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弹在肉块上爆开,焦臭味伴随嘶吼传遍四方。我翻滚着躲过被扔来的金属残骸,钻入大楼间的小巷里。
“这里似乎安全一些。要在这里待到天亮吗?”女性的声线温柔平稳。
三头犬悲鸣着化作一滩血肉,同样摇摇欲坠的实验体撑起身体看向我。
“我已经杀过你一次了,记得吗?”我体贴地提醒他,微微勾了勾嘴角。
端着枪的我默然,看着它一拳拳砸中瑟瑟发抖的犬类身躯。
绝望的他面容瞬间狰狞:“如果我们要下地狱,你也跑不掉!”
接下来的路程顺利许多,普通的丧尸对我没什么威胁,我轻松掠过它们往骸塞行去。
希望敦君他们能顺利甩掉异能力……
“寒暄就免了吧,看到你们我真想洗眼睛。”我面无表情盯着它,辨认出这三颗头的主人。
灵活地穿行在杂物之中,我对它不见停歇的垃圾话充耳不闻,抽空扔了个手榴弹过去,边跑边升起担忧。
“甘寻光,好久不见!”左侧的男人恶狠狠地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问候。
……不可能。那时候的“读心术”连成片段地读取记忆都做不到,更别提形成人格——
“谁要听渣滓废话,你们老老实实去死就够了!”
那两道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了,倚着墙的我不由自主地僵直起来,握着枪身的手指微微发颤。
默默祈祷着,我三两下跃上围墙,翻进另一条街道。
经验丰富、身手出色的他们当然不必别人担心,似乎都没怎么剧烈战斗。我同他们聊了几句,交换过情报,就拜托他们去帮助被困雾中的其余异能者。
走到身边的她紧紧拥住我,长叹一声。
我清点了一下武器,重新迈开脚步。
这一带的丧尸意外的少,不知道是不是被军火库和剑士清理过,我加快速度转过街角。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要回家才行……”它含混不清地嘟囔。
“没受伤吧?我们在附近转了好久都没找到你……”女性舒展了眉眼,唇边绽开伤感与欣喜混杂的笑,一边走近一边冲我伸出手。
“看吧、看啊,‘大人物们’,如果你们也下训练场的话,跟我们这些‘工具’又有什么区别?!”直立的实验体如此高大,投下的阴影将呜咽的三头犬彻底覆盖,男性、女性、少年、老年……不同的嗓音一同发出凄厉嘶吼,“我们不是一样的血肉之躯吗?!”
榴弹枪瞬间瞄准声音传来的方向,我缓缓后退。
换弹的我“啧”了一声,几下退到人行道上,和它们形成三足鼎立的状态。正打算冲来的实验体瞥见三头犬,动作一滞。
寂静的长街被闪烁的零星路灯勉强照亮,我飞快辨认一圈环境,往前奔去,但是,没跑几步就捕捉到“哒哒”的脚步声。
庞大的肉块因为极端憎恨颤抖起来,实验体顷刻抛下我,向有了退意的三头犬俯冲而去!
“轰”!
暴怒的怪物慢了一步,强行挤进狭小空间,对我紧追不舍。
夜雾交融,模模糊糊有两个身影向我靠近。我往一侧躲去,听到逐渐清晰的小声交谈。
半晌,残焰里,微光碎片升起,飞来我掌心,缓缓没入肌肤。意识空间中,一部分人格碎片归位。
火光与烟尘一齐扬起,撞碎围墙追来的实验体尖声啸叫:“一号!”
男性沉吟着,否决了这个提议:“不,再找一找吧……”
我说不出话来,一味呆立在原地,嘴唇翕张。
我冷眼看他的头颅一点点被锤扁,温和礼貌地回答:“那你们可要小心。趁我没死之前尽管逃吧,就算下了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准跑,不准跑,一号,你这个胆小鬼!废物!”
发黑的污血从它全身上下涌出,几乎化成一汪小泉。
隐约能看见那幢高耸建筑的影子时,遇见了军火库与剑士。
不等它说完,我一发榴弹塞进社长嘴里,在爆炸中冷笑。
“……算你赢了。活下去吧,新人,带着这无数对人间的憎恨与眷恋……我们会看着你的……”
敦君他们抵达骸塞了吗?刚才,隶属港口黑手党的芥川龙之介也被自己的异能追击至此,面对三个具现化的异能和一个病毒怪物,再加上周边虎视眈眈随时会聚拢的丧尸,我干脆利落地让他们三人离开去走港黑的秘密通道,独自留下迎战敌方。可惜异能们似乎对自己的拥有者更感兴趣,和我周旋了几分钟就纷纷散开,只剩实验体对我穷追不舍。
我沉默地举枪。
微不可闻的嚅嗫终于挤出了我的喉咙。
我心弦微松,旁观两方厮杀,计算着出手时机。
从左到右,分别是当年负责训练我的横滨基地主管、安布雷拉日本分社社长、校招时坑我进安布雷拉医学院的教授。被自己亲手送下地狱的垃圾们又溜回人世,哪怕只是记忆幻影,也够叫我犯恶心的。
三头犬拼命挣扎,一颗头扭向我,是那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称赞我“有天赋”的教授:“寻光、寻光,救救我,我错了,都是公司吩咐的任务,我是被迫的啊!”
血色浸染了雾气,矗立在灯光之下的它凝固一会,轰然倒下。头颅团上一张张面容垂下眼睛,望着那盏终于稳定光线的路灯,目光恍惚。
迎面而来的男女举止亲密,似乎是一对夫妻。鬓边已经染上风霜之色的他们看到了我,慢慢停下步伐,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微笑。
苍白的雾气、昏黄的灯光下,踱出了三头的犬型怪兽。由人类尸骸虬结弯折而成的躯体裸露着赤红肌肉与血管,三颗铁青的头颅扬起,望向我。
即使理智如此判断到,我依旧控制不住地走了出去。
我与他隔街对视。
燃烧弹落在它身旁,净化一切的火焰冲天而起。陷入梦寐之前,它不甘心的呓语飘出火光。
“……你没事就好,寻光。”
“妈妈、爸爸……”
告别他们,我继续向前走。
“啊啊……你们……”它人脸上狂乱的目光凝固了,一错不错地盯紧察觉不对的三头犬,“安布雷拉!”
神情怨恨的三头犬咧开三张嘴,咆哮到:“今天,我要撕碎你——”
三头犬凭借利爪和速度在一开始占据上风,然而,片刻后,悍不畏死的实验体就让它陷入了泥潭。不管被撕扯掉多少血肉,只要咬住就绝不放手的实验体癫狂大笑着,用一只只手插进它的躯体中,生生拔下了它两条腿。
是兽类带着利爪的脚掌落地时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