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我又笑得如此谄媚。
见几个大汉被我笑得发蒙,我笑得越发灿烂,“几位大哥是场面上的人,何必与这厮一般见识,岂不有失了身份?出门在外,凡事以‘和’为贵嘛。”既然想不到解决眼前危机的办法,我只能拼着老命给他们猛戴高帽,反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说我们老大有病,还不该打?”跟班a说。
我小小白了他一眼,你们老大还没吱声呢,你装什么大瓣蒜啊。嘴里佯装不平,“既是如此,必是这厮不懂事故!大哥您更不必介怀,一看您就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豪气万千,为此等小人动怒真是不值,小弟都为您报不平啊!”
“哈哈,你小子倒会说话,你是如何看出老子不是一般人物的?”生得五大三粗,看似孔武有力的老大笑着问我。
我心知危机已过,只要拍好马屁就好,笑着答道:“大哥您气宇轩昂,出手威猛,衣饰体面,连身边跟着的众位兄弟,看起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说您是普通的江湖角色,小弟到是万万不信了!”
“哈哈,说得好!你小子嘴真甜!”大汉转身又踹了地上人一脚,“既是如此,今日便饶了你的狗命!”
我赶忙作揖,“多谢大哥夸奖。”心里第n次骂自己虚伪。眼风一扫,正对上刘叔略有所思的目光,心中无来由的一阵慌乱。
“小子,你叫什么?”
我还在思索刘叔的目光,听到问话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是boss级在问,忙应道:“在下张慕晗。”
“好,张慕晗,老子记住你了!”说罢,带着几人扬长而去。我偷偷松了口气,暗自警告自己以后别再多管闲事,否则在这个法律法规不健全的大明朝,即使不“吃瓜烙”被人捎带着打死,也早晚会被自己吓死。
上前扶起被打的男人,“你没事吧?”顺便打量了他一番。他面色暗黄,看样子不过30多岁,留着古装连续剧里最经典胡须,只是一双眼睛分外灵动,倒不似个长者应有的沉稳风范。男人反手握住我的手腕,借力站了起来,却又呆呆地盯着我瞧。
我被他瞅得发憷,下意思看看自己是否有不妥的地方,见一切安好,便问:“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
男人诡异的一笑,“多谢小,小哥出手……出口相救。”
嘿!还遇到个玩文字游戏的。什么出手、出口,不都是我救的吗,我心中不满,便说:“看来仁兄已无大碍,那在下告辞了!”
男人抓住我的衣角,不放我走,“敢问小哥近来可曾受过重伤,大病一场?”
这下换我愣了,“是啊,仁兄如何知道?”
“在下乃一铃医,自认通晓些医术。小哥如果不介意,可否让在下诊视一番?”
“‘灵一’是啥?就是,你会看病的意思啰?”
“‘铃医’竟会不知?就是游方郎中。”说话的是萧镖师,看样子他也是被刚才的热闹吸引过来的,此刻正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
“哈哈,是吗?”我傻笑,原来是江湖骗子啊。不过这个铃医似乎有些道行,竟然说我受过重伤还大病了一场。
回望萧镖师,他亦“同感”的看向我。得到他的认可,我忙热情的说:“郎中果真医术高明,能否屈尊移步客栈?”
郎中微微颔首,“正合我意。”
路上,萧镖师低不可闻的声音飘进耳朵,“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感激的朝他笑笑,明白他不是去看热闹,而是担心我的安危,对他的印象值不由又上升了一个档次。本来萧镖师是镖队里年龄最小的,听说才19岁,一张大众脸,并不惹人注意。只是前日闲暇时,我见他们是习武之人,就问他们可有见过那样的高手,出招直取对方眉心,甚至可以使对方不流一滴血。众镖师纷纷摇头,还嘲笑我想象力太丰富,惟独萧镖师沉思了片刻,说这等武功他从未见过,问我是如何知道的。我不能提亲见王爸爸、王妈妈尸体,只好打个马虎眼混了过去。萧镖师也没追问,反倒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一本正经的嘱咐我,“此事日后切不可明目张胆查问,更不能声张出去。如若世间真有那般绝顶高手,必然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萧镖师一脸的少年老成,也觉得自己冒失,便答应他以后会小心,绝不再问别人这个问题了,但还是下定决心暗中查访,不为报仇雪恨,实不能让王爸爸、王妈妈死得不明不白。也就从那时起,我对他有了不错的印象。
我们很快到了客栈,萧镖师直接汇合其他镖师,我则带着郎中回房。放下包袱,又吩咐小二张罗饭菜,因问道:“郎中不嫌弃的话,一起用膳吧。对了,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郎中一笑:“那就打扰了。在下的伤并不要紧,适才悄然护住要害,所受不过是皮外伤罢了。到是,到是‘你’自己住?”
