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产婆说道:“公子?这得问你呀?媳妇都要临盆了,你怎么把人搞成这样儿了?身子这么虚弱,自己都半死不活的,还哪有力气生孩子啊?我接生四十多年,第一次碰见你们家这样的!”
产婆丝毫没有被武的粗鲁给吓到。有理不在声高,言词中虽然对他批评指责,可是口气上却很温和的解释着责任的归属问题。
这话也点醒了武,与其怪罪身边的人,倒不如好好检讨一下自己。都怪自己一时大意,让黄梁有了可乘之机。
他缓缓地松开了产婆的领口,放下了僵直的手。懊悔掏空了自己的躯壳,像抽了筋、剥了骨一样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开始哭泣。眼泪跟开了闸一样,刹那间哭得山河破碎。
一边哭泣,一边自语:“报应啊,这是我的报应啊!我辜负了文妹、错杀了阿牛、害了岳父、又害了凝香、更害了肚里的孩子啊……报应啊!”
端木清河过去拍拍武:“弟妹已经没事了,很快就会苏醒的。二弟你也别太难过!”
李笑笑在旁发愤道:“奶奶个熊的,要怪就怪那黄梁!黄梁就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还有那些毁我家园的歹人,早晚有一天要杀光他们!”
武更是对黄梁恨之入骨,听到李笑笑的怒骂,也化悲痛为戾气:“对!我要把你们统统杀光!为我死去的孩子陪葬!”
半月后……
冷凝香身体基本好转,武为了让凝香减少丧家丧子之痛,在主寨里安置了一个凝香阁,和曾经冷府的凝香阁一模一样。
本以为这会让凝香产生家的归属感,没成想睹物思人,她住进青瓦山寨的凝香阁后,更是终日以泪洗面,更是沉浸在失去父亲和孩子的双重痛苦中,终日郁郁寡欢。
她想了很多:是不是我以前做孽太多了,因果循环,老天开始惩罚我了?当年我横刀夺爱,离间了武郎的青梅、截获了他的爱情、害死了他的父亲、还差点要了文晓的命;就连眼前终日伺候我的西域公主,也是因为我的计策才失去了塔斯城,还有城里千万条无辜的性命……冷凝香?你活该!为了自己的爱情让那么多人成为了你的牺牲品。现在报应来了,儿子没了,父亲没了,冷家大大小小上百口人命都没了……想着想着就又伤心起来,一行苦涩的泪水滑到耳边。
武端着补药进来:“凝香?起来吃药了!”
凝香抹抹泪,转过身:“谢谢相公!”她坐起来皱着眉心喝下了苦涩的汤药,这中药的苦味比起心里的苦是何其的微末。
武见她很配合,开心的接过空碗,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夫人?今天感觉怎么样?”
冷凝香望着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武见她眼眶有些红润,也没有答腔,不免开始心慌:“怎么了?还是浑身无力吗?这药没效果吗?”
凝香轻轻摇摇头,终于开口了:“相公?我们分手吧?”
武一听,这是什么话?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头雾水的问道:“什么?分手?为什么?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相公?假如……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是天底下最坏的女人,你会杀了我吗?”
武和她四目相对,
冥想了一下回答道:“不会!”
凝香听了这中肯的回答,冰凉的内心顿时融化了。她好奇的问:“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武语气变得凝重,他抓住凝香的手表态道:“因为我也不好!你出事以后,我每天都会自责,谴责自己是不是做的错事太多,老天要惩罚我!但那又能怎么样呢?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我想:如果换过来,假如我是那个最坏的人,我相信你宁愿自己死也不会弃我而去的。”
凝香听完他的解释,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你怎么知道?你怎么那么了解我?”
“我虽然没什么学问,也不及你聪明。可我起码还不糊涂,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他将凝香揽入怀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做从前的武,我要让一切重新开始。现在,我只想报仇。报冷家的仇、报伤你的仇、报我们孩子的仇、还有……我的家仇!”
“好!我不哭了,我一定帮你,帮你完成你所有的心愿!”
冷凝香的这话可不是随口一说,第二日清晨她就早早起来,把整个青瓦山寨转了个遍。犄角旮旯、方方面面都过目了一遍,回头就把真个山寨布局给画了出来。
不仅如此,她还下令唐璜去找来海沙,亲自指导手下做了一个巨型沙盘。将整个仙界地貌都塑造了出来。在沙盘的一角还重点堆砌出了崴子城周边的地形,从绝地圣境到六屏峦的青瓦山寨都刻画的淋漓尽致。这一切都是被武的真情所感,冷凝香的决心可非一般。
此后的短短数日,她让尊武门有了彻头彻尾的变化。她重整山寨布局、设置安防要塞、重新划分编制、攘外安内,让尊武门从一盘散沙,变成万众一心的战斗势力。短短数月时间,就让尊武门前后吞并了七个部落。在尊武门日益壮大的背后,她付出了巨大的心力。
尊武门众人都对这个聪明的女人钦佩不已,而她的参与自然也让掌门人武如虎添翼,高枕无忧!
