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冬至凭君楼开张那日。
吴掌柜办事果然牢靠,从各地搜罗了十几位口齿伶俐,精明能干的小厮回来,长得有模有样笑容可掬,经过大半个月的调/教,这些小厮招呼起客人来游刃有余,引得不少人的夸赞。
除此之外,清浅还让他请了盛阳有名的歌舞坊过来,在凭君楼一楼搭了个舞台,排了几出歌舞,专门在酒楼开张当日演。
清浅把开张的时间定在午时初,正是大家用午膳的时间,冬至这日,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出来逛街,或采办新衣,或购买祭祀用品,或开怀畅饮,街上人流比往日足足多了三倍,临街的商贩也比平常多上许多,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凭君楼和香满楼几乎是同时开张,牌匾一揭下,仗炮便响了起来。
香满楼揭牌匾的是展氏兄妹,清浅站在门口,。揭下牌匾那一刻投过来的挑衅目光,紧接着,便看到窦尚书窦大人一群身着官服的人被簇拥进了楼里。
凭君楼揭牌匾的是凌雪雁和慕迟,慕迟倒只是眼眸深邃地往那边望了一眼,便说还有事要忙,先走了,他最近似乎特别忙,也只有在晚上才在逸轩居里,清浅没说什么,便看着青松载着他走了。清浅知道她与窦贤的关系,便笑着让赵掌柜等人去点门前剩余的鞭炮,以此来转移窦贤的注意。
经过大半个月的相处,几位掌柜对清浅虽然不是全无芥蒂,却也慢慢信任起来了,听到她的吩咐后,二话不说就去点了。
门一打开,立刻就有不少人进了楼里,楼里受过训练的小厮笑容可掬地迎了出去。七嘴八舌地介绍起楼里的特色来。与此同时,一楼的歌舞也敲锣打鼓开唱起来。
临开张前清浅吩咐过,这开头的这一出,不但要精彩。还要响亮。最好能唱到街上的人都能听见。遂乐师伴奏时,都尽可能地把声乐调到了最大,一时之间。凭君楼里全是歌舞的声音,倒把宾客嘈杂的议论声给盖了过去。
“哇,你们快上来瞧瞧这桌椅,好新奇别致!”,二楼有宾客在喊。那客人觉得十分新奇,忍不住也坐了上去,转了几个圈,也舒服地叫好。
其他人见到他这模样,也好奇地打量着厢房里的陈设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每一样东西都十分新奇,当即也忍不住呼朋唤友地过来看,一时之间二楼包厢顿时挤满了人。
赵掌柜见来人众多,笑得合不拢嘴,王掌柜也是偷偷靠在走廊上,弯腰偷笑。
吴掌柜打量了几个偷笑的掌柜一眼,面无表情地吩咐人开始上菜。
碍于今日是冬至,凭君楼特地让人备了饺子,羊肉汤,汤圆等物,迎合节日的气氛,按照客人的不同习俗,吴掌柜分明给他们上了饺子,羊肉汤,汤圆等物说是垫垫肚子,免费的。
宾客见凭君楼这么贴心,都忍不住拍手夸赞起来。
吃了这些东西后才是试吃,小厮往每个厢房推了个宝塔状的大架子进去,下半部分放着各式的菜肴,上半部分放的是小酒杯,厢房里的客人都可以拿碗箸吃,吃到好的再让人点,不好可以随时走。
宝塔架子上的菜肴做得十分精致,量却有限,不少人吃了觉得不过瘾,就自己掏钱点了。
上到二楼的宾客,几乎都是自己点了菜的,但一楼就相对少了一些,有大部分是吃完架子上的试吃品就走的,显然只是想贪图点小便宜,为此几位小厮很是心痛,极力地挽留。
清浅却笑着跟他们说,没关系,有来有往才是客。
不过即便如此,开张当日,楼上楼下都还是挤满了宾客,凭君楼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就连楼里的掌柜都亲自上场端起菜来,凌雪雁不顾小姐身份,十分好脾气地跟宾客寒暄。
一直到辰初,来凭君楼用膳的宾客才慢慢散去,清浅已经累到不行了,坐在后院属于她的厢房里休息,凌雪雁却还精力旺盛,特地跑去香满楼看了几眼,回来兴致勃勃地跟她说,“我还以为香满楼敢这么嚣张是有多厉害呢,原来就是几个大人在撑着场面,我去的时候,人都快走光了。我拉着人问过了,除了刚开张那几个时辰,不少人跟着窦贤那老匹夫过去的,根本就没多少人。”
她大大咧咧地躺在清浅身边,一脸不屑道:“我还听人说,香满楼可吝啬着呢,说是免费吃其实就吃小口,为了这个,还特地把菜肴的价格都上涨了呢,没银子还装什么大方!”
