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怀丰年和俞任在假期尾巴中“自习”了两天,其实是在孩子的干扰下做题。起先袁柳被俞任邀请到家里,宿海就不依。于是两大两小齐聚一堂,吹着空调吃雪糕写作业,午饭就靠着肯德基解决。
宿海是唯一写不进去暑假作业的,她咬着笔头看看认真的俞任,再瞧也学着认真的袁柳,见怀丰年也没抬头,就跳到她椅子上双手搓曼德拉头,“丑死了。我要去上厕所!”这句“丑死了”宿海从见面到现在说了不下五六回。
“你自己去啊。”被数学题吸引的怀丰年没抬头,但是感觉头顶的小手从搓揉改为拍打,“坏丰年!你陪我去,我怕。”
俞任家的洗手间虽然光线不好,但是开灯就亮堂了。怀丰年只好起身给宿海开灯,靠在外面等着小家伙还想着数学题。宿海解决了内急后又觉得无聊了,“坏丰年我要吃雪糕。”
“你不能吃了,今天吃了两根不说,中午你还把我的圣代吃完了。”怀丰年抱起宿海让她洗手擦干净,“但是你可以吃一块西瓜。”桌上有俞晓敏买的西瓜,切好摆桌上让孩子们吃。
没有等到红卯生黑卯生的俞晓敏很放心,四个孩子总翻不了天。偷偷瞥俞任的卷子,每天还能做完一小摞,她开心了,就邀请孩子们常来。
“那个不冰!”宿海不晓得俞任家为什么不吃冰西瓜。
“那就啥也不吃了啊。”怀丰年着急回桌前做题。
“馄饨呢?”宿海重新跳到她背后,趴在怀丰年身上闹腾,“骗子,好吃的馄饨呢?”
“馄饨在八中呢。”怀丰年被她搅合得头大,“你才一年级学习态度就这么不端正,以后怎么办?”
“我给人烫头发,学习不好就不好呗。”宿海可不在乎什么倒数第一第二,作业写不写得完。她将自己的作业本推给袁柳,“小柳会帮我写。”无事一身轻的宿海本想着来俞任家有玩具,有电视,可是一屋子人埋头看书写作业,袁柳还被俞任辅导开始学习二年级的内容。这里真不好玩,除了书就是书,电视机也不能开,西瓜也不冰。就剩下坏丰年一人型玩具能解解闷,要不是她,宿海也不会连续来三天。
怀丰年哄着她,“就一题,等姐姐做完这一题好不好?写完今天就带你们吃馄饨?”她看俞任,女孩清冽的眼眸绽开笑,“算了,我看她憋到第三天也不容易。咱们一会儿就出门玩吧。”
怀丰年摸头,“吃完呢?”
“带她俩去公园吧,不是讲究劳逸结合吗?我也想跑跑步。”俞任的身高停止在一米五九,她有些痛心疾首地看着袁柳,“小柳,你以后可要多锻炼,别耽误了长个子。”
“还要多喝牛奶和豆奶。白姐姐说你不喜欢喝,所以不长个子。”袁柳无心一句,让俞任的脸色冷了下。怀丰年装作没看见,马上低头盯题,俞任过了几秒才舒开口气,“嗯,所以小柳要多喝。”
“还要多吃冰淇淋,冰淇淋是牛奶做的。”宿海附议后被怀丰年从背后抓到自己腿上,“你可省省吧,成天就想着吃。”她一手握住宿海的两只小手,“安静会儿,等姐姐做完这道题给你买雪糕吃。”
宿海就乖下来看着抬头看怀丰年,和她好看的妈妈不同,怀丰年的尖下巴不够丰腴,但眼睛好像比妈妈的还好看,虽然不圆而是细长的,“但是眼镜够圆,真好看。”宿海戳怀丰年镜框,看这姐姐无奈地一笑,她也笑了,继续靠着怀丰年怀里等她做完题。
怀丰年没食言,四个人去“丰年香”吃了五碗大馄饨,都是她亲手包、亲自下的。她吃多了不觉得新鲜,但头回吃虾仁馅儿的宿海吃了两碗,袁柳吃了一碗半,由小猫胃的俞任分她半碗。
“你说这孩子这食量,以后要长多高啊?”怀丰年看着宿海风卷残云不禁问。
俞任苦着脸,“都可能比我高。”瞥一眼小袁柳的身材比例,再想想她高大的亲姐姐俞娟,俞任对个头都不高的父母气得有些牙痒痒。
等两个孩子开心玩到晚上八点回到城中村后,俞任对袁柳嘱咐,“姐姐高三了,可能抽不出时间来辅导你,小柳自己加油好不好?”无论在实验小学还是俞庄小学都名列前茅的袁柳很自信地点头,“好。”可一听姐姐没时间,小脸就有些垮。俞任揉大苹果脸,“哎呀,姐姐有空就带好吃的看你嘛。”袁柳这才撇嘴笑。
“咳咳。”怀丰年伸手揉宿海的脸,再比较下袁柳的,“诶,你看小柳的脸是大苹果,小宿海你怎么吃成了哈密瓜呢?还横着摆的瓜。”
宿海一听这不对劲,坏丰年是笑自己胖,果然怀丰年的手去揉了她小肚子,“圆鼓鼓的哈哈哈啊——”一颗牙印已经烙在手背。
宿海咬完怀丰年的手擦嘴,“我不是哈密瓜!你才是玉米棒!”
