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来,厉裕琛站在门前,大脑都还发懵,似乎全身情绪和知觉都离他而去。
他手上和脖颈间全是血,一身昂贵的西装到处都是破损和烟灰,还有大片晕开的深色血迹。
景糯的情况并不好,跟过去的人有医生当场就紧急抢救了次,但是环境太差工具药品也都不齐全,连刀都无法往外拔,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往医院里送。
刘著忙完了后续的事情,赶过来见他这么站着,在一边小声说:“厉先生,您身上伤也得去看看啊。”
见厉裕琛无动于衷,他又劝到:“就在旁边,您这样守着也不是个事,身体要紧。”
“到时候景小姐醒了,见着您这样,该心疼了。”
厉裕琛手指收缩两下,沉默地去做了检查,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量多,但是都不算严重,唯一深一点的就是肩膀那一道,缝了七针。
等收拾妥当,他就回来继续等着。
刘著站在一边,低声快速地汇报:“柳杰已经死亡,柳双安目前还在救治,这场大火烧光了那个村寨,村里本来就只有十多户年迈老人和年幼的小孩居住,拢共37人,全部……死亡。”
刘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心有不忍:“我们的人救出了几个,但是伤势过重,都没挺过来。”
“放火的现在已经很难说清是谁,任瑶瑶目前尚且不知生死,尸体或者是活人踪迹,都没找到。”
刘著叹气:“山火难灭,又刮着风,山林消火的队伍已经在扑灭火灾,但是收效不大,预计还得一段时间。”
“37条人命……”厉裕琛喃喃自语。
半晌后他说:“把柳双安提交到督查组,把她送进去。”
景糯这一场手术进行了18个小时,中间递了三次病危通知书,最后也没稳定下来,直接送进了icu。
医生疲惫的叹息:“观察7天看看吧。”
厉裕琛点头,什么都没说,就一天天守在这里,刘著就开始了作为助理以来最忙的一段时间,他的规划厉裕琛的工作行程,还得盯着柳双安那边的安排,一边还要分心询问任瑶瑶找到没有。
厉裕琛天天难以安眠,他只要闭上眼就是景糯一口一口呕出来的鲜血,然后一身冷汗的惊醒,总要到重症病房外面站一会儿才能平复心悸。
徐来连夜从港城赶过来,同时带来的还有一整个专家队,他来的时候正赶上厉裕琛伤口发炎,发了高热,得知这人三四天没睡个囫囵觉,天天不是工作就是在病房门口站着,直接不由分说一针镇定就打了下去。
7天时间眨眼而过,景糯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
徐来把报告和影像给厉裕琛看:“你该庆幸那一刀没把景糯给扎个对穿。”
他这几天都在和专家队联合这边的医生会诊,睡的也很少,景糯太不稳定了,中途还突发体内出现,紧急抢救了一次,那一次实在凶险,心脏都停跳了,他们真是在死神手上硬生生把人给抢了回来。
厉裕琛比他更加憔悴,火场里浓烟带来的后遗症还没消失,他的声带还没恢复好,说话依旧有些嘶哑:“我不想听这些。”
“不只是刀伤。”徐来皱紧眉头,有些棘手,“她体内似乎还有毒。”
厉裕琛双眼猝然射出冷光:“毒?”
“对,我们这边从没有接触过这种,”他想着措辞,“这种太复杂,太奇异的化学毒剂,你说他们当时有雇佣兵,有可能是那边黑市搞来的。”
“我们尽力给她清除了,但是吸入太久了,额外配药也需要时间。”
厉裕琛:“会有什么损伤?”
“很难说,她现在状况太多了,再观察一周,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不在重症待了,这些得等她醒来,再做进一步检查。”
说到这里厉裕琛更加心焦:“已经第八天了。”
“她求生意识很强烈。一定会醒,就是时间问题。”徐来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又过了一周,景糯各项身体指标虽然没有升高,但是也没有下降,算是稳定下来,从重症转到了普通病房。
这个时候,厉裕琛接到了来自温诗柳的电话。
景糯事发突然,温诗柳是不知道的,但是半个月以来景糯没有给她发任何消息,这就让她感觉不对劲起来,她拨了电话给景糯,却又拨不通,心中更加不安。
找到刘著,才知道景糯现在在医院昏迷不醒。
温诗柳当即就问怎么回事,刘著犹豫了几秒钟,没敢自己说多,默默报告了自己老板,把电话转接给了厉裕琛。
“糯糯为什么在医院?”温诗柳用近乎质问和怀疑的语气问他。
厉裕琛没有对她隐瞒,简单的说了这次的事情,把景糯目前的情况也告诉了她。
温诗柳静静听着,最后冷笑起来:“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厉总,这次意外里面也有你的原因。你在商场上实行铁血手腕,说一不二,没有人能动的了你,你却将糯糯暴露在外面。”
“不要和我说什么景糯不愿意带保镖,她不愿意你不会偷着放人吗?别说什么怕她生气之类的屁话,我和糯糯在英格兰那几天,哪一天不处在你的眼睛之下?厉总,厉先生,你要是不能坚定你的感情,等糯糯好转,我就立刻把她带走,你永远别想再从我这里讨到一句好话。”
她说到最后咬牙切齿起来,一字一句咬得字音很重。她承认她是有些迁怒,但是无论从情感还是任何方面来说,她都是无条件偏向景糯的,景糯有时候任性孩子气一些,她从来舍不得说重话,只能把火气撒在厉裕琛身上。
厉裕琛哪儿被人这么指着鼻子教训放过狠话,但是他也知道这次确确实实是自己意气用事,两个人拌那一次嘴,他就想着让景糯吃吃苦头,长点教训,让她知道在自己身边有多么好,可是从未想过,因此而出了什么事情,他能不能承受的了。
他只能像个斗败的狮子一样低下头,全数接受这一通责骂,而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温诗柳最后要了医院的地址,挂断了电话开始订机票收拾东西。
温诗柳气厉裕琛,也有些气自己,她开始怀疑自己要景糯独立自主,不要去依赖厉裕琛的行为,是不是错误的。
厉裕琛那样的地位太高的人,周围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而景糯对于他来讲就是明晃晃的软肋,是可以下手的把柄。
厉裕琛是强势霸道的狮子,可景糯不是,如果非要在猫科里找,那她顶多就是一只小猫,还是没断奶,爪子都没长齐的柔弱无害的奶猫,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这样的她如果脱离狮子的庇护,真的对她会更好吗?
温诗柳忧虑而暴躁地踏上飞机。