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串红色灯笼在水面倒映出昏红的光影,风吹起柳梢,轻拂在过往行人身上,酒吧里笑闹声阵阵,引得漫步在青石板路上的行人频频探首,不多时,便也踏着石板桥走进了喧闹或者安静的酒吧。
酒吧里有人撕心裂肺的唱着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那来回的旋律如同洗脑一般的迴荡,微微一笑,何离对手机里道了声好,挂掉电话后对看着舞台上唱得声嘶力竭的歌手的凌清羽道:「他们飞机晚点了,可能到的比较晚,要我们不用等他们,反正车子在机场停着,他们自己回来就是。」
「嗯。」凌清羽应了声,并没有问下去,他们如果想告诉她自然会说,不想告诉她她也不会去问,下午账户就已经全面解封,那幺这事就等于解决完了,至于舒起帆和舒家,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那些人已经走了,咱们是明天出发还是后天?」何离给她续了茶水,问道。那群蜂拥而来的人本是以方放和董霆为头,结果那两人一声都没有就跑了,到了上海才说他们有事,你们自个去玩吧。
当时那个顾公子接电话的时候他正好从旁边经过,看着他气得脸色发黑,摔了电话就喊上人出发。
他们那群人里面都是一些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按照向东西说的就是一帮屁事不懂只会乱搞的富豪三代官三代,里面还有几个千金小姐,出来玩带了一堆保镖不算,还带了好些女伴。
他们住的那一夜,那幺休闲宁静的悦榕庄硬是被他们闹腾得像乡村集市一般。
他们一堆人走了,估计最开心的就是向东西了。
听说那一夜,他连花动的院子门都没进得去,连带着梁嘉荣和吴坤两人都被她嫌弃了。
「嗯,明天吧,咱们不赶时间,晚点走就是。」凌清羽转回头来,看着他嘴角那微笑和眼中闪闪的光亮,道:「想说什幺就说啊?」那种想问又犹豫的神情出现在何离脸上可真是有些难得。
「将军说,他们在新别墅那里碰到一个人,那人要将军带个话,说想跟你见一面,他说,他叫苏玉竹。」迟疑了一下,何离决定还是说出来。
「苏玉竹?谁?」凌清羽一愣,努力的搜索了下记忆,恍然道:「啊,竹子。」两字说出后,凌清羽才恍然自己不光是对他名字没有反应,就算想起了这个人,脑中却是根本不记得他长得什幺样子了。
对于她那说,那个疯狂的青春时光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当时认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就这幺淡忘在了时光里。
不,并非是时光,而是,那种伤痛早已经被他们给抚平,进而忘却,然后,那些人对于她来说,便真的只是过去,久远记忆里的一点尘埃而已。
不过……
抱住了何离的胳膊,凌清羽微侧了头,带了调侃的道:「你好奇嘛?好奇就问我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离拿了一根薯条放她唇边,从善如流的道:「嗯,我很好奇,麻烦老婆大人给夫君我解惑。」
凌清羽用嘴叼住了薯条的一端,用眼睛斜藐他,动了动唇,那薯条便上下摇晃着,摇得何离的嘴角翘得老高,然后低头咬住了薯条的另外一头,一点点的,两人将薯条慢慢咬进嘴里,一点点的,接近在一起,然后何离那厚实性感的唇包住了凌清羽的红唇,厚实的舌头顶着那剩下最后一点的薯条伸进了她的唇里,随之舌头就入侵了那个领地。
「咳咳……」被洗劫一空才被鬆开的凌清羽满脸红晕,摇摇被吻得神智都空白的头,清咳两声,喝了一口水后将身子靠在了何离身上,道:「这事说起来时代有些久远,让我想想,想想。」
「嗯,你慢慢想。」长臂一伸将她身子搂进怀里,身子陷进了柔软的沙发座,何离一手撑在栏杆上,笑道。
「我跟你说过,我大学是在美国斯坦福读的吧?」凌清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想了一下道:「斯坦福可是名校,说实话,我当时进去也不知道是走了什幺狗屎运,别笑,我当时的成绩是真没有达到他们的录取标準的,你都不知道我们那班上,中国人有四个,其他三个都是学霸啊!学霸知道吧?就是读书非常非常厉害,就是程嘉那种!明白了?嗯,然后其他人也是了不得的厉害,我真真是吊车尾的一个,就是最后一名的意思了。」
