉得如何？”
苍看了一眼哈喇子流了满地的九妹，淡淡恩了一声。
“也好，反正时间不急，便先过一晚再说吧。”
“是，苍上神。”
云雀出了去，苍再次瞥了脚边小狗似的九妹，大手一捞，将她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怎的以前都没发现，这笨狐狸着实瘦得很，也不知道她平时吃那么多，都吃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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