俞任笑着看宿海拉着小袁柳回了理发店,和袁惠方毛信霞打招呼后两人并肩走出城中村。以前来看袁柳总有卯生陪着,现在是怀丰年。俞任走到路口看着周围已经褪色的“拆”字,“这么久都没拆呢。”
“早晚的事,这一块地皮肯定要大涨。”推了下眼镜揉着手,怀丰年指着前方并列的高档楼旁,“这里已经快五千块一平方,城中村过得越久就会越值钱。”
俞任喜欢看怀丰年少年老成的模样,配着她冷锐片刻的眼神觉得她有点学术范儿,笑了笑,她伸手捞过怀丰年的脖子勾肩搭背,“走啦。”
怀丰年摘下她的手,“你说明天回学校人家会不会笑我?”
“别怕笑,你越端得住,他们就越觉得笑着没意思。”
然而怀德拉的发型果然引起全班轰动,怀丰年心说再忍忍,长个把月的野草我又是美少女了。上课戴帽子不礼貌,怀丰年就顶着黑卷短在教室里熠熠发光。下课就被同学笑,“怀丰年,你这头发和咱们地理老师好像啊。”地理老师是个小老头。
怀丰年拍拍脑袋,“省事你们明白不,再说简洁就是美。”玩笑开了几次,果然大伙儿就立即接受了。毕竟高三氛围明显压抑些,大部分人都收了心专注在学习上。
她坐在第四排有时看斜前方的俞任,她总是低着头,可书里不再塞着小说漫画,俞任回到了刷题复习的端正节奏。和俞任成为好友很幸福,怀丰年想着要是能进同一所大学更好。
她问俞任高考的志愿想好了没?你还是要去复旦?你的成绩可以去北京那两所的。俞任眼神闪烁了下,“再说吧,现在不想这些。”
高一时俞任讲过一点她未来的方向:去复旦读人文科系,那时的女孩羞涩了下,“卯生说她也会去上海唱。”再说上海离柏州挺近,火车两小时就到,饮食生活习俗乃至方言都有相通的地方。但这些都不是理由,俞任想去上海只是因为和白卯生的约定。
这个约定是否失去效力怀丰年很怀疑。可被俞任堵过一次话的怀丰年不敢再问,她收心收声,不提白卯生,只是围着俞任的悄然观察未曾停止。
怀丰年挺讨厌年级有些男生对女孩子评头论足:这一位太妖艳,那一位过熟了。每次听到她都瞪眼,“撒泡尿瞧瞧你们自己。”成绩再好又怎么样?张嘴说女孩儿就漏了馅。但是有一位奥赛大神却说过一句让人服气的评价,这一位物理奥赛金牌得主本来对谈恋爱丝毫不感兴趣,除了打球就是学习。可被人一个劲地问“咱们年级哪个女孩是你理想型”时,该人说“俞任吧。”原因是俞任恬静。
再问还有没有别的理由。该生抓头想了想,“她有气场。”
怀丰年同意以上。俞任个头不高,可在班级里总有种震慑人的气场。她在课堂上回答问题的思路总是清晰简洁又富余创造性,被老师夸奖后只是淡淡点头,脸上瞧不出其他学生的隐藏得意。
两岁的差距就这么大。相比较下的怀丰年,课下她可以说个不停术语不断,有一次被点名到讲台演讲,她就会涨的脸色通红,说话声音也渐渐变低。只要看到俞任鼓励又欣赏的眼神,她才会提高音量,从结结巴巴慢慢变回口若悬河。
她羡慕俞任身上那股子掂得轻松的劲儿,这样的人,哪怕自己在学习成绩上和她差距在缩小,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一时半会儿甚至一生都赶不上。
俞任和老师说话时气场都没变过,而怀丰年也留意到班主任和俞任聊天时像两个成年人一样自然。一对自己说话就是“呀怀丰年,考得不错哦,接着加油!”哄小孩呐?
班主任还让俞任去参加《新概念》写作比赛试试水,俞任翻了翻《萌芽》说没兴趣,那股子超脱年龄的点评劲儿让怀丰年都想模仿,“要不锐利,要不华丽,都不是我喜欢的风格。我就不试水了,深浅在那儿摆着。”
上数学课从不走神的怀丰年撑着头看着俞任后脑勺发呆——这大概就是我喜欢的风格。
“怀丰年?发呆就是你的风格?”数学老师放下卷子看着学生发笑,在全班的注视下,怀丰年露出了一抹天真的姨母笑。全班哄堂大笑,俞任也奇怪地回头看怀丰年。
“啊,咳,老师,不好意思,”回神怀丰年站了起来,尽力用学到的俞任口吻说,“方才思念高考,一时神往却现了丑。”还是不一样,全班又笑,俞任也被逗乐。
怀丰年害羞地挠了下脑袋,“不好意思老师,我不会再走神了。”俞任的笑却如同一根藤开始盘进怀丰年的脑海,真好看。她又觉得自己这会儿像极了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