他们坐的位置临河,隔着栏杆就是潺潺而流的小溪,小溪对面的青石板路上行人悠然,酒吧里面热闹喧天,他们这个位置就好似阴阳的分割线一般,让凌清羽那带了搜索记忆而时时停顿一下的声音更带了悠远之意。
她过去了二十四年,在这边上大学的时候应该是十五六年前,算起来,已经四十年前的事,难怪她根本不记得了。
何离脸上笑意渐浓,以听故事的标準状态,很合时宜的道:「嗯,然后呢?」
「那时候我年轻啊,知道什幺叫初生牛犊不怕虎不?那说的就是我!那时候,我对什幺都好奇,能上斯坦福高兴得都快疯了,哪里还会去想为什幺会录取我,见了学霸也当大家是老乡就直接沾上去交朋友了,然后还在新生欢迎会上,直接参加了帆船研习社。大学里有很多业余爱好集团的,喜欢什幺就可以参加什幺,喜欢音乐可以参加乐团,喜欢看星星可以进天文社,还有养动物的,探险的,历史的,反正是五花八门了!我呢,就加入了那个帆船社,不瞒你说,加入那个帆船社,是因为帆船社里的帅哥是真多啊!啊!」摸着被捏了一下的手臂,凌清羽讪讪笑道:「那时候,不是年轻嘛……」
「哦?」何离尾音上挑,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跟着他们玩帆船呗……」眼珠转了两圈,凌清羽道:「那根竹子就是帆船社里面的前辈,比我高一年级,也是中国人,长的又瘦又高,名字又叫苏玉竹,所以我一见面就给他取了这个外号。」
「长得漂亮?」何离轻笑着问了一句,不光是身材又瘦又高吧?杨昭说那人风度极好,真真是谦谦君子人雅如竹。
「长得……」凌清羽努力的想了想,脑袋里也只有那一个又瘦又高模糊的影子,漂亮……自从有了你们以后,我哪里还记得别人漂亮不漂亮啊!
「不记得了,不过,肯定没有我的何离好看了!」凌清羽摇摇头,斜瞟着眼睛将何离细细看了看,手指摸上了他那俊朗的面容,道:「说起来,何离,当初打你主意的人不少吧?」
「咳咳,后来呢?怎样了?」何离抓住了她的手,继续做一个好听众做的事,在适当的时候追问下文。
「后来,我们经常在一起,年轻人嘛,就处出了那幺一些暧昧。」凌清羽手指在何离手掌心里抠了抠,摩擦着他手掌心里那道还没掉的痂轻声道:「说起来,那应该是我在这边的初恋,我那时候,是真的很喜欢他,我们一起参加了两次环球帆船比赛,我是领航员,他是舵手,嗯,萝蔔头,就是罗伯特,是帆手,那个时候,真的很青春很疯狂,很……快乐……」
「就像我们去非洲一样?」何离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问道。
「要说一样倒是有些相似,但是,咱们一起去的时候,更快乐,真的!」因为除了可以赚好多好多的钱外,更多了刺激,还有真心相交的爱,顿了下,凌清羽道:「那时候,我是喜欢他,他嘛,应该也有那幺一点意思,也……偷尝了禁果,但是……那时候人人都认为我们是恋人,我也是这样认为,我单纯的以为我们是相爱着的,但是,何离,在和燕三在一起后,我才想明白,那时候我们缺了什幺……」
「嗯?」见她沉默下来,何离再度应景的发出了一声疑问。
「我们在一起两年,他快毕业的前一年,我以为我们的关係已经好到可以谈婚论嫁了,我们相交两年,我的家庭家族家底包括我最私密的那些事我一件不漏的都跟他说了,可是,我连他是哪里人却都不知道。」记忆慢慢清晰,凌清羽的声音也缓缓的沉了下来,道:「然后那一天他跟我说,我们不合适,不合适在一起生活,所以,我们分手吧。就这幺一句,说完他就走了,随后就从学校消失了蹤迹,这时候我才知道,他成绩极为优秀,早已经完成毕业论文提前毕业,而他走后,我才发觉,他电话号码一换,我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外,其他的什幺都不知道,我甚至怀疑,我生命中是否真的出现过这幺一个人?那一切不会是我的幻觉吧?」
何离明白了她说的不同在哪里,眼帘微闭了一下,轻声问道:「后来呢?」
「那段时间我很颓废,罗伯特就找了几个朋友带了我一起出海,一个月后我们回到学校听到有人说他结婚了,我没有去问具体的消息,只是在学校边的酒吧里喝了个烂醉……」说到这里,凌清羽突的笑起来,眼睛眨巴眨巴对何离道:「那一次,算是我第一次酒后变身,听说是变成了奥特曼,将罗伯特和几个同学给揍成了猪头,那天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