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白马过隙,悄然而至。
眨眼间距离飞虎军新士卒首次拉练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前,为飞虎军搭建营房与家眷区的那三千民夫,彻底完成了自己手头上的任务。
就此,成功的加入了飞虎军。
如果说上战场之前的飞虎军是一头猛虎的话,那么从战场上回来的便是一只伤痕累累的猛虎。
虽仍有属于猛虎的威严,但因伤痕累累(人数太少),单打独斗他们依旧是王者。
而一旦敌人数量过多,他们,则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此时已然完成扩军的飞虎军,则相当于一只侧生双翼且年富力强的青年猛虎!
不是徐阳吹牛,经过一个月悉心教导以及刻苦训练,此时的飞虎军拉出去完全可以单挑任何一支同等规模的精锐军伍。
尤其是那些吃了一个月丰富伙食的一万余新士卒,现在的他们就犹如那饿虎一般,恨不得徐阳尽早拉着他们走上战场。
好尽早以敌人血肉,壮自身威风!
清晨。
天色刚朦朦亮。
三层小楼内的徐阳,不待那每日准时准点响起的军哨声吹响。
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呼!”躺在床榻上的徐阳静静的看着天花板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尚未从宿醉中彻底清醒过来,直感觉喉咙发干,脑袋发晕。
静静的看了足足有半刻钟天花板的徐阳,一把掀开被子,摇摇晃晃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徐阳强忍着发干的喉咙、发晕的脑袋,以及那不受控制的干哕感,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卧房书桌旁。
伸手拿起书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仰头,直接将那茶水灌入了喉咙。
茶水是昨夜喝醉之后岳婉宁亲手为徐阳准备的。
只可惜,经过一夜的时间,那茶水早已冰凉。
好在,徐阳现在似乎极其喜欢那冰凉的茶水。
接连三杯冰凉的茶水入肚,喝的徐阳恨不得大声直叫痛快。
“呼!”宿醉感觉稍稍减轻后,徐阳一屁股坐在书桌旁的太师椅上,长长的吐出一口酒气。
将身子扶在书桌上,双手用力的揉着那仍有些发昏的脑袋。
徐阳边揉着太阳穴边叹息道:“没想到,最终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能有今日的宿醉,最离不开的便是徐阳亲手弄出来的沥泉酒以及那水泥。
若不是沥泉酒,按照徐阳的酒量,岂会醉成这幅鬼样子。
若不是那水泥,苏维之又岂会在奉符县通往泰安城的水泥路刚刚干固,便迫不及待的体验了一把水泥路的快感。
直接乘坐马车从奉符县县衙直接抵达到了泰安城飞虎军的新营地。
之后....一场宿醉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徐阳刚刚清醒了一些,那熟悉的军哨声便准时准点的响了起来。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军哨声,整个飞虎军新营地仿佛一头猛虎彻底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无数士卒争先恐后的从床榻上一跃而起,伴随着那急促的军哨声,快速的穿衣洗脸。
随之,大踏步的踏出士卒宿舍,在宿舍门口站成整齐的队列。
徐阳站起身,缓缓走到窗台边,推开窗户。
朝着不远处的士卒宿舍望去。
二十六栋飞虎军士卒宿舍门口,此刻已经整齐的列成了无数个大小规模一样的小方阵。
军哨声再度响起,赵铁柱、王大力、赵小虎、姜武阳、岳婉宁,五人身骑五匹高头大马快速的出现在徐阳视线内。
伴随着五人的出现,士卒宿舍门口的那一个又一个小方阵快速的动了起来。
无数小方阵瞬间组合在了一起,形成状似游龙般的长队。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游龙快速的驶入前方的校场。
至此,新的一天便正式的开始了。
就在徐阳目送游龙驶入校场之际。
卧房外间忽然传来一阵虚晃的脚步声。
“小...小师弟。”苏维之含糊不清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徐阳定了定心神,起身将内间的房门打开。
房门刚一打开,一股浓郁的酒气便瞬间扑鼻而来。
“外...外面这是怎么了...”苏维之摇晃着身子含糊不清的询问道。
看来昨夜宿醉的不仅仅只有徐阳,更有那苏维之。
昨夜,喝醉之后的苏维之不知为何,非要拉着徐阳的手,要与徐阳抵足而眠。
从未和别人睡过一张床的徐阳,哪儿受得了这个。
哪怕抵足而眠再是这个时代文人表示亲近的方式,他也接受不了。
