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丰茂,云雾幽深的小村庄常年与世隔绝。】
【这是逃避外界最好的荫蔽之地。】
【背负着巨额债务的外乡人,】
【隐匿着惊世美貌的怀璧者,】
【在举国之力通缉下的穷凶极恶之徒,】
【逃入世外桃源之后松懈下一直紧绷的精神。】
【殊不知他们已经处于凶兽的深渊巨口之中。】
叫醒微生尘不是梦想,更不是闹钟。
而是系统的剧情播报。
这件屋子很久没人住过,窗板都朽烂了半边,还是昨晚陆崇向隔壁阿婆借了窗户纸糊上的。
窗户纸质量很差,薄厚都不太均匀,有些透进来的斑驳光影落在微生尘的睫毛上,脸颊处,口唇间。
宛如被龙族用碎金装饰的漂亮人偶。
微生尘想再睡一会,阖着眼睛,放空思绪,睫毛随着阳光的波纹荡荡。
不规则的光斑在细小的绒毛间跳舞,不停歇的带着清晨的雀跃。
小媳妇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得近乎透明,莹润菏泽几欲融化。
从上方看下,薄薄眼皮上黛青色的血管如同有生命一般,仿佛可以从外面看到内里蜿蜒汩汩的血液。
诉说着脆弱而富于生机的活力。
大概是由于皮肤太薄了,遮光效果不好,也或许是系统总是突如其来的播报扰人心绪。
总之微生尘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觉。
他感到极为气闷。
要知道,喝可乐最爽的是第一口,吃饭最爽的是最后一口汤,而睡觉最爽莫过于回笼觉了!
小媳妇赌气似的猛地睁开眼睛,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直接跳起来。
他面前端端正正放着硕大一张人脸,高挺的鼻尖差点戳上他的脸。
男人睡觉没什么磨牙打呼的恶习,但是面对面对着自己,呼吸的气流还是在肩颈发丝之间不断穿行,温热绵密。
更何况这人肺活量过分好了一点,虢夺了微生尘很大一部分氧气。
怪不得之前就感觉气闷。
原本因为过分英挺而显得不近人情的面孔在此刻有点莫名温柔,他一只手臂展开,垫在微生尘的腰下,俨然一种保护的姿态。
微生尘觉得自己像是被一个测量好的框架牢牢框在里面。
并没有过分紧的束缚,但是就是在边缘处拦着他,让他做不出来太大的动作。
小媳妇撇撇嘴,想翻个身转过去,摆脱和男人鼻子对鼻子的窘境。
却在另一边被别住了。
腰下面还有另一只胳膊?
微生尘的视线暂留在男人身上,他另一只胳膊好端端垂在身侧。
那这条胳膊到底是谁的?
难道是自己的?
微生尘赶紧活动了一下十根手指,发现还处于掌控范围之内。
记得还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微生尘有一天早上被闹钟叫醒,扶着床起来的时候突然抓到一块软绵绵的物体。
他眼睛还没睁开,就是顺着那温热的东西往上摸。
一根根的,热水袋似的触感,尖尖的一头包裹着光滑甲片。
是还存着体温的人手。
被窝里凭空多出来一只手?
微生尘那点睡意全散了,冥冥之中喉咙被无形的一只大手扼住,像只被强光摄住的青蛙似的叫不出声来。
也幸亏他没叫出声。
因为他顺着手接着向上摸到了自己的肩膀。
睡觉把手臂压麻了之后还被吓一跳。
这事微生尘谁也没告诉。
但是眼下这只多出来的胳膊显然不是他的。
微生尘费力扭头看向身后。
进入视线的是同样角度一模一样的面孔。
哦,对。
昨晚入住的是三个人。
处于睡眠状态的两个男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完全分不清哥哥弟弟。
现在他们三个的状态大概是“奥利奥”,然而微生尘想把它变成“奥奥利”。
横在他腰下面的两只胳膊却制止了他的行为,除了把人推醒别无他法。
很早拥有私人卧室的微生尘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自从进入怀生平台的游戏副本之后,他已经把所有的尴尬都贡献在这里了。
这不应该叫作挑战极限游戏副本,这应该叫作挑战下线游戏副本。
所幸他没尴尬多久,两侧的人就被笃笃的敲门声惊醒。
外边的人大概非常着急,叩门声短暂而急促,一响接着一响连续不断。
才没过几秒,声音变得更大了,简直像是在砸门,而且似乎不止一个人在砸。
“操干什么啊?”