(发展过程与故事主旨无关,为了不浪费读者经历,俱不细表)
事情说回到数日前……
梵竺上空,一个巨大的蓝色披甲战龙从云层俯冲而来。长长的龙翼在空中扑扇两下,一阵翱翔落到了翠岚涧。
星云和仙儿跳下龙骑,回到她们曾经最熟悉的成长之地。一如往昔的环境,勾起了她们对师父日久的思念。这思念让她们化作箭冲向了翠岚苑。百步之外一声:
“师父!”
樊世离正在屋里捣弄着丹药,耳边传来两人的呼喊。曾经那么烦人的聒噪喧哗,此刻竟变得如此的悦耳动听,他迫不及待地去推开门。猛然间怀里拱进来两个姑娘……
他喜出望外,搂着羽儿和仙儿说道:“你们俩死丫头?怎么舍得回来啦?”
羽儿挣脱出师父的怀抱,进屋坐到竹椅上,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说:“想你了,就回来了呗?看看老头儿在家里都背着我们干些什么?”
仙儿也坐了过来,欢欢喜喜地禀告着:“师父?我和大姐都转世啦!”
“哦?呵呵,你们集到六颗珐琅石了?”樊世离高兴地凑过来,愿闻其详。
三人坐到茶桌前,仙儿滔滔不绝的把这两年发生的事都抖出来,讲了一
遍。
樊世离一边喝着茶一边听,期间还不住的点头,了解了她们组建了三善门后高兴的说:“没想到,你们几个还有点雄心壮志。总算没有枉费我的苦心。这么说,百里冰霜一直在清远县了?”
“没错!当年耶、沧、梵的前辈,估计现在只剩您老人家和义母百里冰霜了。”羽儿感慨道。
樊道长微微一笑:“怎么会?沧澜和梵竺可远不止我和你义母,只是你们还没有机缘认识罢了。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呵呵呵……”
樊世离起身,招了招手:“你俩跟我来!”
三人出门右转,来到隔壁的竹屋前。
“师父?这儿,不是禁地么?从小到大,您都不让我和大姐进去,一直都是锁着的。”
“嗯!那是从前,可是现在就不同了,你们已经转世了,可以进了!”说着用手一撩,门上的兽面锁就自动解开了。他推开竹门,领着两个徒儿走了进去。
姐妹二人进去发现,里面四处用白绫罩着。樊世离扯开白绫,露出所有的生活物品。两人环顾着里面的一切,除了能感觉出是女人所住过的闺阁外,并无其它异样。细细端详铜镜,绣枕,丝被,帷帐,会发现,它们虽然不算贵重,但都很别致。
羽儿走到一个香案前,看见盆大的铜炉上依然散着温热的香烟,知道这里不久前还有人上过香。香炉的后面有一个偌大的红木镶金的盒子,上面有一灵牌:
沧澜百里星云神位。
“这是……”
羽儿惊讶的声音被樊世离截获:“没错,这是你前世的住所星云斋,你现在打开灵位下的灵坛。”
羽儿按照师父的安排,走进香案。伸手拽了一把长香,点着后双手抱香三鞠躬,把香棒插到了铜炉上。看着青烟升腾,才用双手抬起灵牌,将灵牌放置于灵坛之后。
然后轻将灵坛开启,一道湛蓝的荧光盈满而出。一把孔雀羽毛扎成的扇子安稳的躺在里面。阵阵荧光忽明忽暗,孔雀翎上的颗颗蓝芯像蓝宝石眼,放射出湛蓝的目光。
‘炯!’
扇子突然不见了,羽儿翻开双掌,看到手心里出现了法器的烙印。她感觉到自己骨髓开始沸腾。她尝试着动用真元,手里立刻出现了一把蓝莹莹的宝扇。她轻握五指,用扇子往脸上一扇,一股幽香的微风拂面而来,她的眼睛忽然变成蓝色,阵阵发光……
仙儿看出了异常,惊呼道:“大姐?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
樊道长代为解释道:“呵呵,这是她的法器和她的根骨匹配所致。当年的‘她’也是这样……”
道长口中的‘她’,姐妹自然心知肚明。羽儿这才想起了转世时候,前世对自己的嘱托。走上前去对师父说:
“师父?前世有言:
树儿睁开眼,
小子屋下眠。
良心缺一点,
日落残兔边。”
说完走上前,双手环抱樊世离,轻轻的在他的脸上缀上了一吻,随即红着脸退了回去……
樊世离一听完刹然无语,沉默片刻长叹道:“哎!她这是在怨我呀!”说完转身回了翠岚苑。
姐妹两人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