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第二个问题一说出口,源叔跟顾飞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往前凑了凑,对百里佑的来历,我们至今一无所知。
他只是扫了我们一眼,神色不变,淡淡开口:“西安人士,姓百里,名佑。”他突然停下,没声音了,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又往他那凑近了一分,“没了。”
果然是简洁明了的自我介绍,我深吸了一口气,看源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百里,你这不太厚道吧?多少也跟骊山那地儿沾点边吧。”
闻言,他垂了下眸子,过了会又补了一句:“骊山人士,姓百里,名佑。”
我朝他们俩看了一眼,也都是哭笑不得的模样,三个人坐回椅子上,我撇了撇嘴,想着怎么跟百里佑说我们想听的那种“来历”。想想,还是采用一问一答制比较靠谱。
“你在骊山地宫做什么?”
“等人。”
“等谁?”
“你,杨灵一。”
我一愣,在古越潭相遇之前,我们从没见过,他根本不可能认识我,就算知道要等的人叫杨灵一,也不可能对上号。可他那天却是立马就确定,我是他要等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你怎么知道要等的人是我?”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要等的那个杨灵一?”
这次他没有立刻回答,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这是我在半年前收到的,有人告诉我,这就是我要等的人。”
这是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人穿着几十年前流行的制服,梳了个七分头,看上去还是有些稚嫩。我脑子里就好像有一根针穿过,这是我吗?!我什么时候拍过这种照片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有些隐隐疼。忽略顾飞的吃惊,继续问百里佑:“谁给你的照片?”连顾飞都觉得不对劲了,这照片上的人很有可能不是我,虽然看不出一丝破绽,也没有合成的迹象,但我能肯定,没拍过这种照片。
他摇了摇头。
半年前,也就是去骊山地宫的前几个月。我咬着指甲,突然想到我收到的照片,还有德国人收到的照片,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寄的?
“就凭一张来历不明的照片,你就相信我是你要等的人?”
他又摇了摇头:“我调查过,你是杨家人。”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口中的杨家人,似乎特指了某一血脉,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了一下,他则看了我一眼,又瞥了一下源叔,“刚才的故事里,其实还有另外四家受到了牵连。”
“杨、肖、吴、百里,是吗?”我从包里拿出了六十年前行动人员的花名册。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皱了皱眉,倒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不过那眼神有些变了,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灵一,这花名册,你从哪搞来的?”顾飞跟源叔两个人翻得起劲,头都没抬就问我,我没凑过去,直接靠椅子上说:“就是那个研究所里拿的,六十年前的资料了。”
源叔看着直摇头:“不对……不对……”我问他哪里不对了,他就说,“你刚刚说是杨、肖、吴、百里四家,可这花名册哪有姓杨的?”
我给他翻到了我太姥爷那一页,指给他看:郭敏生,杨家人。
“这郭敏生是我太姥爷,六十年前,就是他带队去的古越潭。”他点了点头,但似乎还是不解的样子,别说他了,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六十年前应该去的杨家人,成了我姓郭的太姥爷?
百里佑这时候伸手把花名册拿了过去,只是盯着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源叔讪讪打断他:“百里?这四家人又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们说说呢。”对百里佑,我们始终还是抱着敬畏的心情,就他在地宫的表现,就能看出这人不一般,不是好惹的角儿。何况,这次要真的再去骊山地宫,保不定又遇见什么不知名的凶险,还得靠他罩着我们呢。
阿佑跳到了桌上,朝他叫了一声,他才缓缓开口:“我只知道,当年泄密的就是这四家之一。而在叔梁王死后,百里一族就世代看守着地宫,等待杨家后人出现。”
说完,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半天才听到源叔像是喃喃自语似的,叹了口气,道:“这么说,当年,李公是遭人暗算,才会惨遭灭门……”
我深吸了一口气,咬着指甲深思,我得理一理。
这叔梁王的爱妾生下了一畸形胎儿,又不忍看他被杀,就委托叔梁王的亲信,李公,替她隐瞒下来,抚养那个孩子。然后就是这四家之中有人泄密,通报了叔梁王,叔梁王大怒,灭了李家满门。结果就是有冤鬼索命,叔梁王夜不能寐,卦师才用双鱼玲珑盒封了李家旧宅下的“妖物”,即便这样,渠国还是亡了。叔梁王死后,四家之一的百里,就受命世代守着地宫,等着杨家人出现。
这么说,百里家也是叔梁王的忠臣,而世代守在地宫,等着杨家人出现,又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有到了那个地方才能知道。
我突然看向顾飞,说起来,顾飞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吧,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偏偏却又跟着一起以身犯险,啧!
“怎么了?”注意到我的视线,顾飞才抬头问我。因为之前在地宫受的伤,伤到了脑袋,索性就剃成了小平头,现在才长长了些。
我摆摆手,没说什么,可是刚低下头去,又有些犹豫地抬头看他:“顾飞,其实你犯不着跟我们一起冒险的。”这事情牵扯到的无非是李、杨、肖、吴、百里这五个家族,顾飞完全可以抽身而退。
他大手一伸,就把我头蹂躏了一番,整得跟个鸡窝似的:“灵一,你就别替我操心了,现在才说要退出,那我就永远只是个缩头乌龟了。”两手又把我的脸一拍,“倒是你,弱得跟个小娘子似的,可得悠着点儿,别把小命给弄没了。那我以后还‘调戏’谁去啊?”
刚刚没反应过来,这下是彻底被他这话激得清醒了,一下跳起来,也不顾形象不形象的了,跑过去就从他后面用手臂压紧了他脖子:“你丫的,说谁小娘子呢?!”
靠!我就不该对这小子瞎操心,反倒被他又调侃了一番,等着吧,等爷练出一身肌肉的时候,再让你来抱爷的大腿,让你瞧瞧,什么叫真汉子。
我们这么瞎闹,倒也缓和了一下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