清醒状态下微生尘很容易就看出身后这个脾气暴躁的是陆崇。
同样是大清早被吵醒,陆储的态度更加温和,他慢条斯理的束理压在身下的头发,将昨晚脱下的外衣展平褶皱披在身上。
陆崇嘴里骂骂咧咧,头顶着半边鸡窝,眯着眼睛用力揉搓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想通过这个方式使自己清醒一点。
诡异的是另一边跟他同样长相的男人,神情闲适衣着整齐,还有心思帮刚起来的微生尘穿衣打扮,一丝不苟半点不落。
等收拾妥当之后,敲门声大得震耳欲聋,简陋的木板门哐啷哐啷从顶棚簌簌落灰,外面的人恨不得直接砸开门闯进来。
陆储好脾气的慢悠悠打开门,端端君子之风,一点发怒的迹象也没有。
和后边“怒发冲冠”的陆崇形成鲜明对比。
“敲那么急啊敲?你妈死了等着发丧吗?”
没想到一直龟缩在屋里的人突然把门打开,外面好几个男的顺着砸门的力道差点直接闯进屋子,脸朝下扑到地上。
却被陆储一脚蹬了出去。
真是笑眯眯的一点也不生气呢-。
金属撞击坚硬地面发出兵戈交接的脆响,但是被踹飞的人并没有受伤,因为他们身上都穿着盔甲。
来者都是士兵打扮,明明只是进入偏远山村的一户小小农家,装备却颇为精良,也因此显得格格不入。
打头的那人年纪尚轻,神态却傲慢,才被当面踢在胸口上,嘴里哎呦哎呦叫个不停,怨毒的视线如同毒蛇一样缠上陆储。
“你娘的还看!”
看到闯进自家的士兵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陆崇上去又给了他一脚,他力气大,直直给那人踢翻了个跟头。
外面的人都老实了。
“说吧,想要干什么?”
陆崇抱臂站在门口,正对着刚被扶起来还在龇牙咧嘴的年轻士兵。
士兵挥开旁边人的手,从腰间摸出一管明黄色的卷轴,装腔作势清清嗓子。
“哼,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爷手里拿的可是圣旨,奉的是皇命,还不跪下来听旨?”
陆崇放下胳膊。
那士兵猛地朝后面退了几步,双目紧闭,把右臂护在头上作格挡势。
修长的手指在并不存在灰尘的衣袖上掸了几下。
“怎么?以为我要打你吗?”
陆崇轻嗤一声。
“那么野蛮的事情,我们可做不来。”
旁边长相极其相似的男人也笑,一唱一和的补刀。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士兵从手臂间冒出头来,姿势看上去分外滑稽。
他恶狠狠的瞪了戴着帷帽的微生尘一眼,手里紧紧抓着那张“圣旨”。
“告告诉你们,我可是皇帝的人,识相的把那女的交出来!”
一直默不作声却无故被瞪的微生尘:“”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柿子要挑软的捏?
陆崇挡在微生尘前面,形状偏于狭长的瑞凤眼微眯,指骨捏得发出一声脆响。
“干什么?这是我媳妇!”
士兵下嘴唇那块肉颤了颤,不自觉又后退几步。
陆崇看他那副贱样就来气,恨不得再给他一脚。
可是明明同样的神态,之前小媳妇刚被抓到时做出来怂兮兮的模样,像是被吓出飞机耳的幼猫,颤巍巍的惹人怜爱。
“啊啊是你媳妇啊我还以为是妹妹。”
士兵嗫嚅着。
“什么时候成的亲?有洞房过吗?”