她越说越兴奋,拉着清浅的袖子,喋喋不休地说道:“还有啊,去过那儿的宾客都说,香满楼除了一个窦贤,旁的东西还比不上小酒楼呢!”
说着,她站起来,满脸得意地道:“还是咱们凭君楼好,不但东西新颖,菜肴好吃,酒好喝,服务好,还有免费的歌舞可以看,来一回都觉得享受!外头都传开了,这下可不用愁凭君楼没人知道了!不行,我得去问问吴掌柜今日有多少收入,指不定都赶上日进斗金的会仙楼了呢!”
凌雪雁说着便兴奋地往外走,却见清浅还神色疲惫地坐在榻上,忙跑过去拉她,“开张前你为凭君楼花了这么多心思,难道你就不想看看结果?走啦,跟我一起去看看,也好知道你做这么多到底值当不值当啊。”
清浅已经累到不行了,觉得浑身酸痛,连动一下都觉得吃力,忙哭丧着脸跟她求饶,“以后再看也是一样的。”,抽回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躺在了床上,“我有些累了,先睡会。”,她疲惫地闭上眼,跟她说:“待会让吴掌柜派人去逸轩居说一声,晚上我不回去……让茉儿……不用等我……”
说着说着便睡着了,凌雪雁好笑地过去推了推她,“喂,赵掌柜刚刚还说要跟你讨论讨论酒楼的事呢,你就这么睡了?”
清浅疲惫地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凌雪雁失笑,忍不住嘀咕,“也没见你做什么,怎么累成这样?”,摇了摇头,替她掖好被子。
与此同时,楼里却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赵掌柜见着出现在眼前故意找茬的人,眉头都拧在了一块,却还是赔笑道:“楼里所有的食物都由专人经手,重重检查的,不可能会出现这种疏漏。会不会是这位客官先在别处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对面是一个身穿华服,手拿鎏金折扇,风度翩翩的少年,而他身边小厮正捂着肚子,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样子。
听到赵掌柜的话,那捂着肚子的小厮立刻抬起头,冷冷地朝赵掌柜扫了过来,“我不曾在别处吃东西!”,语气生硬冰冷而又不容置疑。
赵掌柜被他眼里流露出来的凌厉之气吓到,手心渗出了汗,却还是堆着笑说:“不知客官在哪个厢房吃的饭,用的又是哪一样菜,如今那菜可还在?”
华服男子一听到这话,立刻就站出来,语气恶劣道:“我侍从说吃了就是吃了,你哪这么多废话!快把你家东家叫出来,我亲自跟她说!”
赵掌柜忍不住瞄了这人一眼,听他的口气,哪是来讨公道的,倒更像是特地来找东家的,只是,这凶神恶煞的口气……东家一介女流之辈,万一吃了亏……
他很犹豫,“这……”
“这这那那什么,让你去叫你就去!难不成你想让我把这事捅到县太爷那儿去?说凭君楼的东西不干净,吃坏了人?凭君楼开张第一日就惹上官司,只怕不好吧……”,他两手交握在一起,饶有兴致地看着赵掌柜。
赵掌柜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已经问过楼里的小厮,都说没见这人来楼里用餐,这人分明是故意来找茬的,若真要告到县太爷那儿去,凭君楼也吃不了亏,但对凭君楼的名声却是不好的,凭君楼好不容易才开起来,若这么快就惹上官司,只怕今后不会有好日子过,无论如何,这事不能惊动官府。
想到这,赵掌柜朝身后的小厮招了招手,凑近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小厮立刻笑着跑开了,赵掌柜笑着跟眼前的人说,“客官请稍等,东家马上来。”
少年这才环着胸,满意地笑了,用手肘撞了撞旁边脸色不好的小厮,“你先去医馆,爷待会自己回去。”
那小厮抬头瞅了那少年一眼,少年没好气地瞪过去,小厮立马不敢说话,捂着肚子跑了出去,等跑到门口,又转过头往楼里看了一眼,脸上哪里还有刚刚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