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书房。凌辰逸眉头紧蹙,看向书案后沉眸冷厉的萧渊,说,“如今朝臣皆知,皇上不同意锦平回来,日后你想再威逼怕是不易,你有什么打算?”萧渊不语,冷凝的眸光慢慢变的阴鸷幽沉。好半晌,他才轻声开口,“你先去收集吏部侍郎王乾之数年来所有的书信往来,既然抓了人,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意外之喜。”凌辰逸愣了愣,“你是说……”萧渊靠回了椅子上,眉眼冰冷,“反正犯的是死罪,怎么死,重要吗?只要伏法就可以了。”“你说得对。”凌辰逸眸中渐渐染上坚定,杀人和放火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要死。“好,我这就去安排。”萧渊淡淡唤住他,“顺便给二皇子透露点消息吧。”凌辰逸点头,这才离开了皇子府。萧渊在书案后坐了许久,坐到日暮西沉才慢慢站起身,走去了窗棂处,推开窗子,刺骨的冷风直往屋子钻,他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冷意。他以为,皇宫无情,至少父皇对母妃是有几分情意的,可如今看来,都不过是假象而已。他立在那,微微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眸色冰冷至极。父皇不让齐锦平回来隐藏的究竟是什么,又在忌惮什么呢?——一连两日过去,因为有了沈长赫顺藤摸瓜,凌辰逸抹掉了所有踪迹,二皇子费力不少,却依旧毫无头绪,整个人都变的阴郁易怒起来。若是一个普通小妾,死了就死了,丢了就丢了,可王氏肚子还怀着他的孩子,并且御医说,是个男胎!让他如何不紧张慌乱。这一日,他先是骂了一顿二皇子妃,怪她没有尽到皇子妃的责任,随后又唤了王乾之入府。二皇子妃脸上火辣辣的疼,巴掌印还无比明显,在回廊的路上,正巧遇上了匆匆赶来的吏部侍郎,王乾之。“二皇子妃。”王乾之老眼扫过她脸上的红印,又快速垂下,弯腰行了一礼。为了一个妾室被打,且还让那小妾母家给瞧见,二皇子妃只觉得备感屈辱,连应都没应,就快速离开了回廊。等人走远,王乾之阴恻恻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看来二皇子对他的女儿,当真是情深啊。下人将他引到了水榭,王乾之整了整衣冠,进门的那刹那,脸上突然落下泪来,“二皇子。”萧泽此时烦的很,瞧见王乾之心里更加憋闷,可想着他女儿是嫁给他之后丢的,只能尽量耐着性子。“柔儿的事儿,你应该听说了吧。”王乾之点了点头,“微臣听说了,人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了这种事,二皇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人……”萧泽抬眸看着他,王乾之却突然止住了话头,讪讪的垂下头,似欲言又止。“说。”萧泽语调森冷。王乾之咬了咬牙,说,“二皇子,柔儿自从嫁进二皇子府一直都乖巧柔顺,从不生事,以前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劫走了呢,还是在……刚查出有孕之后。”萧泽眸子瞬间阴鸷无比,紧攥着椅子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你的意思是,本皇子这后宅中有人嫉妒,故意对她使坏算计她?”“微臣不敢。”王乾之匆忙跪了下来,斟酌着说,“可柔儿在家中时极少出门,绝不曾与什么人结怨,二皇子,您就不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巧合了吗?”说是不敢,其实就是那个意思,萧泽自然听懂了,他后宅女人不少,可若论有那能力的人,就只有母家尚且昌盛的二皇子妃了。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光洁的桌案上,眯眼看着地上的王乾之。此刻,他不是在思索此事的可能性,而是在掂量二皇子妃和一个有孕的妾室,孰轻孰重。自然不止是二人,还有二人背后盘根错节,给他带来的助力。“好了。”半晌,他摆了摆手,“此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二皇子妃虽娇纵,但绝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辈,且我方才也已经教训过了。”“是。”王乾之头往下垂了垂,遮住了眼中的不甘。不曾想二皇子如此不待见二皇子妃,竟还会因为她家世维护,归根究底,还是他官位太低,没能给女儿讨一个说法了。“我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王柔在家中的秉性,比如,可有什么心仪之人?”