我没有忽略他特别强调的“你”字,点点头,“我给镖队多随了银子。”
我所处的这个“古代旅行团”可不是什么豪华团,真正大富大贵之人多会选择单独走镖的“独立团”,以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因而难免要与其他旅客挤一个房间,搞不好还要“因地制宜”去睡大通铺。这可是我万万接受不了的,便学着月牙母女单独随了银子给镖队,这一路上都会被特殊照顾,住在单间了。
郎中高深莫测的笑笑,“对‘你’确实是方便许多。”
饭毕,我请郎中把脉。看着那肤色光洁、骨节均匀的手指搭在我的脉搏上,心中泛起异样。郎中眉头微蹙,深思后正容道:“内伤痊愈,但是姑娘本属寒性体质,又加逢邪寒入体,恶毒天源,深入脏腑,未得调养,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落下病根,不会那么惨吧?等等,你刚叫我什么?姑,姑娘?”我傻眼了,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怎么露馅了呢?
郎中捋捋胡须,淡淡说道:“外表可以骗人,但脉象不能。乾坤之律、阴阳之分、男女之别,在下乃一郎中又岂能把不出来?实不相瞒,方才姑娘扶起在下之时,在下已然探得此律,有所察觉。”
哦,这郎中说得轻松,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不仅是有些道行,还是有很深道行的那种。
“你多大?”我看似不着边际地飞来一问。
这回换郎中傻眼,他开怀大笑,“姑娘好眼力,不知姑娘是如何看出的?”
“是你说的,‘外表可以骗人’,只是我要改改你那后半句,眼神和手却不容易骗人。”
“呵呵,倒是在下疏忽了,在下姓李,年方18,如此装扮不过是为了行医方便。”
这个我理解,不是说医生越老越“值钱”吗,除了我这个不明所以的人外,谁敢找一个18岁小伙给自己瞧病呢。
“不谈这个,李郎中是吧,说说我的病根吧?”我最关心的莫过于自己的小命,别现代没回去,百八十斤交代在这儿了。那我的保险不是白买了,要死也得死现代啊,至少能给妈妈留下高额的理赔金。
李郎中笑而不答,眼中透出些许遗憾。我又追问了几句,最终他只是捋捋胡须,略带深意的笑笑,“赖姑娘身体强健,能够活着已是万幸。况且姑娘若一直如此打扮,倒也并无大碍。在下医术不精,目前无法为姑娘确诊治愈,但假以时日必能对症下药,除去姑娘的病根。”
这算什么理论,这样打扮就没问题了?我白了他一眼,也听进去一句,我能活着基本属于奇迹了。
李郎中对我的白眼权当没见,认真说道:“姑娘定要记住不可再受寒凉。如果再遇奇寒攻体,引得旧疾复发,药石枉效,必有性命之忧。不过,若是一般受寒,以热汤蒸身半个时辰,驱除寒气即可。至于药物方面,能免则免吧,毕竟与姑娘不对症的。”
我无奈应下,问了半天得到的结论是让我着凉后去洗一个小时的澡。算了,反正江南有的是名医,按李郎中的说法,我已然落下了病根,等去江南时再治也不迟。我就不信定点医生会不如你个到处乱窜的。
只要不提我的“病根”,李郎中倒也健谈。我们聊了许多,我简单讲了自己要去江南“寻亲”的事;他则告诉我自己从小拜一游方神医为师,半年前师傅过世,他便开始独自行走江湖,以求增长见闻,扩充学识。颇有道理的决定,人不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
突然好奇,问起他为何挨打。李郎中没有半分窘迫,无所谓的讲述了事情经过。大概是说,今日偶然碰上那人,见他面色暗淡,脚步虚乏,似得了“消渴症”,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便上前搭讪,把脉后又告诉那人肾虚。我当即喷笑,说人家有“消渴症”就算了,本来糖尿病也是高发病的一种。竟当着人家一群兄弟的面说他“肾虚”,那种彪悍的江湖老大,纵然肾虚也不能表露出来啊,这不是存心找打呢吗?心中多少佩服李郎中的执着认真精神。只是这张嘴有点“恶毒”,有点铁齿铜牙的味道。不免担心起自己的病来,这李郎中当着众人面就敢说他们大哥肾虚,却偏偏绝口不提我的“病根”,看来是比肾虚还要严重,或者难于启齿?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我亲自把李郎中送出客栈。回来时借着晦涩的月光,朦胧间看到刘叔的身影一闪而过,速度之快,饶我这个动态视力良好的人,也只勉强看到个影子。我没多想,径直回房休息了。
次日一早,带足了干粮准备“扯轮子”。却见李郎中“装备完毕”特来送行,我不禁嗤笑,他一手摇铃、一手执帆,穿着长衫,也不束腰带,完全是古装电视里的“江湖骗子”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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