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焕从营里找了两个人,一个叫刘大海,一个叫常城。
说实在的,这种时候,他反而特别想念曹刚和曹林,在他看来,谁也比不上这两个人用的顺手。
刘大海和常城不是三营的,而是二营的,属于黄得功本人的亲兵。因为曹文焕对人头不熟,黄得功主动把自己的亲兵介绍给他,这二个人都很机灵。
“曹兄弟,离开了大军,你就没有那么安全了,遇事一定要多加小心。”临走的时候,黄得功殷殷嘱咐他。
“放心,小弟只是去侦测一下敌情,如果一有消息,马上回到大军之中。”
告别了黄得功和卢九德,第二天,曹文焕就带领着刘大海和常城上路了。这次,三个人都换上了普通老百姓的服饰,带好随身的兵刃。
骑马一直向北,这样轻装前进要比大军快得多。
河南是遭到流寇荼毒最严重的区域之一,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因为天灾人祸,土地大片大片都荒芜了,农民逃离家园,或者成了流民,或者加入了流寇,许多县城更是残破不堪,地方治安已经明显失控,经常是一座城池几天之内,就会连续变换几种旗帜,明天官军来了,后天流寇来了,遭受痛苦的往往都是普通老百姓。
各地的土豪富绅,纷纷自筹资金,结成堡坞,把大量人口迁徙到坞内,逐渐形成了割据的地方势力。再加上土贼横行,整个河南的形势,基本上就是一团乱麻。
曹文焕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害怕路上找不到吃的,现在各地堡坞都很排斥外来人,勉强留下来的人也对外来人有抵触情绪,因为流寇到一地吃一地,四处劫掠百姓,而有些缺少纪律的官军,也因为缺衣少饷,有时候做的事情比流寇还狠。
行了一日一夜,这河南就像一块不毛之地,除了途经的城市和堡坞,几乎在外面就看不到人影。第二天早上,终于远远地看到一个村庄,被大片浓烟笼罩着。
曹文焕等人打起精神,快马进入了村庄,不过眼前的情景十分令人吃惊。
这里似乎刚刚遭受过洗劫,村里已经人去屋空,村口处有几具无头尸体,许多间屋子冒着青烟,可能是被人点燃过。
三个人下了马,刘大海奔到尸体前面看了几眼,对曹文焕道:“小兵主爷,属下猜测应该不是流贼干的。”
曹文焕挥手扇了扇呛人的黑烟,点了点头。他当然同意这个说法,如果是流贼干的,犯不着把人的头颅砍了。砍人脑袋的,只能是官军,杀良冒功的事,在明朝屡见不鲜。
“先进去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曹文焕道。
三个人进了村庄,找了一家没有燃烧过的房子。刘大海去拴马喂草,常城把包裹里的干粮取了出来,曹文焕就倚在一块小磨盘上,在院子里吃了起来。
曹文焕吃的有点急,不小心噎了一下,大声咳嗽了起来。
常城道:“我去给小兵主爷找点水。”双手在衣服上抹了抹干粮渣,持起院中的一个木桶,正要到井旁去汲水。
忽然,远远的传来一阵吆喝声和马蹄声。
三个人同时一愕,曹文焕急忙给刘大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三匹马拉到房子后面去。然后又把磨盘上的兵刃和包裹收拾收拾,和常城一起躲进房子里。
到了里面,才看到屋里乱七八糟,一个老妇倒在血泊中,土坑上还有一个少女,破碎的衣服裹着半祼的胴体,嘴角流着红丝丝的鲜血。
“这些王八蛋。”曹文焕心里暗骂了一句。
一队人马奔进了村庄,依稀听到有人说道:“这里似乎刚刚被冼劫过,不知道是不是闯天王的人干的?”
“不会,不会,应该是小股官军干的。”一个粗豪的声音道,“杀良冒功,狗日的官军比咱们还狠毒。”
“张爷,你说这村里会不会有官军?”一个声音恭敬的问道。
“不会,”先前那个粗豪的声音道,“官军抢完杀完就走,不会……嗯?”说到一半,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住了嘴。
“张爷,怎么……唉,马蹄印?真有官军?”声音充满了慌张,连马都不安的骚动起来。
“等等。”张爷的声音道,“这些马蹄印都像是刚刚留下来的,不过蹄印很少,似乎只有几个人,咱们进去看看。”
只听蹄声得得,渐渐靠近了
曹文焕和常城顺着屋子里的窗缝向外张望,只见来的一共有五个人,穿的也都是普通百姓的短褐,只是腰间挎着的长刀和骑着的马匹,显示他们的不同寻常。这几个人正在沿着蹄印寻找,并且一直找到了这个小院门前。
常城手握刀柄,神情有些紧张。曹文焕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张爷,马蹄印是一直向着这个院子里的?”一个瘦子道。
张爷是个四十左右岁的壮汉,下颌上留着短髭,铜铃大眼向屋子一扫,喝道:“里面有人吗?快给老子滚出来。”
常城望了曹文焕一眼,悄声道:“爷,怎么办?”
曹文焕沉吟一下,道:“先不要轻举妄动,咱们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后面还有多少人,别给自己惹麻烦。”想了想,附在常城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到底有没有人?快出来,不然爷爷点火烧房子了。”外面的人纷纷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