无奈之下,好说歹说,才将那苏维之安排在了自己卧房的外间。
徐阳看着仍未清醒的苏维之,无奈道:“无事,是我飞虎军士卒正在拉练。”
“拉练?”苏维之扶着脑袋喃喃道。
“什么样的拉练竟会发出如此声音?你若不说是拉练,我还以为是地动了呢。”苏维之摇晃着身子走了进来。
刚走到柱子旁,猛地发生一声干哕声,整个人瞬间扶住内间的柱子一动不动了起来。
看那架势,好似要吐在徐阳卧房。
徐阳无奈只好走到书桌旁,另拿了一个崭新的茶杯,为苏维之倒了一杯同样冰凉的茶水。
将手中茶杯递到那扶住柱子的苏维之身旁:“师兄先喝杯水。”
苏维之迷迷糊糊的接过徐阳手中茶杯,仰头将那杯冰凉的茶水猛灌进口。
“呼!痛快!”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进入肺腑,直让那苏维之大呼一声痛快。
“再来一杯!这凉茶水竟和昨夜的沥泉酒一样醇香。”苏维之不客气的将茶杯伸向徐阳,口中对那普通茶水竟大加赞扬。
徐阳摇了摇头接过茶杯重新为苏维之满上一杯冰凉茶水。
至于苏维之口中的和沥泉酒一样醇香,徐阳则是一个字都不带信的。
其实,无非是宿醉后,最需要的就是一杯凉水,至于这凉水是放凉了的白开水还是那上好茶叶沏出来的茶水,对于那宿醉之人都是一样的痛快。
接连喝了四五杯冰凉的茶水后,苏维之明显清醒了不少。
“小...小师弟...你这沥泉酒实在是太烈了,怪不得外面都炒到了三十两银子一壶。”苏维之目视徐阳,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苏维之此人爱交友、爱郊游,同样亦爱酒。
对于可以随时随地饮用沥泉酒的徐阳,自然是羡慕不已。
徐阳笑了笑开口说道:“既然师兄喜欢,今日回奉符县时,不妨带上几壶。”
苏维之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心动,但脑海中猛然想起这沥泉酒的昂贵价格,又想起自家小师弟如今可是要养一万一千人,自己如何好占师弟便宜。
苏维之脸上闪过一丝坚定,连连摆手拒绝道:“小师弟如今要养一万一千人,能省则省吧,师兄也不是那好酒之人。”
不是好酒之人?
这句话徐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信的,昨夜若不是苏维之一直劝酒,徐阳又岂会宿醉。
‘你若不是好酒之人,这天底下就再没有好酒之人了。’
徐阳心中暗自腹诽不已,但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
“师兄何必如此客套,三五坛酒水师弟还是送的起的。”徐阳轻笑着开口说道。
苏维之见徐阳面色真诚,不再客套,笑着收下了徐阳的好意。
心中则暗暗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替小师弟联系上那林士坚。
昨夜饮酒之时,徐阳便数次与苏维之提起那济南城的林士坚。
都是聪明人,苏维之哪里会不知道徐阳打的什么主意。
“师兄要不要和我一同去校场?”见苏维之发呆,徐阳轻声询问道。
“校场?去校场作甚?”回过神来的苏维之略带不解的反问道。
徐阳轻笑一声开口说道:“去校场当然是练武了,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大好时光可不能浪费。”
自那日岳婉宁提点之后,这一个月以来,无论刮风下雨徐阳都会准时出现在校场上苦练枪法。
若不是宿醉,此时的徐阳早就已经出现在了校场上。
苏维之看了一眼徐阳轻笑道:“为兄一介文弱书生,可比不得你们这些习武之人。”
“去校场练武就算了,不过苏某倒是愿意到校场上一观飞虎雄风。”
“师兄稍待片刻。”徐阳轻笑一声,
话音落罢,徐阳迈步走到武器架旁,将唐横刀悬挂于腰间。
随即将那杆横放在武器架上的沥泉枪提起。
“走吧师兄。”
二人共同踏步走出三层小楼。
三层小楼外,早已有亲卫为徐阳备好战马。
徐阳翻身跨上乌骓马,将手中沥泉枪横放于马背得胜钩上。
“师兄请。”徐阳看了一眼身旁身骑白马的苏维之客气道。
苏维之轻笑道:“同往同往。”
当徐阳与苏维之二人赶到校场时。
飞虎军一万一千士卒俨然正在绕着校场开始每日的十里长跑。
苏维之坐在马背上看着那整齐划一、上下起伏形似游龙的长队,一时间竟不由得愣了神。
谷偱/span“这...这里面有一万多人是新士卒?”苏维之不敢置信道。
徐阳闻言勒停乌骓马,与苏维之并排看向那形似游龙的飞虎军队列。
点了点头笑道:“这里面八百老卒,余者皆是年后扩军的新士卒。”
“其中七千余新士卒训练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三千新士卒训练了半个月时间。”
闻得徐阳言语,一时间苏维之脸上的表情竟无比的精彩。
好一会,苏维之才缓过神来。
不敢置信道:“吾观那游龙,哪怕是在跑动之际,队形仍未见丝毫慌乱,这等士卒称之为精兵毫不过分。”
“这么短的时间能练出这等精兵?”