二皇子眸子紧盯着王乾之,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怀疑。王柔是被王乾之强行送进二皇子府的,除了被人劫持,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是自己离开的。毕竟两日过去了,不管是府衙还是大理寺都没有丝毫音讯,这让二皇子不得不怀疑,若是歹人混进京城做案,不可能会毫无痕迹。“没有,绝对没有。”王乾之吓得再次跪了下来,“二皇子,小女一直仰慕的就只有您,绝无他人。”萧泽凝视了他一会儿,摆摆手让他站起来,“好了,我只是问问而已,你不必如此紧张。”王乾之冷汗都下来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二皇子,小女一定是被什么人给绑走了,您一定要救救她啊。”“我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吗!”萧泽憋闷不已,在这京城中,他堂堂一个皇子的妾室竟然丢了,何其可笑。话落,他又说起了正事,“今日朝堂上,萧渊又一次提起了要接齐锦平回来,你对此事怎么看?”“微臣觉得,齐锦平是不可能回来的。”王乾之皱着眉说,“皇上特意将气病了的消息传扬出去,不就是在告诉朝臣,他对此事的意思吗,有了这一遭,所有人再提及此事时,就都会掂量掂量了。”萧泽点了点头,面上浮现些许笑意,“君心难测啊,你说,我那好父皇最爱的,究竟是谁呢?我竟是越发看不透了。”王乾之笑了笑,“皇上最爱的,当然是最终能坐上那个位置,有能力的皇子,如今的一切,只要不触及龙鳞,不过都是磨砺而已。”萧泽点头笑了笑,不论及其他,他是极其喜欢王乾之这个人的,知晓怎么说话,该说什么话。比起二皇子妃那只会训诫他的母家,可强了太多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你要尽快够一够了,你当知晓,王家一门的荣耀都端看此次了。”“微臣明白。”王乾之弯着腰,垂头应下。让人为之效力,当然要给一些甜头,萧泽在驭人之术上还是颇有几分造诣的。“你放心,只要你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一心一意辅佐于我,往后御及九州之时,定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毕竟二皇子妃无子,这将来的皇后之位,王家还是可以争一争的。”“是。”王乾之欣喜的跪下应着。从水榭出来,他欢喜的神色才渐渐收敛,要争皇后之位,也得柔儿和腹中之子安然才可,否则又拿什么争?总不能他去坐。王乾之匆匆离开了二皇子府,左右环顾了一圈,见没人注意这边,立即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往华安街行驶。四皇子府,凌辰逸低声和萧渊禀报,“我们的人亲眼看见他进了胡氏钱庄。”萧渊批注文书的笔顿了顿,抬头看向凌辰逸。“就是我们之前查的那个钱庄,和西域王族有什么关联,本来是想着来个栽赃陷害的,不想那老东西竟真和西域有什么牵扯,这回咱们可就事半功倍了。”萧渊放下了狼毫,“派人盯紧了胡氏钱庄,若是所料不差,他应该会和西域达成什么交易,让他们帮忙找人,我们所需要的,是拿到他和西域交易的证据,顺便将西域埋伏在京城的人一网打尽。”凌辰逸点头,旋即又有些迟疑,“西域在此经营多年,会为了一星点的利益冒如此大险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可能呢。”萧渊唇角浮上冷然的笑,“你说的不错,若是为了王乾之能给的一星点利益,确实不值得,可王乾之在吏部当值,吏部里,可有不少东西是西域费尽心思想要的。”凌辰逸一惊。“那可就是卖国了,他没那么大胆子吧。”萧渊试了试桌案上的杯盏,还有余温,他端起来轻抿了一口。“他是应该没那胆子的,可他女儿代表的是王家百年,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任谁都会迷了眼的。”凌辰逸轻叹,“若朝中当真有如此蛀虫,死不足惜!”夺嫡之争也好,党派之争也好,都是内部动荡,若是卖国求荣,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怀言那有消息了吗?”萧渊问。凌辰逸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恐怕还要他再委屈上几日了。”萧渊颔首,“想让他彻底脱离掌控,只有张家倒台,由他掌管李国公府,若是一切顺利,张家也一并除了吧。”凌辰逸也正有此意,“我们答应了长赫兄十日之内,如今也该是要提提进程了。”提及此,萧渊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又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