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焕的话让李廷佐大吃一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曹文焕一个回肘,李廷佐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在雪地上打了二个滚。
“你,你……”李廷佐惊魂未定,用一种迷茫的眼光,望着曹文焕发呆。
曹文焕跳下马背,缓步走到李廷佐身前,牛皮鞋底踏上积雪,发出嚓嚓地响声。
“曹……曹文焕,你、你想怎么样?”李廷佐望着那个刚毅深沉的影子,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曹文焕漠然的望着李廷佐,眼光从他身上徐徐地移开,转向四周开阔的原野,冷冷道:“李参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李廷佐向外斜了一眼,又迅速回到曹文焕身上。
“不、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曹文焕冷笑道,“你们这种人,只知道不择手段的去抢战功,捞利益,,加官进爵,对于这边塞的一草一木,你们是不希罕去理会的。我告诉你,半年前,有三十多个投军的士卒,就是在这里遭到了北虏的屠杀,他们的尸骨也是埋在了这里,如果不是我和曹刚、曹林命大,恐怕也和他们一样,成为这里的冤魂了!这都是拜你们这些贪婪刻薄阴险无能的将官所赐!”
“曹……曹小兄弟,你带本将到这里来,究竟、究竟是想怎么样?你说的那些话,本将怎么听不懂,那些人死了,又和本将有什么关系?”
“和你有什么关系?”曹文焕皱起眉头,冷冷道,“自古以来,庸将误兵,庸臣误国,你李参将身为朝廷高级武官,除了蝇营狗苟,做出过哪件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的事情?你纵容侄子为恶,排斥有功的人,这次杀胡口之战,你不顾大局,擅作主张,导致上千大明子弟一战阵殁于塞北,你所犯下的滔天大罪,实在是够杀一千次的了。”
“我……我……”李廷佐忽然翻身爬了起来,连声叫道,“曹小兄弟,曹小兄弟,你不是宁承芳派来救我的吗?我救了我,我不会忘记你,我会在镇帅面前保举你,保举你做……做千总,做都司,你现在带我回去,我一定会在镇帅面前为小兄弟你说话的。”
曹文焕哧了一声,满脸的不屑一顾,阴阴地对李廷佐道:“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杀你的,我不想让你死在北虏的手中,那样太便宜你了,我要亲手割下你的脑袋,为那些惨死在北虏刀下的兄弟,包括适才那一千多个大明子弟,讨还一个公道。”顿了顿,又道:“有你这样的人在大明的军队,还会有更多士卒会毁在你的手里。”
李廷佐脸色苍白,忽然咬着牙道:“本将知道了,你这是为了公报私仇,对不对?”
“随你怎么说好了!”曹文焕的脸色一片漠然。
李廷佐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烈烈的北风吹起地上的浮雪,雪花就飘落在李廷佐蓬乱的发丝上。
忽然,李廷佐整个人跪在了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跪着向曹文焕的方向磨蹭,声嘶力竭的叫道:“曹小兄弟,我知道对不起你,都是唐守林,是唐守林挑拨我的,他为了做把总,在我这里说你的坏话,我一时偏听偏信,就……就……我糊涂啊……”
李廷佐一边说,一只用胳膊去抱曹文焕的大腿,抬起头盯着曹文焕的下巴,可怜巴巴的哭道:“不过曹小兄弟放心,我已经把唐守林杀了,找个理由把他杀了……”
曹文焕目视前方,任由李廷佐在双腿间哭诉,丝毫不为所动。
只听李廷佐断断续续的道:“我杀了他……我杀了他……杀了他之后,我还想阉了你……”
最后的几个字音刚落,寒刀一闪,李廷佐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抽出了一柄短刀,乘着曹文焕不备,一刀向他两腿间的要害部位插去……
砰!
啊!
李廷佐嘴角流出红丝丝的鲜血,在雪地上打了几个滚。
曹文焕收回膝盖,一步跨了过去,手中的长刀直向李廷佐劈下。
李廷佐和乞炭人苦战多时,又经过了刚才的一惊一吓,全身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眼见曹文焕一刀劈来,无法躲避,只好拔出手中的长剑,向上格挡。
曹文焕运力压刀,扯动了左肋的箭创,伴着钻心的疼痛,鲜血流的更加多了。但是他咬紧牙关,他相信李廷佐现在的情形一定比他更加难过。
长刀一点一点的下移,李廷佐的长剑逐渐变成了弯形,剑锋已经被大力推向了自己的脖子……
李廷佐眼中现出恐惧,眼泡凸出,紧盯着迫近自己脖颈的弯剑,只听对方呵出一口长气,在自己耳边悄声道:“李参将,玩短刀杀人,你可差得远了,那都是我玩剩下的,你知道满虏的那个梅勒章京是怎么死的吗?”
然后,曹文焕的长刀一用力,李廷佐的剑锋便抹上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激射,染红了周围的白雪。
曹文焕推开李廷佐的尸体,反手将长刀远远的扔了出去,他回过头,望向万里长城的方向,甩开大步,忽然运起全身力气,大声吼叫……
响亮的声音,如同狼嚎,远远的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