“师弟你确定没有慌骗为兄?这真是新士卒?”
苏维之双目死死盯着那整齐划一的游龙长队,口中不由的连连质疑。
身骑乌骓马的徐阳闻言非但没有丝毫生气。
面上笑容不减反增。
身为泰安城下属第一大县,更是泰安城主要粮草来源的奉符县,岂会没有自己的兵马?
奉符县非但有自己的兵马,且那些兵马个个都可谓是精锐。
若非如此,耿昌又岂会放心让他们驻守泰安城的大粮仓?
苏维之身为奉符县一县之尊,又岂会没有见识过自家奉符县的兵马?
从苏维之的脸上,徐阳不难看出那些所谓的精锐兵马的真实实力。
徐阳笑了笑开口回答道:“徐某岂会慌骗师兄?适才所言,句句属实。”
闻言,苏维之彻底陷入了目瞪口呆之中。
心中不由的暗道:‘怪不得小师弟的飞虎军能够屡立奇功,战无不胜,单单从这队列上便能看出这飞虎军的一二实力来。’
‘单单是这队列,就不是奉符县那些自称精锐的守兵能够相提并论的。’
苏维之定了定神开口询问道:“他们这是要跑多久?吾观他们如今至少已经跑出去三里之远了。”
徐阳眺望长龙之后开口回答道:“十里。”
“十里?”苏维之惊叫一声。
这个距离很多老百姓走过去都会气喘,更别提是跑了。
而他观那飞虎军一万一千士卒,此时至少已经连续跑了三里路了,队形却没有丝毫乱套,依旧整齐如一。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这些人至少有七成刚刚训练了不到一个月,还有两成仅仅只是训练了半个月的时间啊。
可以说,一个月前这些人和普通老百姓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师弟这是怎么做到的?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苏维之晃晃仍有些发昏的脑袋,眼神里充满了想不通以及震撼。
片刻后。
苏维之定了定神开口询问道:“师...师弟,你这是如何做到的?这些人一个月前和普通百姓并无太大差别,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现如今的他们真可谓是脱胎换骨。”
说到这儿,苏维之翻身下马。双手抱拳朝着徐阳深深一拜开口说道:“还望师弟不吝赐教。”
身为董学孟董副帅的亲传弟子,苏维之如何会看不透如今的局势。
短则一年,长则三年,这天下便会彻底大乱。
之前的苏维之还对那奉符县守军抱有希望,认为凭借着奉符县的精锐守军,以及后盾泰安城,无论如何都能在乱世中生存下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仅仅只是看了飞虎军的长跑拉练,苏维之心中便已经不断的对那精锐的奉符县守军嫌弃不已。
如果奉符县守军都能叫做精锐,那么,此时的飞虎军又该叫做什么?
为了自己以及奉符县百姓的生命安全,苏维之毫不犹豫的行礼求解。
徐阳见状,快速的翻身下马,走上前将苏维之搀扶起来。
口中连道:“师兄这是何意,折煞师弟了。”
苏维之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深深下拜:“还望师弟不吝赐教,师弟放心,今日所言一切,师兄定当守口如瓶,半字都不会外泄。”
徐阳伸手再度搀扶苏维之连连说道:“练兵之法并非不能告知师兄,还请师兄先行起身。”
苏维之闻言缓缓抬起身子,看向徐阳的眼神中充满了认真与祈求。
见苏维之眼神中充满了认真,徐阳面色渐渐严肃。
飞虎军练兵之法并非不可外传,实际上徐阳巴不得整个泰安城除了张安国一系之外的军伍统统使用他的练兵之法。
但实际上,有时候哪怕徐阳愿意公布自己的练兵之法,也很少有人能够练出像飞虎军这样的雄师。
至于原因,很简单,此练兵之法....费钱...