陆崇剑眉上挑,任由小媳妇贴在自己后背上寻求安全感。
“肚子里是老子的种,你说我们洞房过没有?”
士兵一时哑然,贼溜溜的眼睛偷着在室内扫视了一圈,艰难地吞咽下口水。
“你们这屋子里”
他顿了顿,形容猥琐地比出一根手指。
“就一张床啊?”
口水差点从嘴里流出来。
话音未落就被陆崇呛声回去。
“一张床怎么了?一张床不够滚的吗?穷就不让人传宗接代吗?”
自从陆崇火力全开后,微生尘就像个小鹌鹑一样缩在他身后没出过声。
这人平时看上去憨憨傻傻的样子,但是在某些时候的脑回路又很清奇。
说他离谱吧,但是仔细想来还挺有逻辑的。
说他胡编滥造吧,但表面装出的硬气样子也挺让人信服。
刚还趾高气昂的士兵脑子转着劲想办法反驳,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这偏僻山村的人大多习惯野蛮,不服从官家管教。
尤其是眼前这种外来逃进山里的,指不定身上背着几条人命。
但是再怎么说,一大早上看到这么多穿盔甲配长矛的精壮士兵,平民百姓早就腿软了,还不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哪像眼前这两位。
一个满身煞气,恨不得直接在脑门上顶着法外狂徒四字。
另一个倒是不凶,笑眯眯得像个狐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把视线移到陆崇身后的微生尘身上。
也就这一个还有正常人的样子,虽然怀着身孕,但是帷帽中偶尔露出的眼睛比处子还要清澈如许,潋滟的茶色里是他熟悉的畏惧之色。
士兵放下心来,重新找回自信。
还是有人害怕的嘛,看来不是他的问题,是那对奇怪双胞胎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莫名其妙有下面这样的画面。
一只小兔叽害怕的躲在大灰狼身后,旁边的笑脸狐狸捏着兔子的尾巴。
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这小娘子能认出来哪个是自己丈夫吗?
不过他之前听说,有些非常贫困的家庭,家里兄弟好几个,但只能娶得起一个媳妇,就会不分家一起生活。
本来以为只是市井百姓出于猎奇心里以讹传讹出来的消息,没想到在现实居然真的看到兄弟共妻的例子。
小娘子长得娇小,身形几乎可以被男人整个挡住不露分毫,充分诠释了体型差的含义。
而且那两个男的一看就是个精力旺盛的,还是双倍,真不知道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娘子怎么办才好。
士兵摇摇头试图把奇怪的画面赶出脑袋,毕竟他还有正事要做。
“既然有孕,那就不能嫁人了,不过孩子生下来我倒是能给你们找个好人家。”
陆储扶住微生尘的肩,笑容温和。
“老陆家的种就不劳烦大人费心了,我们兄弟两个多养张嘴还是很容易的。”
士兵心下瞧不起这两个穿着破旧的男人,语气中夹杂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说不出的尖酸刻薄。
“多养张嘴?将来和你们种地一辈子也娶不上媳妇吗?”
陆崇上前扯住士兵的衣领,迫使他几乎只用脚尖点地。
“你说皇上要我媳妇孩子,圣旨上写了吗?指我名道我姓了?”
士兵被勒着脖子,说话都有些困难。
“这上面写的皇上要收蓬安村的年轻未婚女子和幼童。”
陆储拦着处于暴走边缘的陆崇,让他把士兵放下。
“现在月份还小,等快到日子大人再来吧,你们在前面守着,我们又跑不了。”
“算你们识相!”
士兵觉得这一家人好像被自己吓住了,连着后退几步,踉踉跄跄地收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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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推一下基友的文《我来抓你了》by摇杆漂移,不太懂电竞文,所以没看过,但是我帮你们问了,没有虐受,攻高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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