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搭话:“听说了。”
把玩着钢笔的治君长睫微敛,看不出情绪。
“就是那个。”引起话题的人态度庄严,说出了震得我一头雾水的内容,“首领最近买下了许多十来岁女孩子的衣物和饰品!”
我忍不住问:“我说的都是真的哦,治君,你相信我吗?”
嗯?什么?目前身体十五岁、实际年龄二十五岁的我到底哪里算“幼女”了??
我撇了撇嘴,看向亮起的楼层按钮,心情好转了些。
今天的午休,又泡汤了吧。
治君没有抬头,拿起一份新文件,语气波澜不惊。
治君没有下逐客令,然而我现在不太想呆在这里——他当然也不会挽留我。
“……为什么黑手党的文书类事务比政府部门还要多啊,”我嘟嘟囔囔,“治君的办公桌已经快放不下了啊。”
是顶层下面的一层。
撑着地板拔出下半截身体,我跟上走到首领办公室门前的银小姐,和她一起进入屋内。伏案忙碌的治君不知道发没发现自己风评被害,点头示意银小姐放下文件,又写了好一阵子,终于抬眸看我,微微一笑。
发着愁时,好几个来往的黑衣人穿过了我的身体。我晃晃脑袋,钻进刚关上门的电梯,对一脸阴沉的男性说:“劳驾,按个靠近顶层的数字吧。”
“叮咚”。
电梯到了,三人组忧心忡忡地走出去,慢了一会,我恍惚地踱出快合拢的门,目送着他们消失,半晌才回神。
“十五岁的我没有遇见过小姐,以后的人生也没有小姐能参与的地方。或许无数个‘太宰治’里有一个会遇见你,但,很遗憾,不是我。”
“可是,现在我们就相遇了啊。你的人生,我已经参与进来了!”
阴沉男性脱口而出:“首领也成为幼女控了吗!”
即使我一开始就没抱什么指望,然而,这些文件一送到,治君更不可能听我的话去乖乖休息了。
黑发西装的冷艳女性抱着一摞文件目不斜视地越过了我。我不以为意,视线跟随那厚厚的文件移动着,烦恼叹气。
“小姐,玩得开心吗?”
“啊,银小姐,午安!”在走廊上瞥见脸熟面孔的我自顾自打起招呼。
尴尬盖过无语,我默默挪到电梯角落,以为他们下一秒就要痛斥上司沉迷美色组织危矣,结果——
气氛紧张又热切,我提起精神,满以为自己要逮住几个真正的间谍,于是聚精会神地通过电梯门上的影子观察着他们。
绝对密切监控着我的治君一定很失望我这么老实,可是,我真的不是谁派来的间谍或暗杀者……哪家间谍会一个劲催目标多休息按时吃饭嘛!
他说得如此笃定,仿佛这是某种宇宙公理一般,我怔忪无言,凝望他许久。
脸色阴沉的男人转过身去,压低声音:“是那个消息吧……”
最后那人痛心疾首,敬畏且恐惧地说:“一个幽灵……一个先代首领的幽灵正在港口黑手党头顶游荡……首领肯定被森先生附体了!”
与独自占据了一片山坡的巨树战斗,险死还生的我;抵达通讯塔后,在冰峰之巅依偎远眺的日出……以“互通心意、返回东京”作为结局,我为这段经历画下了休止符。
因为晃神没赶上银小姐,我得另想办法回去——走出首领办公室后,我就从接触不到治君以外人类但一切如常的半幽灵状态,彻底变成了谁也看不到、什么也碰不到的幻影,但,叫人无语的是,重力法则依旧在我身上起效,逼得我还得老老实实步行、搭电梯。
反光的金属门上映不出我百无聊赖的脸,只能看见电梯内的三个男性逐渐凑在一起。
我听不懂,我大受震撼,呆呆旁观他们继续离谱的讨论。
“不是故事啊。”我再次强调,接着上次中断的情节继续讲述起来。
……是啊,治君确实买得太多了,价格不菲的昂贵服装已经塞满了卧室衣柜,更别提各种各样的日用品和发饰……
人造光线统治的首领办公室压抑得人难以组织语言,我张了张嘴,实在找不出一时半刻间让他回心转意、接受我给出的未来蓝图的说辞,只好沮丧地起身。
在一旁坐着托腮看他的我嘴角一抽,眨眨眼睛:“就、老样子……”
所以说,你们这组织上一任首领居然是个幼女控吗!而且,别拿出一副讨论国家机密的架势谈八卦流言啊混蛋们!
这完全不能算加班的范畴了,治君也好,银小姐也好,之前见过的敦君也好,成天都忙忙碌碌扑在工作上,爱岗敬业程度堪称横滨楷模。尤其是治君,工作认真到我从来这里就没见过他睡觉——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太宰治”,毕竟我熟悉的治君,虽然大事上十分值得信赖,但无关紧要的琐碎任务基本能躲就躲……
推开门时,背对着他,我不甘心地开口。
愤愤的我呸了一声,助跑几步踩上走廊边的装饰柜,一头冲上顶层。
像要交流什么机密要闻似的,一人神神叨叨地问:“你们知道了吗?”
这几天我除了给治君详细讲述极地冒险的经过,还在征得同意的情况下走出首领办公室逛了逛港口黑手党的大楼。说实在话,很无聊,就算治君没警告我哪些地方不能去,我也自觉避开了所有办公场所和储藏室,以至于最后只能在各层走廊游荡,压根看不到人以外的东西。并且,发现失去人格们的“读心术”仍然在运转后,我连人都不敢正眼看了。
没有对我突如其来的心虚寻根究底,治君一边整理纸张,一边问:“小姐的故事讲到哪里了?”
只有百分之一也好,别把它当成胡编乱造的虚假故事……稍微,信任我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