见徐阳面露严肃之色,苏维之还以为是徐阳不愿透露练兵之法。
虽心中明白自己此举着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了,但,为了奉符县的百姓,苏维之却不得不求。
苏维之心中叹息一声,刚想换种说法,尝试一下看能不能将飞虎军与奉符县守军调换一下。
让飞虎军进入奉符县充当守军,为此,他愿意无偿割让出万亩土地充当飞虎军练兵营地,甚至还愿意承担飞虎军半数军饷。
打定主意的苏维之刚想开口劝说。
却见徐阳已经举起右手,朝他摆了几下。
苏维之疑惑的看向徐阳。
徐阳却面容依旧严肃的开口说道:“师兄请听。”
听?听什么?苏维之依旧不解。
刚想开口说话,远处却忽然传来万人大合唱。
苏维之定了定神细细的倾听。
那歌声嘹亮且激昂。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动!”
“唯忠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敢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歌声仍在激昂且嘹亮的唱着。
苏维之闭上双眼静静的听了两三遍歌声,直到将每一个词,每一个字,每一个声调全部记在脑海中之后。
这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此时的苏维之眼神中少了一些疑惑多了一些明悟。
徐阳见状轻笑道:“这首歌叫凯歌,是我飞虎军的军歌。”
“师兄适才询问的练兵之法,有一半都在这歌声中。”
苏维之闻言深深的点了点头,他非愚笨之人,又岂会听不出那歌声中所代表的意义。
许是文人心理作祟,苏维之不由的开口点评起这首军歌。
苏维之缓缓开口说道:“师弟这首《凯歌》辞藻朴实却不失豪气干云。”
“歌词中自有一股气吞万里山河,雄视四面八方的自信气势,”
“而这种气势中又着重强调了对将士严格的纪律要求和理想人格的塑造。”
“激励将士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话音落罢,苏维之朝着徐阳再度深深一拜,开口说道:“适才师弟所言一半练兵之法就在这首军歌中,师兄反复思索后逐渐有些理解了师弟练兵之法。”
徐阳闻言笑了笑,开口说道:“哦?师兄是如何理解的?”
苏维之起身笑道:“这练兵之法,首重军纪军规,无规矩不成方圆,这练兵之法同样如此。”
话音落罢,苏维之看向徐阳,想要看看徐阳有何见解。
怎料,徐阳只是微微点头,并未言语。
苏维之无奈,只好继续说道:“其次便是师弟军歌中所提到的赏罚信。”
“欲要士卒卖命,就必须赏罚分明。”
“其次便是为将军者当爱兵如子,怀有父母之心,像对待自家子嗣一般对待麾下士卒。”
“再其次便是为士卒树立一个信念亦或者是信仰,为兄虽然没有领过兵打过仗,但为兄深知,这有信仰之人与无信仰之人的差别。”
“做到以上几点,基本便能练出一支像飞虎军一般的精锐军伍了。”
“师弟,你看为兄所说可有偏差?”一番话说完,苏维之静静的看着徐阳,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不知为何,此时的苏维之迫切的需要徐阳的认可。
徐阳轻笑一声缓缓开口说道:“师兄所言极是,但适才师弟已经说过,这首军歌只是师弟练兵之法的一半。”
“且...还是后半段。”
徐阳话音刚落,苏维之便急切的开口询问道:“师弟的意思是,若是没有前半段,便不会再有这后半段?”
“可...可为兄觉得,仅仅只是这后半段,便已经可以练出一支精锐军伍了啊。”
苏维之话语中充满了不解。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苏维之双手用力的在脸上搓了几下,使自己头脑更加清醒一些。
待清醒一些之后,苏维之再度弯腰行礼道歉道:“适才为兄略显急迫了一下,还请师弟见谅。”
“敢问师弟,这飞虎军练兵之法的前半段是何?”苏维之虚心请教道。
徐阳背负双手,抬头仰望天空,缓缓开口说道:“钱。”
“钱?”还以为徐阳会说出何等高明见解的苏维之闻言瞬间目瞪口呆。
徐阳重重的点了点头缓缓开口说道:“想要做到军歌中的一切,最离不开的便是钱。”
“没有钱,便发不出军饷,买不起粮草,养不起士卒。”
“连饭都吃不到,和士卒谈理想,谈抱负,这无异于是场天大的笑话。”
徐阳话音落罢,苏维之久久未言。
天知道当他听到徐阳说出钱这个字时,苏维之的内心究竟有多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